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水，老弟，拿水来。”

“呢度种有一个生着！”(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一位正打扫战场的兄弟惊讶大声地喊起来。周围的人听见也急忙围了过来。

“快去拿水壶来。”一位满脸乌黑，沾满尘土的班长冲上来抱起李容，大声的命令着。

很快水壶就拿了过来，班长接过水壶，把水壶递到了李容的嘴边。还在昏迷中的李容，下意识的打开喉咙，把送到嘴里的水吞了下去。

“醒了，醒了。”围在旁边的兄弟兴奋地喊起来。

灌下了半壶水，李容从昏迷中清楚了过来，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看到的是一群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们是？”

“我是四十八军一七六师的。兄弟是哪部份的？”

“一七二师先遣团的。我兄弟们呢？”刚清楚过来的李容急切而无力的问。

“都死了！我们冲上来的时候，阵地上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一位兄弟低下头痛苦地说。

“喔！”李容谈谈地回答着，他推开扶着他的班长，挣扎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那辆仍然在冒烟的铁甲车挪去。

“兄弟你做什么去？”

“找我大哥。”

“那些都是死人，你去翻他们做什么。”

“找我大哥。”李容依然重复着这句话，头也不回，一步一挪的向铁甲车走去。

“大家一起去帮他找找。”老班长大声的命令着。

一群七八个人全围了上去，翻动检查着铁甲车周围那些已经残缺不全，面目全非的尸体。

“兄弟，你们大哥有什么特征没有。”领头的班长，问李容。

“大哥口袋里有一包从家乡带出来的泥土。”李容目纳的回答着，探出手，翻弄着一位已经战死兄弟的口袋。

“大家都听好了，找口口袋里有一包泥土的。”班长大声说着。兄弟们照着吩咐低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散落在铁甲车周围的烈士遗体。

“系嗯系呢个？”（是不是这个）一位兄弟大声的喊起来。

李容转身急切地扑了过去。尸体已经残酷不全，面目全非，但从尸体肩上的领章和那一包泥土，李容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就是自己的大哥，排长。

李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位兄弟递上来的小包，打开。里边是灰褐sè泥土和几节干枯的树枝，李容捧起，放到鼻下细细地闻了闻；

“是了，是了，这是大哥的。”

李容高大的身躯轰然跪下，扳起排长的尸体搂在胸前；

“啊………”

一声凄惨的长嚎，刺破长空，传出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