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毒火（2）
“放心，每隔十二米都用原木加上块木板顶住了，宽的地方视情况用两根原木。”当官的动动嘴，当兵的跑断腿。虽说卢智刚的官只比熊无疾小上那么一点点，可谁叫这哥们号称是卢大善人呢，又刚巧摊上这么个懒蛋团座，命简直比列兵还苦。

除了副团长的给养后勤文案策划什么的本职工作外，什么累活琐事都是卢智刚在做，现在要连通那片废弃矿区和石门山山洞，也得他带着工兵排没rì没夜的干。找熊无疾要人手？我的兵都要抓紧时间训练战斗技能呢，哪有这闲工夫？21团也亏得是有这位卢大善人在，否则熊无疾还真没工夫专心思考怎么作战。

“那就好，这么好的藏兵洞不用怪浪费的，这些天鬼子飞机侦察得频繁，都进到地下去他们就看不见了。”熊无疾等卢智刚拿起回执走后才对霍远扬笑道：“你想到的，白老虎也早已想到，现在部队的白刃战技能水平怎么样，他很清楚，的确还不能用刺刀跟鬼子兵正面冲撞。你的想法很正确，白刃战中最好的武器不是刺刀，而是手枪。”

“是。老师。”

“现在解释一下，为什么说要放弃穿防弹衣？”

“我仔细想过清田步枪的效能，6.5毫米口径，尖头弹，shè程长，穿透力大，在rì军的习惯距离上shè击，打在身上大多是贯穿伤，我团配发的中号防弹衣在一百米内根本无法有效阻止子弹打进身体。

无庸也算过，他不用光学瞄准镜，而且是在天气良好、无风的话，准确shè杀静止敌人能有把握的距离是三百五十米，超过这个距离他也要靠点运气了。

按他的shè击技术才三百五十米，这就算rì军差不多会在离我们二百五十米开枪吧，在这个距离内子弹同样能打穿中号防弹衣，而且正因为防弹衣的阻拦，子弹没有动能穿透身体而留在里面，这比贯穿伤更麻烦。

本来rì军这种尖头弹在二百五十米距离打在身上不过是前后贯穿的一个小眼，只要不打中胸腹要害，不一定就能令我军弟兄马上失去战斗能力，有了防弹衣的阻拦，就算是没打进身体，子弹动能也会撞碎肋骨，震伤内脏，反而立即失去战斗力。

还有一个就是防弹衣的重量问题，穿在身上行动极不灵活，多少防碍了作战术动作，所以我提议除了必须死守不动的阵地防御战，要抗炮击和准备白刃战的时候，不穿防弹衣为好。”

熊无疾沉思良久，慢慢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个，的确各有利弊，不同战场有不同需要。但是咱们现在数量不够，配发给谁不配发给谁，在内部容易产生矛盾。不错！蒙离，你认为呢？”熊无疾的确是在教导二人，但教导二人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有不足的地方，一个人永远不会比三个人能看见更多的遗漏。

蒙离应道：“我没有异议，但有一点可以补充：我们是海军陆战队，重武器装备不如陆军，出于主要任务是抢滩登陆的作战特点所以才配发穿上防弹衣。但我们现在的战斗任务跟陆军都是一样在打陆地攻防战，没什么区别，那就应从实战心理上出发考虑。

在穿上防弹衣后，我军官兵会在战时作战术动作上大胆、心理上有所依赖而忘了小心谨慎，这反而产生了不必要的危险，防弹衣并不万能。在我军官兵习惯穿上防弹衣作战后，万一以后要是配发不上了，在心理上又会产生一种失去依赖的感觉，作战时就很容易产生心理恐慌。

象rì军不是装备不起防弹衣，但他们连海军陆战队这样冒着弹雨抢滩的部队都不装备，是为了保持一种勇武jīng神。在武器装备相差并不太悬殊的现实条件下，他们的jīng神制胜论，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rì军才大多不怕死。

总而言之，我的看法和霍远扬一样，咱们现在穿防弹衣作战弊大于利，视实际情况出发，除了肯定要拼刺刀时用来防刺和要抗炮击的部队，可以把有限数量的防弹衣临时抽调配发给这些部队以外，不穿为好。”

