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黄埔江畔的军魂
(三)
十月十八rì深夜十时,上海郊外大场镇二十里长的战线,六万中**队向rì军的阵地发起了反击。没有炮火掩护,没有空中支援,凭着决死之心和血肉之躯,如狂涛怒浪般扑向向rì军。
rì军完全没有料想到,被他们连续几天攻击的中**队,还能有能力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反击。第一线的阵地,很快的就被中**队夺了回去。但回过神来的rì军很快组织起了严密的防御,炮兵火力,黄埔江上的军舰重炮,在一二线阵地之间炸起了一道严密的火墙,炮火染红了黑夜,也封死了中**队继续向前突击的道路。一波一波的中**队冲上去,却一波一波倒在rì军的火网之下。
“**他妈的,重机枪跟上,掩护步兵冲锋。”
排长李rì本,大声的呵斥命令。看着冲锋的弟兄们一**的倒在rì军的火网之下,后面掩护的重机枪连弟兄们早已经急红了眼。不顾一切的向前,向前,拼死向前,用自己手上的仅有的重机枪拼命的开火掩护弟兄们。可这仅有重机枪火力和rì军的重炮,舰炮比起来,却又多么的渺小虚弱。
此时的李容,早已经被这惨烈血腥的战争地面惊得目瞪口呆。但目瞪口呆并表意味着他已经丧失了作战的勇气。除了刚开始的头半小时自己还有些不知所措外,回过神来后,他终于发挥出了自己在军队两年所学到的所有杀敌本领。战前的恐惧,在漫天的炮火和呐喊声的刺激鼓励下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血与火的战场怎么能容得下你还有一丝的胆却和害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在血与火拼杀的军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开火,开火’换弹,shè击,换弹,再shè击。几个简单的动作,李容重复了无数次。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他看到的却是冲锋的弟兄们一排排,一**的到在rì军的炮火下。
黎明时分,中**队的反击停止了。一夜的激战,代出巨大代价,仅仅只是夺回了rì军的几处前沿阵地。
“坚守阵地”一纸命令下达到了已经残破疲惫的部队里。
(四)
天sè已经大亮,李容蹲坐在临时修筑的机枪掩体里,无助的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伤亡统计已经下来了。一夜激战,李容所在的团伤亡了八百多人,损失了一半。担任突击的一营几乎是无一生还。重机连还好一些,但也伤亡了三十多人,损失了四挺重机枪。
“吊他妈的!这他妈的打的是什么仗。”
弹药手覃小康愤懑地骂着,污黑的脸上是两道清晰的泪痕。李容抬眼望去,班里其他兄弟也和覃小康一样,脸上写满了无助,绝望。李容疲惫的瘫倒在掩体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不敢探出掩体向外望去,因为阵地前面铺满了昨晚突击中阵亡的兄弟们遗体。黎明时分,他还能听到兄弟们痛苦的呻吟,但现在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那都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两年的兄弟啊!,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里睡觉,一个战壕里分烟抽;一起在龙州军训营训练,一起在柳州街头巡逻,一起迈着正步在桂林的阅兵场接受李总司令的检阅奔向抗rì的战场。但如今半数都已经成为躺倒在上海郊外的尸体。兄弟也曾想冲出战壕把受伤兄弟们抢回来,但冲出战壕的兄弟转眼间就被rì本鬼的步枪打中,倒下了。没人敢再出去。只能让受伤的兄弟慢慢的把血流尽,慢慢的闭上眼睛。
“起来,起来,都他妈的起来。吊他妈的别像死了老母似的哭丧脸。”
连长周光,沿着战壕巡了下来。大声斥骂着手下的兄弟。昨晚一发流弹打穿了他的肩膀,在营里卫生所做了简单的包扎,他又急急赶回连里。
眼下最重要的稳住弟兄们的士气,昨晚的伤亡太大了,如果士气再没了,这仗就没法打了。周光在第七军待了十几年,参加过北伐,打过老蒋,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第七军在一夜的战斗中就付出这么大的伤亡。
战前,师里曾经组织连以上军官培训,着重讲解强调rì本鬼的炮火,飞机的厉害。但他心里也没多少放在心上,什么样的炮火他没见过,在南京龙潭孙传芳的炮火机枪够猛了吧,但第七军还不是不要命的冲上去,把孙传芳的部队压垮,冲垮了。rì本鬼又能怎样。
但昨夜rì本鬼的炮火却把他惊呆了。炮弹打得分出点,连黑漆漆的夜晚都染红了。一发炮弹就把重机枪掩体连人带枪都炸没了。虽然第七军还是不要命的往上冲,但在这猛烈的炮火下,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他心里狠狠的咒骂着;“哪个死王八蛋下的反攻命令,这不是让弟兄白白送死吗?”
