第二章 灵魂苏醒
() 医院的太平间里,冰冷的尸体,石健的肉身破败而僵硬。然而肉身的消亡并没有让他永恒消逝于世间,在心中存在的那一股不屈的气机的牵引下,他的意识在躯壳的大脑里觉醒,灵魂复苏。死亡对于石健来说过于突然,然而莫名的苏醒也更是让其不解。
以灵魂的状态出现的石健手不能触,眼不能见,似气体又非气体,如液体又非液体,处于特殊状态,可穿越固体的阻挡,穿墙越壁。当然,现在的石健还不懂灵魂状态的功能。石健在探索着灵魂的本能,以期弄明白自己的状态。他不是死亡了吗?何以再临人世?
石健本能地延伸扩展他黑sè的灵魂以感知周边的一切,然而所收回的信息让他大为吃惊。他不止感知到了一个灵魂,而是三个。其他两个灵魂也都是以黑sè显现,同石健的状态无二。而当中竟有一个叫王良的灵魂的肉身同样因为那场此时已经震惊了整个县城的车祸而消亡,与石健死于同一件事故。
石健不能言语,却可感知王良的思绪,同样他得到王良回馈的信息,知道王良亦可得知他的思想。他乖机与王良和另一个灵魂交流以了解他们现在的状态,然而三人对此时的一切均懵懂无知,毫不了解。他们三人都是夜里才苏醒的灵魂,对自己当下的状态一无所知。
王良的本体是一名中年司机,死于那场车祸,由于放不下家庭而不甘死亡。他的家里还有老父母,还有老婆和幼子,以后的家庭该怎样支撑下去?他放不下自己的担当,自己的责任。有他在,家庭就算苦点也可以维持下去,离了他,家人怎么生活?王良不想死,不能死,然而车祸夺走了他的生命。他不甘,不屈。
另一个灵魂的本名叫程恩富,是一名zhèng fǔ官员。石健和王良看不起程恩富,这个程恩富也知道。他们三人在交流时,任何人脑海里闪过的念头都可被其他人所捕捉。而在交流当中,石健和王良得知程恩富是zhèng fǔ官员的身份。程恩富在官场混了几十年,本已是五十多岁的人,说来寿命不短,亦是清闲享福之人,他能有何不服命数之事?原来这程恩富也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执行了死刑。程恩富是个贪官,在任期间亵渎权力为非作歹,权钱交易迅速积累高额财富,遭告发后被判死刑。按说程恩富是死有余辜,但思想已被扭曲的他却觉得有那么多的贪官,为何自己惨遭死刑,而其他同类人仍能逍遥法外?他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结束自己本应更为辉煌的一生。贪的钱还没敢挥霍,包养的美女还没骑够,就这样离开人世怎么能甘心!他还想继续为害人间。
石健和王良看程恩富不上眼,两人本能地排斥后者于心门外,撇开程恩富后两人继续交流着。石健在王良的记忆中读到了他的处世原则,有了更多的做事经验。
王良理解石健的无奈,他从石健的记忆中清楚地看到他对李香香的依恋和牵挂,也知晓石健对家人的不舍。石健曾经对父母许下承诺,长大后会赚很多很多钱让cāo劳了半生的老人好好享受清福。说过的话也许还在老人的耳边回响,但石健的生命却在秋天刺骨的寒风冷雨中被车祸终结。这是石勇一家无法承受的打击,也是石健“心”中极力挽回的不舍。石健本年轻,还有大好的青chūn岁月可供闯荡,然而车祸无情地终结了他的身家xìng命。他当然会心有不甘,对人世充满不舍,对世事感到无奈。事实上,王良觉得三人当中石健是最不应该死亡的,因为他和程恩富都已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人生路,有些事都已经定型没有再改变的可能,但是石健不同,他还年轻,未来还待他书写。事实上,王良和石健的灵魂能够在身躯死亡后再次苏醒与自身的坚持有直接关系,因为他们都对死亡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抗争,他们心中有太多不甘与不舍,故而能灵魂逆天而归,再现人世。
“石健,你试一下,我可以无视阻碍随意穿越墙壁。”王良意外发现这一现象之后兴奋地向石健反馈着他所得知的知识。
“什么,我试试。”石健也是惊奇,他们此前并不知道灵魂所能发挥的技能。
石健随意地穿梭在医院的各个病房间,感悟消亡了**后复苏的灵魂的技能,突然他吃惊了,大为惶恐。
石健在一间甚为平常的病房中感知到浑身均被鲜血染红的李香香静躺在病床上,那一瞬,他的“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灵魂都颤抖着,他以为自己的女朋友也出事了。察觉李香香正平静地呼吸着,石健的“心”才渐渐放下来,明白了李香香的现状并不是很糟糕后他默默地在病床前守护着,等待着女朋友的苏醒。
良久,王良的灵魂飘荡到石健所在的病房。
“她就是你女朋友?……很漂亮。”王良早就在石健的灵魂闪动的画面中认识李香香的模样,与感知到的静躺在病床的人一个模样。王良不禁向石健传递疑问:“她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出去吧,我想在这静静地呆着。”石健此时没有了搭理王良的心情,对其下了逐客令。
