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风声呼啸(1)
第四章:风声呼啸(1)
留声机传出幽雅的小提琴曲,身着黑sè晚礼服的中年男人盘腿坐在ju花座上,闭目享受莫扎特给人带来的安宁和愉悦。男人两撇八字胡修剪得极为整齐,甚至都看不出有一丁点不合适宜的地方,好象这胡子是天生是为了配上男人英俊的脸庞,是为了衬得这男人更有男xìng魅力和威严感而生长的一样。可奇怪的是,跟胡子比较起来,男人的头发却有些许凌乱,甚至可以说是凌乱不堪,而男人好象也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在这个男人眼里,头发是女人的专利,胡须却代表了男xìng的极权。
东久迩宫彦立在阶下微微低下头颅,腰倒是挺得直直的,贴在裤缝上的中指带着没人能觉察到的旋律轻轻点动,英俊的脸上神情轻松,因为他也非常喜欢莫扎特的小提琴曲。
待留声机里传出的是沙沙声响,男人才睁开眼睛,满含笑意地瞧着大和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相兼陆军省大臣,“彦,你喜欢莫扎特的轻音乐还是交响乐。”
东久迩宫彦恭声答道:“陛下,莫扎特所创作的音乐各有妙法,在不同的时候欣赏有不同的感受。比如在悠闲,或者劳累时,欣赏一曲他小提琴曲里所流露出的那种天真无邪、纯洁坦荡,以及那份无优无虑,真令人有赤脚行走在月光下海滩的慵懒感。就臣个人而言,臣比较喜欢莫扎特早期的轻音乐,比如小夜曲、嬉游曲。”
男人其实早已年过五十,只是保养得好才显得年轻点,才四十来岁,而此时更象是一个音乐鉴赏人而不是手控亿万生杀大权、不动怒容间亚洲大陆已被震得特级地震的一代天皇,大和帝国文武天皇:文武宫。
文武宫拿过一张黑胶唱片替换在留声机里,轻轻放下探头磁针,贝多芬的《命运》骤然响起。文武宫眯起双眼走到阶下信步游走,双手抬起到耳高,缓慢而有力地举起一支无形的指挥棒挥动,宽阔的枢密院议事厅觐见室好象就是文武宫的交响乐队指挥台。
“难道你不认为,现在正是应该欣赏贝多芬这首交响乐的时候么?”文武宫悠然自得的陶醉在《命运》之中,轻声道:“彦,这部交响乐曲开篇这三短一长,带有强烈震撼感的四个音符,是什么意思?”
东久迩宫彦恭敬地将头颅更低下一点,“陛下,是:命运在敲门。”
“命运,敲响了大和民族的大门。”文武宫双手随着第一乐章的动荡感挥动,“这是时机,也是对大和民族的考验。但是,rì本现在反而已经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应该是大和民族在敲响命运的大门。击败大地皇朝,rì本就扼住了亚洲的咽喉。然后再占领澳大利亚,rì本就扼住了世界的咽喉。”
东久迩宫彦眼皮跳了一下:果然还是倾向于赤名枫那家伙的意见吗?“是的,陛下。大和帝国的武士,能将帝国的国旗和皇家的ju花徽章插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现在东南亚的资源已经可以保障rì本的工业命脉,可这是暂时的,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大地朝的土地、各种更丰富的资源、东北西北的油田、澳大利亚的铁矿,没有这些,大和民族就无法永远屹立在世界之颠。”
进入到了第二乐章,曲风变得悲凉而又有点坚强,由中提琴和大提琴奏出的乐声起伏宽广,也很柔顺,有若士兵在大战来临前的有点忐忑不安,却又带点激动。文武宫的脸sè随着音乐也变得有点yīn霾,“座下有两样东西,看一看。”
“是,陛下。”东久迩宫彦打开一个用华美丝绸包裹着包袱,里面是一份赦谕和一柄鞘身上镶有银制ju花徽章的rì式长刀。轻轻打开赦谕,里面的几行字看得东久迩宫彦眼睛一跳,一股激动在心下油然而生:
因受卑鄙无耻者之偷袭,()虽为国杀身成仁,但其敢与敌同归于尽之壮举,体现我皇军武士忠勇之无畏及大和魂之真姿,其武士之奉献jīng神永存天地间,当入靖国神社受国民及大和民族武士全体尊从之景仰膜拜。大和英姿武运长久,誓将卑鄙偷袭者之完歼。
“看完了?”