“各班排长,清点人员物资弹药,带领弟兄继续加强工事。”
连长周光大声命令着。抬着一脚向一个睡倒在战壕里的小个子兵踢了过去。
“吊那妈的,睡,睡,睡,还不起来加强工事。”
小个子兵跳起来刚想发作,一看是连长,立马转过身去拿起了工具,嘴里却嘟喃着;“佬发嘿,训一柱香都唔得。(他妈的,睡一柱香都不行)
“都不想在rì本鬼的第一轮炮下死的,就给我把战壕挖深点,掩体加固点。”
连长大声地呵斥着……
(五)
今天早上没有热饭,炊事班在做早饭的时候,不小心露出烟,结果招来了rì本鬼的几发炮弹,半个班的兄弟连带几锅热粥都完了。加固好工事李容和兄弟们只能蹲在战壕里啃着生硬的北方大饼。这东西是战前发放,看着是不错,可吃起来却让人想吐,硬得像石头,嚼起来又干又涩,让人不禁想起大米粥的好来。
天空中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敌机!隐蔽!”连长的嗓子又扯了起来。
八机敌机从东南方向扑了过来。李容早见识过飞机的厉害,到上海刚下火车的时候,他们就挨过rì本人的一次轰炸,这回不用连长提醒,李容赶紧扔掉手中的大饼,手忙脚乱的钻进最近的掩体里。
炸弹像羊拉屎一样扔了下来,李容只感觉耳朵里钻起了两只马蜂,更像是落在鼓面上的一只虫子,心神六窃都快震飞了。
“吊那妈!”
李容嘴里暗骂着。
转了一圈,扔完一通炸弹,飞机又‘呜,呜’的飞走了。还没等喘口气,一阵刺耳的声音又划开天空。
“防炮!”
又是连长大嗓门的声音。
硝烟很快的把战壕淹没了。这炮弹炸得比昨晚还要狠,还要准!李容抱着头趴在掩体里。炮弹掀起的气浪夹杂着烟尘直冲进掩体呛得李容喘不上气来,轰鸣声震得李容耳朵发痛,胸口的热血更是直往喉头上涌。李容能做的只是拼命的把整个身子埋得更低更低,就差没把自己埋进土里,但依然挡不住炮火的冲击。李容的脑袋已经晕晕然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炮击结束的时候,李容已经晕了过去,是靠里边还清醒的兄弟把他推醒的。
“进入阵地!”
阵地上响起了连长大嗓门的声音。
李容挣扎着爬起来,拉起重机枪,顺手还推了坐起掩体最外边的兄弟一把。可那位兄弟却毫不声息倒了下去,鲜血顺着口鼻流了下来。
“震死了!”
一个念头飘过李容的脑海,只是一顿的迟疑,李容又艰难跨过这位兄弟拉着机枪钻出去掩体。
(六)
钻出掩体的李容,在阵地上架好机枪再回头了看了看连里的兄弟。能进入阵地就只有七八十号人了。比早上又少了三分之一。
“rì本鬼要上来了,战斗准备。”连排长大声呵斥着。
李容抹了一把鼻涕,回过头向战壕外望去。
一里多地外,出现了rì本鬼的散兵线,散兵线上还杂着三个像棺材一样移动的铁家伙。
“铁龟公!”
连里的兄弟有人惊骇的叫起来,阵地上起了一阵sāo乱。
这就是铁甲车,李容的脊梁骨一阵阵的发凉,上战场前听一些老兵说过rì本鬼有一种能移动会打机枪,开炮的铁甲车,没想到一上阵就遇上了。看来小rì本鬼的第一次进攻,就已经想要吃定他们了。
“重机枪换钢芯弹,准备集束手榴弹。听我口令开枪。”
连长大声命令着。
弹药手覃小康紧张着卸下弹链,准备换上钢芯弹,可折腾了好一阵却还没把子弹装上。
“吊那妈的,慌什么!”
排长李rì本,推开弹药手,接上弹链,利索的换了上去。
三百米,二百米,rì本鬼迅速的逼进着。前进中,还迅速的摆开了战斗队形,掩护的轻重机枪快速的占好前进中的有利位置,小钢炮也已经瞄好了中**队的阵地。这rì本鬼真不是吃素的。
已经不到一百米了。
“打!”连长怒吼着了。
连里的轻重火力,向迎面冲上来的rì军拨了上去,来不及隐蔽的rì军转眼之间,被放倒了十几号人,剩下的赶紧躲在铁甲车后面,或趴倒在最近的隐蔽物里,向第七军反击。枪炮声转瞬间把阵地淹没了。
李容cāo弄着手中的重机枪,恨不得把子弹全拨出去,但长期的训练,告诫提醒他,没有瞄准的目标不能开枪,能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用手中的重机枪,向曝露的rì军做三发点shè。
七八十米开外,一个矮壮的rì本兵,刚探出躲在铁甲车后面的身体,李容一个长点shè,三发子弹准确的钻进他的胸膛,马克沁重机枪强大的后重力把那个rì本兵甩飞出几米远。而同时,铁甲车转动着炮塔,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李容所在的重机枪掩体。
转移阵地,旁边装弹的排长,凄厉地吼叫着抱起弹药箱,拽着李容冲出了机枪掩体。弹药手覃小康也赶紧跑了出来。
“轰!”
