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宁静（3）
熊无疾问道：“伤亡怎么样？”

白少虎正翻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应道：“战死十一，重伤三，轻伤十七，都是新兵。”

“干掉了一个炮兵大队，这个战损可以算是小得微乎其微了。那些火炮呢？”

“炸了。”

没炮弹的火炮是废铁，熊无疾命令要是没几发炮弹了也就不用费那力气拖回来了，请攻击特务营2连的那个步兵大队吃顿饱的就算了。卢智刚问炸了岂不浪费？再要用到火炮怎么办？熊无疾当时懒洋洋的打哈欠：鬼子哪儿多着呢，到时候再去领就是了。

“一路过来，有没看见37毫米反坦克速shè炮？”

“没有，可能是想着是来打咱们海军陆战队的，带那玩意儿干嘛。”白少虎的rì语水平不怎么样，能听不能读，本来就看不太懂，干脆全塞进文件包里丢给宫琳。

“嗯，没有就好，咱那四个机枪点就怕这玩意儿。俘虏了多少？”

“除了没留重伤员，路上有几个逃跑被打死了外，一百六十五个。”

“居然有这么多？机要员。”

“到！”

“叫师部派人来押走。”

“是！”

熊无疾眼见白少虎神sè有点不对，疑道：“很长时间没听见你吹口琴，把那位将军的话忘了？”

白少虎笑了笑，“没关系，早就影响不了我了。”见血就眼睛发红，这种战斗狂热极会引起作战时的指挥错误。先是官兵还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是营长，命不光是自个一条，更要为全营几百弟兄负责。“从樱木联队指挥本部哪儿拖回来了五卡车zha药，不下二十吨。”

“嗯，应该是准备攻下大坝以后去炸山放水的。正巧，我正想连通这山上这些山洞还有山脚下那片废弃的矿区，野猪全的工兵排缺的就是zha药，鬼子送的这份礼不错。好家伙，幸亏没炮击那个指挥本部。这是好事啊，那你眼睛眨巴个什么劲儿呢？”

白少虎挠头，“看见个怪事，觉得挺有意思的，想着你有没兴趣去看看。”

“嗯？你说就是了。”

白少虎瞧了瞧团部里那些各自忙碌的军官，压低音量道：“最好你自己去看看。”

侦察5班队员分头围定上万平方米区域没让那些清理战场、追击溃兵的官兵靠近，中心地点只有蒙离一个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份rì军的军官证查看，眼中神彩现出少有的闪烁。

熊无疾、白少虎加宫琳三人走近被炸得一地狼籍的拌俊夫指挥地点，脸上满是欣慰，“你已经可以不必我费神替你制订作战想定了，不错。我宣布你毕业。”回头向身后道：“你的课程觉得怎么样？”

白少虎道：“他能从富贵号上活着下来，我就已经颁发了毕业证书。”

“你呢？间谍小姐。”

宫琳微笑地点点头，“我只教了点基础理论，修大人他们才是真费了心。以廷卫军外勤行动组的标准来衡量：全优毕业。”

蒙离表情平淡，“谢谢几位老师……呕心沥血的教导。”

熊无疾的心情极为愉快：能让蒙离说话中间打个顿，可见这小家伙也是在真心表示谢意。“割头队……哈，吓唬鬼子还真有点用，非正式场合就这么叫吧。要我山上山下的爬几次……”指指脚下的尸体，“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白少虎道：“对，你不觉得奇怪么。”

熊无疾皱眉看看，脚下rì军通讯兵的尸体呈卧倒状脸朝下趴在弹坑里，后心上插着柄刺刀直至护手钩和套火环处。在特务营还没撤到这个地方前，石门山上的防守部队也没有在这儿交战过，只是轰了几炮，这个是刺刀致命，要杀也只能是rì本人杀的。但战场上处决士兵并不奇怪，奇怪就在：处决士兵要这样在背后用刺刀捅死？“你们动过尸体没有？”

蒙离答道：“报告团长：没有。自从发现到现在也没有，现场也一直在封锁，除了侦察5班，也没有其他人接近。报告完毕。”

熊无疾跳下弹坑，拔出尸体上的刺刀瞧了瞧，挺普通的rì军制式30式单刃刺刀，无特异之处，再挑起尸体下巴瞧了瞧，尸体脸部表情定格在震惊上，而不是被处决时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下巴上全是淤青的指痕，应该是死前被人用力捂住嘴时用力挣扎过而造成，从表情上看，这小鬼子也并不知道会有人对他下手，是暗杀。难道是平时跟人有仇，趁战场混乱下了黑手？”

白少虎道：“那边还有两头死猪。”

“唔？下黑手杀了三个人，这哥们有点意思。”熊无疾走到十来米开外一处弹坑边，果然还有两个炸得面目全非的少佐侧躺在里面，但尸体还比较完整，军装也较整齐，很明显爆炸时的杀伤力比75MM口径榴弹炮炮弹杀伤力要小，应该是手榴弹之类的武器，果然也是自己人杀的。

