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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温饱黎庶禾稼秀,心系生民佳人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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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寇封在卢容县大战林邑军,一战功成。战后,寇封令全军就在卢容县休整数日,又分筑五营,将那上万俘虏分别关押。随后便起兵南下直扑林邑国,准备乘着刚刚的大胜之势,将割据自立数十年的林邑国收归大汉。
看看将到林邑国北境,寇封正率军疾行,忽有手下士卒来报,说前方有林邑国使者于道左求见。寇封令大军驻足暂歇,传林邑国使者来见。

不多时,有士卒引一年约四旬的文服男子来到寇封面前。

“林邑国使者区虔见过将军。”那使者向寇封施礼道。

“区虔?”寇封面上现出若有所思之色,微笑问道,“阁下莫非是林邑王族中人?”

区虔见寇封年纪虽轻,双目却如饱历世事沧桑的老人般深邃无比,两道目光落到身上时,仿佛能洞彻肺腑心肠。他心中一紧,垂下头答道:“将军明见,某确为区氏宗族中人,严格算来,当是女王陛下族叔。”

“失敬。”寇封毫无诚意地客气一句,又问道,“却不知贵使此来,有何见教?”

却见区虔脸色一正,拱手向寇封深深一揖道:“某此来非为他事,乃受我林邑国女王陛下差遣,特来向将军致谢。同时送来些许微薄之礼,聊表寸心,望将军笑纳。”说罢从修中抽出一份礼单双手奉上。

寇封接过礼单,看清那张雪涛纸上密密麻麻罗列的诸般奇珍异宝名目后,面色古怪地问道:“寇封有何功德,怎敢当贵国如此厚赐!”

那区虔却似学过后世川剧中的变脸绝技,面上立时现出慷慨愤激之色:“将军何必太谦!那范崮之于林邑,便如大汉昔日之董卓,今日之曹操。自先王薨逝,此贼依仗兵权独霸朝堂,欺凌幼主,压迫百官,日前更勾结大汉逆贼士氏一族,侵略贵境疆土。天幸将军神勇,卢容一战,灭此老贼。此举不仅是为大汉歼敌,更是为我林邑锄奸。我国上下,莫不感恩。因此女王陛下才遣某来致谢。”

寇封听得目瞪口呆,这区虔的口舌之利,怕不能与舌战群儒的诸葛亮相比。当真有淆乱乾坤、颠倒黑白的本事。只三言两语,轻轻松松便将所有罪责推到那倒霉的死鬼范崮头上。

见寇封不语,区虔还以为他被自己言辞说动,忙加上一个筹码道:“还有一事,那逆贼士爕及其族人已被敝国拘捕收押,只要将军同意,可立即将其交到将军手上。”

寇封忽地摇头失笑,随手将那份代表着巨额财富的礼单抛掉:“寇封此次出兵的目的有三。其一,歼灭侵我疆土之敌;其二,诛杀逆贼士爕;这其三么,却是欲使象林县重归我大汉治下!”

“将军……”区虔脸色大变,还要再说,却被脸色转冷的寇封摆手止住。

“烦请贵使回复那林邑女王,某会在此地停留三日。三日之后,或战或降,凭君自决!”

望着区虔颓然远去的背影,寇封问身畔的周不疑道:“文直,你猜林邑国会作何选择?”

周不疑耸肩道:“此毫无疑问。那范崮固然是林邑国权臣,却也是彼国擎天之柱。此人既去,林邑国已是大厦将倾,哪还敢再做顽抗?若我所料不差,三日之内,必有区家主事之人前来,以林邑国为筹码,为其家族谋取几分保障和好处!”

果然,到第三天头上,区虔引三位老者来见寇封。通过介绍,寇封得知这三老都是区氏族老,无论是在区氏族内还是林邑国中,都称得上一言九鼎,权势极大。这三个老人也不转弯抹角,径直将底线摆到寇封面前。

只是如此一来却轮到寇封为难。原来三老提出,他区氏一族可以率林邑举国上下重归大汉治下,但寇封也要保证区氏利益不会受到损害,而最有力的保证莫过于联姻。因此,他们所有条件中最根本的一条便是寇封须迎娶退位后的林邑女王区藜。当然,他们也听说寇封已与江东霸主吴侯孙权之妹成婚,也不敢觊觎正妻之位,只求寇封将区藜纳为平妻。

在寇封还有些犹豫之时,周不疑鼓动如簧之舌道尽应下这门亲事的好处,终于说得寇封点头——自然,亲事最终是否能成还要请示刘备,看他意思如何。于是寇封便派了一小队人马护送区虔前往番禹面见刘备,一则作为林邑国使者呈上请求归附的文书,二则作为区氏婚使向刘备提亲。

不几日,刘备发来回书,言道已应下区氏所请,将林邑国该林邑郡,命寇封暂代林邑太守。又道那门亲事也已代寇封应下,等林邑安定后,便筹划为寇封与区家小姐完婚。

战事既平,寇封那懒散的性子再次发作。接管过林邑郡后,他便照旧将军政事务都丢给周不疑操心。自己则每日换了常服,往四处游逸观光。

由于林邑西临扶南国,文化风俗皆深受其影响。当年区连立国后,便将从扶南流入的婆罗门教定为国教,甚至参照参照梵语,创立了自己特有的语言文字。寇封这些日来见了不少迥异中土的异域风光,为之啧啧称奇。

