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风声呼啸（2）
“王爷！”“王爷……”十来个受命不准进来舱室的恭亲王府卫兵撞开舱门冲将进来，或蹲或站围chéng rén圈挡在熊伏狰和熊伏霸身旁，隔着防弹玻璃举枪对准江岸。

熊伏霸从熊伏狰身上爬起，扯过张软垫坐到一边笑道：“几年没跟你同过船了，今天才想跟你说说话就这等刺激。”

熊伏狰好象只是听见声过年时爆竹声响般的平静，静静瞧着熊伏霸半晌，轻声叹道：“老四，我们果然还是亲兄弟哪……”

熊伏霸无所谓似的耸耸肩，抹了把花白的短胡须，道：“当年……你不也是这样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你吃的三颗枪子，有两颗是托我的福。”

二人被上十个卫兵围在舱室里围得密不透风，安全无虑没一会就停靠到了码头。码头上早已戒严，几条街外都是荷枪实弹的羽林军士兵和恭、雍亲王府卫兵。待二人在恭亲王府卫兵的拥簇中走上码头时，早已等候多时的恭亲王府侍卫队长徐锋、雍亲王府侍卫队长康路齐迎了上来。

徐锋给两人行罢礼，面sè沉重道：“属下无能，致使二位王爷受惊，愿领责罚！”

熊伏狰拨动着佛珠，不见嗔喜地轻道：“看雍亲王有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吧。”

徐锋一听便知不追究自己失职导致遇刺一事，心下一松，雍亲王可是好说话得象个好好先生，那便没什么事了，“雍亲王爷……”

熊伏霸见不得这套虚的，何况徐锋是熊伏狰的人，要责罚也轮不到自己，不过是个客气罢了，于是摆摆手说道：“罢了，我们没事。小康子，西红柿吃多了？”

康路当着熊伏狰的面也不敢嬉笑，恭声答道：“回王爷的话：这血迹是恭亲王府侍卫队一位弟兄的，抓捕刺客时他……哪个……心挂二位王爷安危，关切时没小心枪走了火，已是去了。”

徐锋气得暗地里牙齿直错：堂堂恭亲王府侍卫队的jīng锐，居然在围捕刺客时枪走了火，一发子弹打在钢筋混凝土上，三弹两弹弹回来打死了自个儿，真他妈是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熊伏霸摸摸胡子，又打个喷嚏，赶紧再裹了裹皮大衣，道：“这可真是没想到……刺客抓住了？”

“回王爷的话：是。”

“突审了么，谁派的。”

“回王爷的话：刺客服毒自尽了。徐队长已经仔细检查过，衣物、枪械都是出自我朝部队的制式装备，无法看出来历。”

“哈，你小子越学越坏了。”熊伏霸大笑，“挤兑人小徐子干嘛，说得还很清楚呢，徐队长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法看出来历？你有办法？”

“属下不敢。”

“带我瞧瞧去。”熊伏霸才拨脚走在后面，却见熊伏狰默默向一另边走去。熊伏霸奇怪地追上两步轻道：“三哥，你不想知道是谁刺杀你的？”

“有你看看就成了，又是一个生命的终结……”熊伏狰看向远处躺在地上一具用白布单蒙住的尸体，“反正你会告诉我答案的，不是么。”说完缓步前去。

刺客的尸体摆在滨江jǐng察局局长宽大的办公桌上，jǐng察局长本人没有任何意见，因为他正跟全局一百多个jǐng察一起，都被杀气腾腾的两大亲王的王府卫队用枪顶在大院墙边，高举双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本来么，搜捕这种敢刺杀亲王的刺客关他们什么事？那是廷卫军的事啊？可事情偏巧了，刺客是潜伏在jǐng察局大楼平台上向江心中皇室小艇开的枪。那，jǐng察局长就算不定他一个同谋吧，渎职算不算？

所以，才一看见jǐng察局长那张几乎跟孙续长得一模一样的胖脸，熊伏霸就乐呵，“孙局长，小rì子过得还挺舒坦的是吧，不知明天到了天牢里吃糠咽菜还能习惯不？”

刺客是个中等个头、三十岁上下的黄种人，长期受风吹而变得黝黑的皮肤跟乡间老农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双手也是粗糙而遍是裂纹，只是在紧闭的眉眼间还能看见一股枭骜之气。jǐng察制服下面穿的都是大地军最普通的制式内衣，墙角架起的一枝12.7MM的大口径狙击步枪也是大地军最常见的制式装备，毫无可追查之处。

