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蚍蜉撼树何不量,螳臂当车自取亡
却说寇封将与林邑军决战。两军先后出营列阵后,寇封见敌阵正中处两扇门旗左右一分,有六匹战马疾驰而出。当先的一匹神骏红马上坐定一人,年过四旬,身披金甲,外罩红袍,面容消瘦,双目阴鸷。后面五匹骏马并辔而行,马上之人年纪都在二十至三十之间,个个雄壮剽悍,身披重甲,手中分持斧、叉、刀、矛、戟五般兵器。
“大公子,那便是范崮与其五子!”薛栾催马到寇封身边,指那六人介绍道。
寇封嘴角露出一丝轻哂,冷哼道:“卖相不错,却不知成色如何?”
正在此时,却见那持斧之人催马出阵,将那柄一看便知分量极重的蘸金开山大斧平举,遥遥指向寇封这边,厉声喝道:“某乃林邑国太师长子范良,谁敢与吾一战!”
“此贼好生猖狂!”寇封身边的沙摩柯见状大怒,向寇封请战道,“大哥,请准小弟出马,定将此贼斩于阵前!”
寇封摇头道:“二弟,稍后愚兄自有重任交付于你,此时却不宜轻动。你等且压住阵脚,看我亲自出马会他。”随即扭头对另一边的邓艾道:“小艾,今日为师授你阵前破敌三策。其一曰‘诛其将,杀其威’!”说罢催马来到阵前。
正在阵前耀武扬威的范良见来人形貌装束,竟似是敌军主将寇封,便喝问道:“来者可是寇辟疆?”
寇封将蟠龙棍斜垂在身侧,棍端点在地上,答道:“正是!”
范良大喜,暗道若是将此人斩杀,此战岂非便已胜了?想到此处,他立时狂催战马向寇封冲去。范良素以勇力自恃,在林邑国内又罕逢敌手,却是从未想过自己武艺是否能胜过寇封。
寇封见状,亦催动的卢马迎上前去,速度却是不徐不疾,那蟠龙棍也一直拖在地上。随着前冲之势,棍端在地面滑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二马相逢之际,范良口中发出一声霹雳般的暴喝:“寇辟疆,受死!”大斧高举过顶,挟着一股恶风向寇封头顶劈下。
寇封只轻轻一声冷哼,左手握上蟠龙棍的尾端,微阖的双目蓦地一张,长棍用了一个“海底捞月”的招式,自下而上全力挥出。
斧棍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范良只觉双手虎口一下剧痛,两条手臂立时没有了半点知觉,一柄五十余斤重的大斧脱手高高飞起。
这些年来,寇封每一日都坚持以“太祖长拳”中的秘法苦熬筋骨,打磨气力,夜间由勤习“蛰龙睡丹功”不辍,如今的武艺之高更胜前世,岂是范良这在边陲小国称雄的井中之蛙可以相比?
寇封面现杀气,低吼道:“死!”长棍斜抽,正中范良头颅,直打得颅骨粉碎,红白之物飞溅数尺。
“我儿!”
“大哥!”
范良一死,他后方的父兄都是悲怒交集。范先、范优、范佳、范英狂怒之下一起出阵。寇封毫不畏惧地催马迎上,首先遇上范家老二范先。
寇封不等对方动手,当先起手一棍向范先头顶砸下。范先横浑铁叉招架,却不妨寇封的蟠龙棍在触及叉杆时向后一缩,便如一尾游鱼擦着叉杆滑过,而后乘着他高举铁叉胸前空门大开之际向前一送,棍头重重撞在范先的胸口,将他胸骨震断,断骨倒刺入心脏。
范优、范佳、范英见霎时间又丧了一个兄长,不由愤恨欲狂,范优和范佳一左一右来夹攻寇封。落在最后的范英却是在马上摘弓在手,连连拨动弓弦,三支羽箭连珠发出射向寇封。
寇封不慌不忙,在马上用了一个“镫里藏身”,躲过三支羽箭。身在马侧时,拨动机关将蟠龙棍抖作三节,贴地一扫,将范佳战马的前腿打断。范佳一声惊呼,向前一载掉落尘埃。寇封翻身上马,反手一棍劈下,第一节棍身砸中范佳后腰,劲力之大,几乎将他拦腰打做两段。
“四弟!”近在咫尺却不及救援兄弟的范优目眦欲裂,舞刀劈向寇封。
寇封将前两节棍身一折,夹住范优大刀的刀柄,双手用力回夺,喝道:“撒手!”