这日寇封信马由缰到了郊野,忽见到路边一片旱田中的水稻长势喜人,远较左近一片水田中的水稻生得茁壮。他微觉惊异,下的马来,牵着缰绳来到田地边上,弯下腰来仔细观察两块田地中的禾稼。这一比较,又发现两种水稻的不同,那片旱田中的水稻穗长而无芒,颗粒饱满,大小相近,而且旁边那水田中的水稻才刚刚结穗,而这些水稻却已接近成熟,可见其生长周期要短得多。

“这……这难道是‘占城稻’!”寇封不敢置信地在心中狂呼。所谓“占城稻”,是指出产于印支半岛的稻种。在寇封前世的记忆里,这种水稻是在宋朝时引入中土,并迅速在江南地区推广开来。眼前这片旱田中的水稻若真是他记忆中那种以高产、早熟、耐旱等特性闻名的占城稻,取其种在交州、荆南大量种植,则可使两地百姓自此无饥馁之虞,这无疑将是他此次南征林邑最大的收获。

“小贼,竟敢偷我稻种!”就在寇封忍不住要去采一枝稻穗来仔细辨认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悦耳的娇叱。

寇封转头,却见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此女只有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挑,皮肤微黑,面貌也说不上如何娇美秀丽,只是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顾盼生辉,灵动有神。她头上戴一顶遮阳竹笠,身上着一件朴素布衣,脚未着袜,穿一双香茂茅编织的别致草鞋,手中拄一柄包铁木锄,透着一股清新淳朴的自然气息。只是此刻那少女一双灵动双目正狠狠瞪着寇封,双手也将那锄头紧紧捏住。瞧那架势,若非顾忌寇封人高马大不似“善类”,早便抡锄打了过来。

不问自取,却被主人家捉个正着,寇封的一张俊脸立时涨得通红,忙向那少女拱手行礼道:“姑娘见谅,方才在下只是看到这片禾稼长势喜人,与旁不同,心中感到惊异才欲取一枝仔细观看。冒昧之处,万望海涵。”

“呵呵……”见寇封窘迫,额头上都急得冒出汗来,不由掩口发出一阵银铃般轻笑,摆手道:“算啦,看你却非有意偷窃,便饶过你这遭!”说罢走到田边,伸手取了一枝格外饱满丰美的稻穗递给寇封:“喏,拿去好好看罢。以后却要记得不可不问自取!”

寇封红着脸将稻穗接过。那少女便不再理他,径自往田中去照看自家禾稼。

寇封将那稻穗放在手中观察一阵,抬头问那少女道:“姑娘,你这禾稼似与旁者分别极大,莫非而是另一品种?”

“看你像个贵家公子,没想到竟有几分眼力。”那少女停下手中的活计,面上现出一丝惊讶,“你猜得不错,这片田中种植的水稻,都是我从扶南国引进的稻种。咱们林邑国……哦,如今应该叫林邑郡地方狭小,耕地有限,粮食出产不足,百姓常年难得温饱。我听说扶南国有佳禾,不择地而长,极耐干旱,且生长周期极短,往往五十余日便可成熟收割。为此特意求人从扶南国弄到些稻种,先在自家田中试种一季。若果是佳禾,也好教劝林邑百姓一起种植。”

寇封听得肃然起敬,未料到眼前少女竟有如此悲天悯人的胸怀。当即整衣向少女深深一躬道:“姑娘心念黎庶,实令人感佩之至!”

那少女忙闪身躲开,道:“公子言重。我这做……弱女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唯自幼喜爱农桑稼穑之事,因此只能为百姓温饱略尽绵力罢了。”

寇封正色道:“姑娘此言太谦。常言道‘民以食为天’,这稻种若能推广种植,不知可令多少百姓免除饥馁之苦,实是功德无量。”

“民以食为天?”少女目生异彩,赞道,“这句话说得好。最是淳朴,所求者不过‘温饱’二字,谁能满足他们,他们便会将谁当做苍天来崇敬爱戴。”

寇封初时见这少女的衣着,只当她是个农家女孩儿。此刻攀谈起来,才发觉此女言谈有法,举止有度,绝不似寻常女子。但大家萍水相逢,又是男女有别,他也不好冒昧询问对方姓名来历。只是在心中想着回去后定要立即派人来寻这女子,务必要将这田中的稻种弄到手中。

正思量间,忽听身后有一人叫道:“小姐,你怎的又偷偷跑来田间?当心族老们知道又来数落于你!”

寇封听着声音耳熟,转头望去,却见来的正是曾为林邑国使者的区虔。他同时也看到寇封,惊呼道:“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那少女惊讶万分,向寇封问道,“你……你便是寇辟疆?”

见寇封点头,少女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竟一言不发地转身便跑。寇封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心虚的忖度自己在林邑的名声是否很坏。

区虔走上前来和寇封见礼,脸上满是古怪的神色,问道:“太守大人为何会与小姐在一起?”

寇封随口道:“某出来闲游,方才与那位姑娘偶然相遇,不知她是……”

“大人竟不知她身份?”区虔的神色更怪,那审视的目光仿佛在怀疑寇封撒谎,“她便是区藜小姐!”

“是她!”寇封一呆,这才知道此女竟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子。

一个月后,刘备亲临林邑郡,一方面来巡视这片重归大汉治下的土地,一方面却是来为寇封与区藜的婚礼。完婚后,寇封便交卸了林邑太守的职务,带着新婚妻子区藜与刘备返回了番禹。便在刘备刚刚回到番禹之时,从荆南那边传来一个消息,益州牧刘璋遣益州别驾张松为使,前往许都朝见天子,进献贡品。

《三国之封禅天下》第三卷“南疆风雨起苍黄”终,欲知后事如何,且观第四卷“天府之地谁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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