徐锋恭声道：“王爷，刺客手指和脚板没有长期接受军事训练磨出的硬茧，手肘与膝盖处也都没有接受匍匐爬行磨出来的伤疤，只能凭这点断定刺客不是职业军人，其它的，恕小的实在愚昧，无法查出端倪。”

当真是什么样的老大带什么的手下，熊伏狰不在眼前，康路立刻就是副嬉皮笑脸的德xìng，“那也不是绝对没办法，想查，还真有查不出来的？”

徐锋沉声道：“我敢自问绝没有遗漏之处。康队长，如果你能在我查过以后的尸体上找出我没找到的线索，以后我看见你康大队长就绕路走。”

熊伏霸接过一个卫兵双手奉上的步枪通条，拨开尸体已解开了衣扣的上衣随便瞧了瞧，再将步枪通条丢还给卫兵，拍拍双手说道：“小徐子，可别随便打赌，没准这次你还真要输给康路了。”

徐锋收起恼sè，恭声道：“是，小的谨记雍亲王爷教诲。”

两大亲王朝里朝外斗了几十年，两人的王府卫队自然也没闲着，稍不顺眼就私下斗殴的事平均个把来月就一次。熊伏狰就当不知道的，但熊伏霸可是惟恐天下不乱就没热闹看的主，当着人前呵斥不准打架，背后却大叫打赢有赏。

是以有了熊伏霸的许可，康路行事更是肆无忌惮，向来处处压着徐锋一头，今天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当下就是一脸贼笑地说道：“哎，别说我欺负你，你说的就不用当真了。但我要是真找到了线索，你就在长酒包层楼请顿吃喝，我要找不到，我请你队里弟兄吃一顿，怎么样。”

徐锋不动声sè地应道：“成交。”长江大酒店可是中京最豪华的酒楼，这个菜价嘛，自然也就是最豪华的了。真要包层楼让康路带人胡吃海喝一顿，怕他三十年的军饷都得搁里面去，但一见康路那嚣张劲儿又压不住火，也自信没什么自个找不到的线索。

熊伏霸笑道：“有好吃的算上我一份，平时你们吃我的可吃了不少。不过先说好，你小子输了我可不替你付帐。”结果如何心里清楚得紧，有白吃的干嘛不白吃？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康路好象没看见几个恭亲王府卫队的小队长气歪鼻子斜眼，也丝毫没意识到今儿个晚上走夜道时，有没被人使个麻袋罩住脑袋怕顿大板砖、而且是那种烧得红中带青没烧透的大板砖的嫌疑。转头还是冲徐锋挑衅般地笑道：“徐大队长，学着点哈。现在是下午十六点，既然是等在过江的时候刺杀恭亲王爷，那么已经是知道王爷大概的行程。二位王爷都是在早上用过早膳后才进的宫，那么刺客为了保持好jīng神和体力，没理由饿上一天等王爷出来吧。”

康路从腰间抽出柄伸缩式指挥剑，铮一声弹出锋利的剑刃，“干这么凶险的事之前，为保持一个最佳状态，只要是条件允许，人肯定会吃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或者说是肠胃最能适应的食物。只要化验一下那些还没消化完的食物，从食物上就可以大概判断出一点线索了。”说着已是挑开尸体内衣一剑镗开腹腔，好象是丁点也闻不见尸体胃里那股呛鼻子的怪异酸臭腐味，用剑尖在胃里和十二指肠里、再至小肠里拨弄几下，挑出团几乎已看不出原样的腐物，得意地笑道：“海苔、紫菜、米饭、生鱼肉，再加上这股芥末味，徐队长，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徐锋脸sè发黑，微微低头向熊伏霸行礼道：“请王爷恕罪，小的必须去禀报恭亲王，先行告退了。”缓步退过康路身边时低声道：“挑个时间，只要我不当值，会去掏钱的。”领着几个小队长快步出了办公室。

熊伏霸扇扇鼻子前的那股子酸腐臭味，“走吧？还等在这儿干嘛呀，小徐子要请吃饭也不在这儿哪。见鬼，我怎么就一时兴起说要去占这个便宜？到时候他说钱不够了，我老人家总不好意思学人吃霸王餐吧？郁闷……哎，我说你们几个，到那天别胡吃海喝的啊。这两个月找我办事的人太少，王爷我啊，现在也不富裕了。”

“王爷，这刺客尸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丢给廷卫军的人呗，难不成咱拖回王府里去？这玩意儿看起来估计不怎么好吃的。”

一个恬淡沉稳的声音一直没停，低声念诵一篇《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弥都婆毗。阿弥弥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弥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多迦隶莎婆诃。”这是篇超度人灵魂不受地狱之苦，尽快投胎转世的佛教经文，简称《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