范优只觉双手火辣辣地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将手一抖,大刀已被对手夺去。
寇封抛开大刀,催马闯上前去,轻舒猿臂,探出左手,一把抓住范优腰带,潜运神力将其从马背上提起举过头顶,狠狠摔在地上。
在范优被摔得头昏脑胀之时,寇封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的卢马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踏在范优臀部,一下便将他的骨盆踏得粉碎。
“啊——”范优口中惨呼,身躯却动弹不得。
见此情景,手持画戟冲到近前的范英猛地勒马,满腔的怒火霎时变成彻骨的恐惧,看到寇封正催马向他迎来,不由心胆俱裂,竟不敢交手,拨马便向本阵逃去。
“走得了么?”寇封冷笑,止住战马,取了弓箭在手,望着夹马狂奔的范英一箭射去,正中后心,将其射落马下。
瞬息之间,寇封在阵前连斩五将,无论敌我都惊得目瞪口呆。
林邑军阵中,那范崮眼看着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五个儿子尽丧敌手,不管他性情如何阴沉,此刻也心痛得当场昏厥落马。等被身边亲兵七手八脚救醒后,咬牙切齿地道:“寇辟疆,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当即下令全军压上,诛杀寇封以雪大恨。一旁有人劝说如今士气已经沮丧,贸然进击恐有不利,不若暂且收兵,待来日再战。无奈范崮已被杀子之仇迷了心窍,执意不纳良言,厉声斥退建言之人,在马上拔剑前指,喝令全军进攻。
此时寇封已回到阵中,看到敌军缓缓动了起来向前逼近,他冷冷一笑,对有些紧张的捏紧钢枪的邓艾道:“小艾,为师再教你破敌第二策,曰‘破其阵,乱其心’。沙摩柯何在!”
“末将在此!”沙摩柯闻言一个激灵,面上涌现出兴奋之色,高声应道。
寇封注视着敌阵道:“我将五百玄甲精兵都交给你统领,你可有信心由正面突入敌阵凿他个对穿?”
沙摩柯大喜,大喝道:“此事包在末将身上。如不成功,愿献头颅!”
寇封大笑,道:“好,去吧!”
沙摩柯扬起布满狰狞钉刺的蒺藜骨朵,厉声喝道:“随我来!”一马当先向着敌阵杀去。
五百骑人马从寇封身后冲出,紧随在沙摩柯身后。马上骑士尽都身披玄色鳞甲,腰间佩带长达四尺的马刀。这五百玄甲精骑却是寇封亲自选拔训练,作为自己的亲兵来用,其精锐绝不逊色与刘备的亲卫白眊兵。
“放箭,射死他们!”范崮见敌军竟已区区数百人冲击己方军阵,大怒喝道。阵中弓箭手立时张弓搭箭,只待敌人进入射程便要万箭齐发。
却不料沙摩柯等人尚远在弓箭射程之外时,那五百玄甲精骑先一步取了强弩在手,遥指林邑军方向扣下机括。只听得“嗡嗡”的一阵弓弦震鸣,五百支长仅一尺二寸的标准制式短矢如黄蜂出巢般飞出,瞬间飞过远超寻常弓箭射程的距离,洒落在林邑军前列的弓箭手群中。惨叫声连成一片,原本整齐的弓箭队立时散乱。
“不许妄动!”范崮厉声呵斥,“弓弩使用不便,对方也只得射这一轮罢了!”一言未毕,却见敌人已再次举起弩弓,“嗡嗡”震鸣声中,又是一片箭雨洒落。范崮大惊呼道:“不可能!那弩弓射速怎如此之快?”