王良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石健的“心”一团乱,此时对着李香香,却天人两隔。他想表达的话说不出口,想抚摸的脸庞触碰不到,明明就在李香香身边,却无法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只一场车祸,他的世界变了个样子,他再也不能随意挥动自己的躯壳保护李香香,车祸毁了一切。
“不,不是的,车祸只是毁灭了自己的躯壳,我的灵魂仍在,我的爱意还在。”石健的“心”杂乱地想着,死亡没有改变所有,至少现在他的灵魂还在。
感知到李香香平静的心跳,染血的长裙,石健忆起了他们初夜时落红。
他不能就这样丢下李香香,曾经答应过永远在一起的,怎能就这样变卦。曾经对爱情付出心思,既然以后再也不能厮守,那就选择静静守护,默默陪伴。
石健在李香香病床前呆了一夜,感受着恋人心跳的律动,他的灵魂似是有种舒畅的感觉。黎明时分,王良跟程恩富在医院游荡了一夜之后来找石健,不过石健并没有理会两人,仍沉浸在自己烦乱的思绪中。
“石健,你还好吧?”王良向他传达着关怀。
“我没事,你们有什么新发现吗?”石健从沉思中醒来,希冀地问着。他对灵魂所知不多,迫切需要弄明白灵魂的本质及技能。
“没什么新发现。”王良无奈地回应。
石健不免有些感伤,思绪再次陷入泥潭:“难道再也无法牵恋人的手,不能再对其倾诉心中所想了吗?自己的意外成了父母的心伤了吧?不,不能就这样,一定要想办法再现人间。不能成了孤魂野鬼。”
两人感知到石健的痛苦,却无从安慰,只是静静地呆着不敢打扰。其实他们何尝不想摆脱现在的困境,再临凡尘。然而,现在面临着太多的无奈……
天边的太阳缓缓升起,红彤彤的朝霞辉映着美仑的sè彩,宛若一幅绝美的油画,洗涤着晨起的人们的心灵。风雨过后,树丫积攒着的水慢慢滴落,再缓缓积攒形成轮回。凡尘间总有太多值得流恋的景致。
晨曦从窗外照shè进病房,给世界带来生机的阳光却让三人的灵魂不适。
“啊!……”程恩富吼叫着,灵魂在阳光的照shè下竟有如在烈火旁遭受炙烤,让其灵魂之力迅速消减。
石健惊醒,迅速紧缩灵魂。缩小成团的灵魂免遭了阳光的照shè。王良随后也做出了反应,知晓灵魂不能让接触阳光。
程恩富在付出大代价之后才摆脱了阳光的照shè,并没有成灰烟,但灵魂大为虚弱。他的不幸让石健与王良明白灵魂不能接受阳光的照shè,如此微弱的阳光都能让程恩富大伤,如果更强烈的阳光定会让他们有大祸。两人现在很庆幸程恩富这个烂人在这了,毕竟他的受苦提升了两人对灵魂的认识。先前的反感竟也有了松动,似这个贪官还有可用之处。
三人的灵魂小心翼翼地绕过阳光照耀的地带回到太平间,这里yīn暗冰冷的环境适合灵魂的生存与修养。他们的灵魂入主自身的躯体,躲避白天正照shè的阳光。
李香香从沉睡中醒来,努力挥动自己虚弱的躯体,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右手模了一下火烫的天灵盖,发觉自己已经感冒。昨天她拥抱着石健的尸体在寒风冷雨的吹打下哭泣,身体遭受了风寒的侵蚀,现在已然发高烧了。倘若是在以前,石健一定会陪伴在伤了风寒的自己的身边细心照顾自己。但如今,恋人的身影只能存活于记忆中了,再也不会嘘寒问暖,而自己也无法再把他的肩膀当成枕头来枕着。
李香香没有理会病痛带来的虚弱,然而石健的意外让她悲痛yù绝,看着自己衣裙上沾染着的恋人的血迹,忆起昨rì的点滴,她不禁再次失神。原本以为石健会一直陪伴在左右,转眼间却是事是人非。痛苦就是这样,愈是想起愈是折磨。
无jīng打采地看着点滴慢慢输入自己虚弱的身体,李香香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看着李香香的状态,前来照看女儿的陈梅英急在心里。她已然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很是担心女儿现在的身体与心理。她知道男友的逝世对女儿打击很大。
“香香,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跟妈妈说说话好吗?”陈梅英心痛女儿的伤心,也害怕她现在的jīng神状态。她来了很久了,但李香香都没有理会自己,她不得不担心。
“妈妈,我想回家。”李香香难得开口,对她提出了请求。
“好,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去。”陈梅英拉着女儿的手爱惜地说。
“我想打完点滴就回去,好吗?”李香香眼神迷离地看着陈梅英。
“好吧,如果医院同意。其实回家也好,方便我照顾你。”陈梅英不想违逆女儿的心思。
秋风吹拂,残阳斜照。
陈梅英扶持着脸sè苍白的李香香慢慢地走出医院,渐渐消失于漫长的街道。
或许这座县城有悲伤在流淌,或许这里充满幸福与快乐,谁知道呢?
谁又知道佳人心头的哀与痛呢?
也许,这座县城,埋葬着悲伤也流动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