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宁静（4）
忙了一个下午打扫战场的工作，中午也没时间吃什么大餐的，于是到了晚上，一个纯种型酒鬼假借祝捷名义，带着帮混血型酒鬼一饱黄汤之yù。除白少虎随便吃了点饭就下了桌子，宫琳也忙着情报整理工作不能来以外，21团几个头头脑脑都在，都一见有老虎营长这不好酒的勤快人自动去帮尚天蓝战备值班，那还斯文个什么劲啊？哥几个，这就开走吧！？

酒过三巡，那几个没什么酒量的家伙已是面红耳赤，酒桌上的火yao味也就越来越浓。

秦龙喝多了就喜欢隔应人，“打仗你们不行，喝酒也不是对手。”

胡不为不干，“又没谁请你来，你不来老子打得更过瘾！”

叶科想起来了，“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吃完了自己那份还抢老子的！”

胡不为发火，“你个狗rì的是白眼狼啊？老子是好心帮你，要不你那点兵力禁得起两千鬼子的集团冲锋？”

叶科大怒，“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个丫挺的还敢骂人！？”

胡不为瞪着双醉眼脑袋都直晃悠还举起拳头，“信不信你个白眼狼很有变照片的嫌疑？”‘咚’，自己挨了揍。

叶科也没舒服着，‘咚’，右眼青了，“还敢还手？老子花了你丫的！”

秦龙边乐边倒酒，“俩鳖犊子就慢慢削吧，谁叫老子一个营全帮你们去了，不谢老子还乱吧瞎地埋汰人？”‘咚、咚’，酒碗飞了，人也倒桌下去了，两只眼睛也一起青了。

卢智刚上前劝架，“哥三个别打了，菜都掀掉了……哎哟，我眼镜呢？……哎哟，长没长眼睛啊？nǎinǎi的，老实人也有发火的时候，老子跟你们拼了！”

桌子凳子东倒西歪，杯子碟子噼里咣啷，直把个老罗心疼得直哆嗦：辣椒被你们烧光了，烧菜的黄酒也不知被谁偷光了，现在连吃饭的家伙什也要被你们砸光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老罗为不遭鱼池之秧还是躲厨房去哭去罢。

熊无疾向来自认是聪明人，更知不能遭鱼池之秧，赶紧抢救了个装女儿红的小坛子就躲出了门。不过既然机会难得，临走前自然不会忘记件事：冲地上滚成一团那几个早就看不顺眼的家伙身上一人踹上几脚。

于是21团多了个传统：每次打完胜仗后，只要三个营长加副团长伤得不太重，就不会忘了将祝捷会变成武斗会一次，个个变乌眼鸡一次。团座大人更不会忘了混水摸鱼一次。老罗也不会忘了心疼一次，躲厨房哭天抹泪一次，第二天再置办套吃饭的家伙什一次。

“素质！素质！唉……真没办法，都不服从我的权威？那也成，哥几个不用给我面子，好生招呼！啊？”熊无疾反手带上门，坐在门边的个空弹药箱上，愉快的边听里面咣咣铛铛边哼哼，“山丹丹嘀那个开花哟~~红艳艳……大辫子嘀那个妹妹哟~~你啥时候来……”拔出酒坛塞子便往嘴里倒：咿？……倒霉，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了个空坛子！

“抱歉，我扎的马尾辫，如果介意的话，我替你去找小雁子？”宫琳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

山间清凉的晚风拂动发尾，卷起几根发丝贴在娇美、被远处篝火映得一红一红的脸上……于是熊无疾一边条件反shèxìng的犯花痴看直了眼，一边条件反shèxìng将空酒坛子朝屁股后面塞。常人能一心二用已非凡品，这哥们不用心也两不耽误，端得是生猛至极。

“还藏个什么藏，别费那劲儿了。”

“这个……这个……”熊无疾干笑，“你看，是空的，一滴也倒不出来，我没喝，真的！”

“唉……”宫琳蹲下身子，柔柔道：“不是不准你喝酒，而是因为你身为一个团的指挥员，要是你喝醉的时候rì寇来进攻怎么办？就算今天已经将眼前的rì寇都歼灭干净了，是打了胜仗，喝点庆功酒是没关系，但你天天喝酒在官兵们眼里影响就不好了。尤其是不吃东西就这样干喝，伤胃，别咳嗽还没好又犯上胃病了。”

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怎会明白喝酒的乐趣！自己不喝了还不准老子喝，还每次见到老子喝酒就是唠叨一大篇，开战前会议都没这么多话！……骂归骂，可不能骂出声来。