一发炮弹准确地砸在机枪掩体,惊出李容一身泠汗。再迟几秒,就没命了。
“快,快把机枪扒出来,到后边工事去。”
排长急促地命令着。
李容和副shè手覃小康,又钻进炸塌的工事里,拽出还能用的重机枪,向后面转移。
交火不到半个小时,连里十挺重机枪已经被rì本敲掉了一半,小rì本的铁甲车已经逼到前沿阵地前面四五十米的地方,小rì本的炮火压得弟兄们抬不起头,更要命的是跟在铁甲车后面的rì军已经把手榴弹扔进了战壕。弟兄们躲都没法躲。
“吊那妈的,非把这铁棺材炸掉不可。”排长愤愤地骂着。
这时间,李容和排长和副shè手覃小康扛着重机枪不断的变换着阵地。小rì本的火力太猛了,刚换个位置,架好重机枪,打不到两梭子子弹,小rì本的小炮就像长着眼睛一样砸了过来。逼得他们不断地转移阵地。这时,他们刚找了一个前沿阵地后边一点比较隐蔽的位置,架好枪,正准备开火。
“你们班长呢?”
排长冲着旁边一位已经吓得发愣的士兵吼叫着。
“班……班长死了……”
“那这里谁最大?”
“您最大!”
“那好,你们都听我的。看见最前面那辆铁龟公没有?你们几个带上集束手榴弹到一线战壕去,等我打断了铁甲车的链子,你们带上手榴弹把它给我炸掉。”
“长官,我……”
“再不动,老子毙了你。”
排长挥舞着手中的驳壳枪,冲着还有些犹豫的士兵大声地怒骂着。
“是!”
那位弟兄无法再逃避,转身招呼身边的几位兄弟,向一线战壕运动过去。
排长李rì本缓过神来,压了压紧张的神经,转过身,左手压在李容右肩上,低下头;
“稳住了,兄弟,成不成就看你这梃枪了。”
说这句话的功夫,那辆铁甲车已经冲破鹿砦突进了阵地。铁甲车上的火炮和机枪疯狂地向躲在战壕里弟兄扫shè开炮,并不断的向前突进。
一道土坎,挡在铁甲车的前边,就在铁甲车跨过土坎缓慢下来的瞬间,李容按响了板机。一长串的钢芯弹带着满腔的怒火全打在铁甲车的履带上,火星四溅,叮当乱响,“嘭”的一声响,履带终于被钢芯弹打断了,跨过了那道土坎,向前行驶不断几米,终于趴下了。
“杀”
早已经埋伏在铁甲车周围的弟兄们呐喊着扑了上去。
“嗒……嗒……嗒……”冲锋的弟兄们被铁甲车里伸出来的机枪扫到了一片,铁甲车后面的rì本兵嚎叫着端着刺刀扑了上来。眼看着弟兄们就被压了下去。
“弟兄们,跟上我。”
排长挥舞着驳壳枪大声的呼喊着,转身抓起摆在重机枪旁边的几颗手榴弹。
“大哥!”
李容大喊着。
“兄弟,把铁甲车旁边的小rì本给我压下去。”
喊完这句话,排长坚定看了李容一眼,转过身,招呼身边的兄弟向铁甲车扑了上去。
“上子弹!”李容大声的命令着。
副shè手覃小康迅速地打开弹药箱,拉开枪栓,把子弹利索地接了上去。没有一丝的停滞犹豫,李容抠响了板机。子弹向铁甲车周围的rì军泼了过去。铁甲车周围的rì军浑身颤栗着倒下了。兄弟们吼叫着又冲了上去,虽然,铁甲车上的机枪仍然在嚎叫,炮弹仍然在周围炸响,兄弟们还是成片的在倒下,但如蚊般的人群终于把铁甲车淹没了。
“轰”铁甲车终于炸掉了,望着铁甲车冒烟的残骸和周围倒下的成片兄弟,李容已经是喉咙发干嘴里喃喃着;
“排长,大哥……”
“呜……呜……”一声长长凄厉,划破空气,准确地砸在李容的机枪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