“你们都能从实战中细微处出发考虑，也的确花了心思，这是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官必须要做到的细心，要面面俱到，否则就是拿手下弟兄们的命在开玩笑。我很满意，也会仔细考虑这个情况。毕竟作训条令上是必须穿戴的，而且现在已配发在官兵们身上的防弹衣也不能要他们脱下来吧，短期内很难改变。”熊无疾点点头说道：“好的，这个问题暂时先放一边，现在再问你们：鬼冢廉介现在好象是铁了心要跟老虎营死磕到底了，被打得焦头烂额也呆在丛林中不走，为什么？”

霍远扬立刻答道：“被白老师惹火了，或者是在他手上吃了大亏没面子，再加上考虑到如果不消灭他，鬼冢旅团在前进到石门时被他袭击后队也是个大麻烦。我认为这就是鬼冢现在的想法。”

“如何应对？”

“鬼冢在丛林中远不是白老师对手，就让白老师拖死他。”

熊无疾想了会，道：“你认为呢？”

蒙离答道：“我认为，鬼冢廉介身为一个旅团长，不会因为个人意气而影响到整个桃园分战区的大局。再从个人资料上看，鬼冢此人本xìng谦和沉稳，而且几起几落，心理素质应该极强，基本上不可能因受激而胡来。再从rì军令出必行的军规，哪怕是跳崖也得执行的严格上看，他不可能不顾赤名美津的军令，自行决定就不走了。他不走，一是因为作战物资实在是损失得不少，二是部队的战斗意志一直下降得非常严重，三是士兵减员太多，所以不能使用现在这样一支没有决胜把握的部队来攻坚。而且这一定是已经得到了赤名美津的首肯，干脆停在原地等待物资补给和补充的兵员，这才是他不走了的原因。”

“如何应对？”

“请白老师停止袭击。”

熊无疾笑了笑，“停止？”

“是，停止袭击鬼冢旅团。既然白老师停止袭击鬼冢旅团了，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呆在丛林中，必须往石门水库开进，我军正面战场面对的就是一支饿病缠身的疲兵，兵力虽优，战斗力有限。”

“解释详细点。”

蒙离接道：“如果还是每天继续袭击，恐怕鬼冢廉介宁愿每天用一定小数量部队损失来跟白老师缠斗不休，而他的大部队却有时间调养恢复，既然大部分兵力跟他缠斗不休，那么辎重部队就没人再袭击，还可以一点点囤积作战物资。

况且，战报和一线上送回来的伤员们也说得很清楚，每天这样打下去，特务营也不是毫发无伤。三百人独力将八千一百人拖在丛林中拖了近一个月，特务营的官兵们也是疲累不堪，需要时间休整，战斗力有所下滑，战损比也在步步增加。现在梅雨季节已过，天气已是转晴，减小了自然条件的掩护，再加上rì军也在渐渐认识、学习、习惯了在热带丛林中的战斗等等因素，按这个态势发展下去，鬼冢旅团仗着兵力上的优势，恐怕到时候先被拖死的反倒是特务营。

反之，如果放过鬼冢旅团任他前进，特务营可以停留在原地得到一点宝贵的短暂时间休整战力，战斗力反会有所上升。而鬼冢旅团现在把心思都在怎么打丛林战上面，让他一下改变成打一场攻坚野战，他们在这近一个月内用生命换来的宝贵经验立刻无用，战术和思维还必须有一定时间调整，这对我军而有利。

鬼冢旅团不走，补给线短，他到了石门，补给线长。我军已将公路、桥梁、隧道全部毁坏，补给只能在丛林中翻山越岭往石门运输，这条补给线漫长而艰难。特务营恢复后的战斗力在他后方不停袭击辎重部队，以己所强击敌所弱，比袭击鬼冢旅团的正规山地战部队更容易，所产生的战果也更大。只要我们正面战场顶住他几场硬仗，多消耗掉点他的兵员、弹药、医药、粮食，让他得不到补给，耗上一段时间再歼灭鬼冢旅团相对就容易得多。

综合这几点来看，能拖死鬼冢旅团的战场不是在丛林，而是在石门，白老师暂停袭击比继续战斗要好。”

熊无疾微笑地瞧着两个弟子良久不语，也不知该是遗憾还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