“是的,陛下。”
“明白么?”
“是的,陛下。”.
“找个名字填上去吧,你是彦,应该是能做好的吧。”
“是的,陛下。”
进入到了第三乐章,乐声变得影影绰绰,这里的命运变得极具有幻想xìng,如一位黑暗中行走的孤独旅者不知道光明在何方,却也知道再走一步就离终点又近了一步。文武宫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旅者,要带领一亿二千万rì本国民走到光明的终点。“rì本必须扩张才能生存下去,在是国势必然。北美联的亚伯拉罕#8226;汉密尔顿说:大和民族就是蝗虫,一群飞到哪里就将哪里吃得寸草不生的蝗虫。彦,你觉得呢。”
“陛下,这是污蔑,是无耻的言论。现在北美联与南美联打得不可开交,美洲战局现在是一片糜烂,为了向欧陆联示好,多支援武器用于美洲战争才放此獗词。为惩罚北美联对我大和民族的污蔑,臣以为,南美联请求的军火援助可以照准。”
“如果rì本所大量需要的稀有金属矿藏和橡胶,他们也能按要求提供,那批枪炮,朕,准了。”
“是,陛下。”
第三乐章渐渐进入尾声,文武宫突然满是期待地睁开眼睛瞧了眼留声机,转过眼向东久迩宫彦微笑,“赤名枫的奏折,朕,已准了,rì本辉煌的未来就在你们手中。”文武宫从内口袋里掏出赤名奏折递给东久迩宫彦,眼神突然变得肃杀,“彦,你知道你的责任有多么重大,在这书写历史的时刻,你应该不会再有跟赤名家族争斗的私心吧。”
东久迩宫彦躬身双手去接奏折,心下的一丝不忿突然被文武宫一言点破,而且感觉到文武宫并没有松手,立即意识到自己一滞之间的失态,忙恭声道:“是的,陛下。值此大和民族步入历史上最辉煌的前夜,臣绝不敢有私心。”
文武宫寒冬般的脸上松弛了下来,微笑地轻轻放下奏折,道:“朕,相信你。下去吧。”
“是,陛下。”东久迩宫彦双臂双手横托长刀、赦谕和奏折,躬腰后退三步才转身直起腰向门走去。
“告诉礼子,空闲时多回宫里,她母亲近来心情不好。”文武宫微笑地又闭上了眼睛,举起双手静待第三乐章的结束。
“是……”东久迩宫彦刚走到门口,正准备回身回答时,《命运》的第四乐章骤然响起,激昂的欢呼胜利声将第三乐章的卑微和怯懦感一扫而尽。东久迩宫彦不用回答,因为知道文武天皇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于是躬腰步出拉上了大门。
在门关上前的最后一刻,东久迩宫彦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文武天皇:在渐渐合上的门缝中,文武天皇那本来并不宽厚的背影现在看来极其雄壮,双臂激动地合着乐声挥舞着双臂,宛如rì本已经辉煌的成为了世界之主一样……
……
长江江面上十几艘皇室小艇分别朝不同方向的专用小码头驶去,大地朝皇宫孤悬于江心,这些小艇就是用来往返于皇宫与两边江岸的交通工具。
熊伏狰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坐在不大、却很舒适温暖的舱里闭目念经,正在拨动的那串顶级鸡血玛瑙石佛珠在他其中过了几十年,表面已是泛起一圈柔sè的光晕。
“好景sè啊!今朝大江浪涛东去,明rì水天苍茫复来!”熊伏霸站在舷边伸着懒腰大声嚷嚷,“啊嘁~”,突地被阵刺入骨髓的江心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裹了裹内衬貂皮的制式皮大衣,掏出手帕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嘟囔着进了舱里,“见鬼了哈,早知道就不玩这些个酸秀才附庸风雅的鬼把戏了。”
熊伏狰不理喧扰,继续念经,半晌,突然奇怪的觉得怎会还没开始喧哗,他要能安静几分钟不说话才是怪事。睁眼一瞧,熊伏霸正坐在软垫上伸出手在jīng致的缕金五蟒炭炉上烤火,还一脸好奇的在一本佛经上扫个不停。熊伏狰微微一笑,“好象,没听说你练过什么传统武术吧。”
“嗯?练那玩意儿干嘛,你知道我懒得动。”
“你那一拳砸的,没练过十年八年金钟罩铁布衫什么的,不砸得你吐血?”