他却不知这五百玄甲精骑装备的都是新式弩弓,是由寇封提供构思,黄月英和七星之一的姚广研创出实物,再由刘备军新设的“工兵营”批量制作。此弩不仅在弓臂加装了偏心轮,弩身中更暗藏一个压满十支特制短矢的箭匣。射出一箭后,只需用两根手指便可轻松上弦,而第二支短矢也会自动填入箭槽。放在训练有素的玄甲精骑手中,前后发射两箭的间隔绝不会超过三下呼吸。
在战马风驰电掣般奔进约五十步的极短时间内,五百玄甲精骑便将十支裝的箭匣全部射空,总计五千支弩箭将敌军的弓箭队完全打乱,等他们冲进敌军弓箭的射程内,还能张弓回射的弓箭手已寥寥无几。射空了一个箭匣后,五百精骑便将弩弓收起,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四尺长刀。
“杀!”沙摩柯一马当先杀入敌阵,蒺藜骨朵左右一分,便将前来拦截的两名敌将打得脑浆迸裂,摔落马下。五百玄甲精骑近随其后,他们依照平日里千百次训练的经验,绝不枉费力量挥刀劈砍,只将马刀刀锋向前摆放在马侧,不停调整刀身的角度与高度。在战马速度的作用下,锋利的刀刃便轻而易举地将前方的所有物体切割成两段!
有悍勇无匹的沙摩柯当先开路,三万大军竟不能使这五百零一骑人马做片刻停留。那情形便如一柄锋利的尖刀在切割一张巨大的面饼,人马到处,硬是在林邑军中撞出一条完全由血肉残肢铺就的通道。
“好!”寇封见沙摩柯果然完成自己交代的人物,硬生生将林邑军的军阵凿穿,不由在马上鼓掌喝彩。又见他杀透敌阵后仍不罢休,将手中蒺藜骨朵一震,抖落粘在参差钉刺上的带血皮肉,翻身再次从敌阵后方杀入,奇迹般未损失一人的五百玄甲精骑紧随其后。
见这群杀神再次杀到,早已心惊胆战的林邑军大骇,潮水般往两边分开。尽管范崮大怒下挥剑连斩数名溃退的士卒,却怎都约束不住。
“是时候了!”见敌阵被沙摩柯成功搅乱,寇封精神大振,对身边的邓艾喝道:“小艾,此刻敌阵已经大乱,为师令三十六铁卫助你,你去将那范崮的首级取来。这便是为师要教你的破敌第三策‘斩其首,丧其胆’!”
“喏!”早已跃跃欲试的邓艾大喜,跃马挺枪向着敌阵中帅旗的方向冲去,三十六铁卫从寇封身后催马飞出,手提丈二钢棍紧跟邓艾。
邓艾跟随寇封学习武艺兵法数年,因其禀赋并不适宜练习棍法,寇封便传了他后世武林中号称“二十年梨花枪无对手”的杨家枪法。此杨家枪却非后世评传中所谓杨家将的枪法,而是南宋末年红袄军领袖李全之妻杨妙真所创的枪法,变化莫测,神妙无穷,在后世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名枪。因其枪法使开时,长枪舞动如梨花摇摆,故又名“梨花枪”。邓艾闯入已经大乱的敌阵,钢枪使开如千树万树梨花绽放,当者往往先是被炫目的枪影所惑,随即便是咽喉一凉失去知觉。
林邑军中的范崮还在竭力约束士卒,忽见一员小将疾如狂风扑至面前,沿途所遇之敌尽被他长枪挑翻。范崮大惊,急喝身边亲兵上前阻拦,却都被那小将身后的数十名持棍骑士缠住。范崮见势不妙,拨马刚想逃走,已被那小将闯到近前,起手一枪刺落马下。
后方的寇封见邓艾得手,急将蟠龙棍朝天一举喝道:“起鼓,全军出击!”
二十四名体型剽悍的赤膊鼓手抡开双臂,二十四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一连串春雷般的鼓声中,三千骑兵、七千步兵紧跟在寇封身后,向着已经彻底混乱的敌军杀去。
卢容一战,寇封以一万兵力,正面击溃三倍与己的林邑军,歼敌八千,俘获一万,林邑国师范崮及其五子皆丧于此役。那不如一万的林邑军残兵将此消息带回国内,林邑举国震动。
未知寇封下一步如何用兵,且观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