白少虎曾潜心教诲在雷闪那儿领教的心得：轻则分手，重则分尸！

这后果还是不能不考虑的，是以熊无疾只能眨巴眨巴小三角眼赔笑，“女儿红，才二十来度，喝茶似的，醉不倒人。”

宫琳叹了声，无奈地摇摇头，劝了多少次了也不听，还算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喝酒了，多少有点成绩，慢慢来吧。耳听门里咣咣铛铛外加大声呼喝，奇道：“里面在开运动会？”

“运动会？哈哈，武斗会呢。”

“打架！？那你还不制止！？”

“哎哎哎……”熊无疾一把拉住急得就要推门进去宫琳的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乐道：“你去镇压他们干嘛？嫌早上鬼子兵来少了，都觉得自己吃了亏没过着瘾，现在干脆具体讨论一下下次分配的份额问题了。”

宫琳真是叹气这些家伙都真象是些大孩子似的，要让官兵们看见成什么体统？罢了，这些家伙黄汤一灌就没什么好事，打去吧，都打疼了就不会打了！“还分配份额，计划经济哪？不过早分配也好，离下次已经不远了。”

“不远了？咱那位新朋友带兵回来踢馆了？”

“不是。”宫琳摇摇头，“我来是想告诉你，是老朋友来了。”

“老朋友？”

宫琳正sè道：“首先你必须保持个冷静心态，全团有一千多官兵呢，而且我们马上面对的是一个dú lì混成旅团的兵力！”

熊无疾收起轻松。“明白。什么情况？”一个dú lì混成旅团至少下辖五个步兵大队或两个联队，视实际作战需要可能再下辖工、骑、炮、辎各一个大队，真要是满编了，兵力可达九千至一万，这可开不起玩笑。

“师部电：正面战场上的鬼冢dú lì混成旅团于下午18时许，突然脱离杨梅战场向新竹运动。只能是冲我们来的，知道那个少将旅团长是谁么。”

“老朋友……鬼冢旅团长……明白了！”熊无疾的拳头突地捏得发抖，眼里腾出股怒火，还有那几个为了自己能活着逃回去、而一个个主动留下来阻击几百rì军的身影。如果不是这位新加坡总督阁下的死命追击，他们都不会战死在异国他乡，就连谢将军都为了自己和白少虎这两个重伤员、算上宫琳三个人能活着回国，用自己的生命换给了他们生还希望。霍远航、周chūn、黄杰、余杰，他们都还是那么年轻……如果不是这位新加坡总督阁下的死命追击……

“你答应过冷静。”

“是，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又知道么，那几个弟兄给我托了多少回梦？全身都是枪眼的冲我笑，说要是撞不上这家伙也就罢了，不用替他们报仇……”熊无疾舒口气，重重点头，道：“鬼冢也是职责所在，必须追击咱们。而且现在我们有更多的弟兄要活下去，我必须冷静地制定出击败鬼冢的战斗布势。”

“你知道就好。伤亡统计也早就出来了，看你们在喝酒就没告诉你，阵亡九十一人，重伤十一人，轻伤十七人。”

“九十一……又多加了九十一……哼哼……哼哼哼……”熊无疾喃喃自语，脸上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那哼声更不知是笑还是哭。

宫琳自然知道这不是在笑，这可能是在笑么？“打仗哪有不流血死人，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宫琳只能轻柔地劝解，解下腰间军用水壳递过，“给你，现在可以喝点。”

熊无疾瞟了眼那水壶，疑惑地伸手接过，“怎么是我的水壶？”

“是你的：酒壶。”宫琳纠正了一个名词上的使用错误，“别忘了我可是资深特工，我想找你就藏不了。喝点吧，知道你心情不好，今天喝醉了也不管你。”

熊无疾慢慢拧水壶盖子的手些微无力，别人在战场上时间长了都会看淡生死，可他不能，永远不能习惯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战死在身边。虽然慢，但盖子终于还是拧开了，一股浓郁的白酒香气登时弥漫在两人鼻尖。“一路走好……”熊无疾满面默然，轻轻将酒在地面横线倒去：

“逝去人间

仍在梦境现

旌旗凛凛风卷

铁蹄铮铮尘烟

刀锋清冽断烽回

战歌响破天边

但却斩得百千首

岂妨征衣染硝烟

终有时

来世定在刹那间

兄弟再并肩

长锋直指十万兵

同声啸

复我河山归故里

纵死沙场慰九泉

弟兄们，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