熊无疾瞧着两具尸体头上几个枪眼目不转睛，喃喃道：“少佐也敢杀，这家伙至少也是个少佐哪。”跳进弹坑里扳过尸体的脑袋左右看看，其中只有一颗子弹打穿了脑袋，对比弹道在积满一大滩血和脑浆的浮土里抠了抠，还真挖出颗弹头，不过弹头已严重变形，看不出什么端倪。“找把镊子什么的东西来。”

“是。”蒙离匆匆在战场上一打量，有个炸死的医护兵身边散落了一地的医疗器具，直接捡了把镊子。

熊无疾才待伸手要接，宫琳已接了过来，“找弹头么？我来吧。”宫琳在地下战线上未暴露时，掩护身份是外科手术的专家，干这活当然要比自个要利索。是以熊无疾也不用照顾女xìng是不是天生怕血的心理，嗯了声也不坚持，在尸体军装上擦了擦手就上到弹坑外。

宫琳戴上白手套，将镊子从枪眼伸进脑袋里左右拨动，没几下就镊出颗粘满脑浆的弹头，才看了眼就肯定道：“8毫米口径南部手枪弹，鬼子军官配的，的确是他们自己杀自己人的，没错。”

熊无疾觉得更有趣了，冲白少虎乐道：“估计是个带队军官胆子小不敢上来送死，跑了又怕被上司责罚，于是就干脆杀了所有能说出当时战斗真相的人，回去后再想怎么说都是由他自个了。不过鬼子军法那么严，准战不准逃，一个人跑回去不死也得掉层皮。这哥们贪生怕死，心狠手辣，不过xìng格冲动，逻辑思维不够严密，想一步干一步。要不然咱们还没打到这儿来，他完全可以想到应该用其它方式杀死毫无防备的三个人，就算是用这种方式杀了，也有足够时间清理罪证。”

白少虎点头，表示满意，“分析得比我快多了，你脑袋还没摔坏。”

“哈，明知道这点程度难不倒我，还把我拖来玩这种逻辑分析的小游戏？”

白少虎乐道：“装什么糊涂，我都想到了，你还想不到？”

熊无疾无奈地耸肩摊手嘴一撇，叹道：“要清理完战场才能知道是谁。不过估计那时候也晚了，这家伙已经跑了回去，想帮他把也帮不到。”

蒙离将那份军官证递过，道：“报告团长：我们捡到了一件中佐的上装和一把佐官级佩刀，上装很完整，不是被爆炸气浪从人身上撕开掀掉的，这是从里面找到的军官证。我查找过这片地区上的尸体，没有他，跑掉的应该就是这个人。报告完毕。”

还真他妈的是头猪啊！这种事也干得出来？惟恐别人不知道他是谁？……熊无疾吓得眼睛眨巴眨巴的直发愣，好一会才才接过军官证打开瞧了眼，典型的rì本人相貌：细长眼，扁平脸，不过那个酒糟鼻倒是把副凶相冲得可爱了点。“原来是赤名阁下，那些你们抓回来的俘虏描述得还真没错，倒是明白装个小兵逃跑我们未必就会死追不放，不过这哥们的智商也就到这程度就截止了，还真的是姓赤名才当得上中佐。什么素质。”想了想，扬扬手中证件冲蒙离乐道：“这哥们干了点什么事？”

蒙离一本正经地答道：“报告团长：此人在战斗最后关头，在我军兵力火力的压倒xìng优势下，曾指挥余部一度扭转战局，几乎战胜我军。在实力已经差距到最顽强的战斗jīng神也无济于事的战况下，此人果断撤退，而且歼灭我军大量的追击兵力，在白刃见红的厮杀中，砍断佩刀杀出条血路逃脱，其战斗意志之顽强及悍勇，令我军也不得不钦佩。报告完毕。”

熊无疾哈哈大笑，“差不多就这意思。加送你超满分毕业！”把军官证给了宫琳，道：“你可得加点班了。”

宫琳接过打开看了看，道：“赤名知史？就套蒙离的意思，我先在步话机和电台用明语命令各连队全力追击这家伙，多通知几次，再用明语把这条加到战报里报告到师部，真正的战报用文字报告过去。大概晚上就会将这家伙的所有资料交给你。”

“嗯，千里迢迢的来了，送了礼物就走也不叨扰咱们，这哥们的人品也算得不错，能拉就拉他一把。鬼子军官要全是这哥们这样的，那这场战争才是打得真叫一个省劲儿的。”

“那仗也打得没劲了。”白少虎还有点遗憾，那些炮兵也太不经打了，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投降的。

“回去吧，吃了中饭，下午还有得忙呢。”

宫琳跟在身后小声道：“你忘了件事。”

“嗯？”

“你打的赌输了，已有证据证明：至少跑了一个。”

“呃……”熊无疾的黑脸立时煞白：这个月的衣服还是得自个洗！“这狗杂种的狗品素质实在是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