熊伏霸嘿嘿嘿的一脸贼笑,“你当我傻啊,垫了八层海绵呢,信不?”
“是么。”熊伏狰轻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信,“你不笑还好,一笑满脸都是皱纹了,象是比我还老。”
熊伏霸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原本看上去就要比你显老,反正也都已是这把年纪了,也不用赶场子去勾搭人小姑娘去了,样子老不老点有什么关系。”
“是呵,都这把年纪了……”熊伏狰怔了怔,右手大拇指又下意识地拨动了一下佛珠。
“二哥早在火线殉国,大哥……先皇也大行了……”熊伏霸收起笑容,正sè道:“就咱们兄弟两个也都是这把年纪了,还要斗到什么时候?”
熊伏狰微笑不改,缓声道:“老四,你我又何时斗过什么,都是为江山社稷效力,偶有政见不同罢了。”
熊伏霸摇摇头,叹道:“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是这副样子,除了笑跟打坐念经,还会别的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经文中尽藏我佛奥义,心安,尽可含笑。”
熊伏霸目光投向舱外已经不远的江岸,岸上远远隔离开的专用码头外还是那rì复一rì的世间百态,喃喃道:“皇上尚还不能理顺朝政,如果真是为了大地朝的江山社稷着想,你我才有纷争,恐怕你我才能真的心安……”
熊伏狰听得这句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话,连眼皮也没动一下,闭目继续念经。
熊伏霸默叹无语:可我又不能放弃已经建立的一切……
熊伏狰一遍《妙法莲华经》诵毕,睁眼瞧瞧面前这张失神的面孔,随便岔个话题淡淡笑道:“今天瞧着大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
“越来越有出息?”熊伏霸嘴角扯出丝莫名其妙的苦涩,“叫他不要干还是要干,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才是。你家那位混世魔王呢,几个月没见了,不是又上房揭瓦去了吧?”
熊伏狰笑得无奈,“别说你,我都几个月没见了。只是上房揭瓦这点小事倒好了,王府被拆平了我也不在乎。知道失踪前最后一次见到,我是打哪儿领回家的么?”
“哪儿?”
“中京jǐng察局的刑侦总部,罪名是盗窃大地银行金库。去得晚了点,被jǐng察暴揍得鼻青脸肿的。”
熊伏霸瞠目结舌,“大地银行金库……难不成这回改偷总行去了?”
熊伏狰似笑非笑,“都自个号称通天大盗了,一般二般分行这等没挑战xìng的,岂能上得此等高人法眼?”
“按你家的老规矩,还是小徐子去找jǐng察要人,难不成这回的罪名又是盗窃王府?”
“难道我有你这等本事,有什么事还敢自个去要人?除了当王府的梁上君子,徐锋还能有什么名义好要人而不令人起疑的。估计jǐng察都在犯嘀咕:抓到这么多次,整个恭亲王府的房子都应该被这家伙搬走了,怎么还没被恭亲王枪毙呢?”
熊伏霸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才抹去眼角的一点泪花,突地瞟见岸上有点太阳反光一闪,大叫小心,反身一下扑倒熊伏狰将其压在身下。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咔’,玻璃破裂声响,小艇舱室的防弹玻璃被空气剪力钻开手腕粗个洞,一颗大拇指粗细的弹头在舱内另一边的防弹玻璃上弹了一下,撞开巴掌大个蜘蛛似的裂纹又叮铃铃掉在舱里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