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潜龙升天第四十二章箭定天水
巍峨的天水城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凭借我的敏锐目力勉强能看到城头招展的旗帜，可我有点高兴不起来的感觉。一路上我都在忧心忡忡，以区区六千之众攻击一万二千人防守的郡城，我坚信鞠义他们一定会不辱使命，可是即使能诈城成功的话巷战中也必然伤亡惨重。因此我的心情很矛盾，既想拿下天水，又心疼付出的代价，那些百战强兵！

“天水城怎么样啦？”杨阜问了我一句。

沿途我并没有隐瞒另有奇兵的事实，只是他和成公英反复推算后都认为我军不可能破城，相反还只会是打草惊蛇，即使我到后也只会铩羽而归。由于我的失望之情浮于脸上，杨阜肯定以为奇袭失败了，那样的话赌约他就赢了，但是从提问的失望语气来看好象他倒宁可赌输。

“我军破城了。”我淡淡的说道。

“啊！”

杨阜和成公英满目震惊，成公英更是策马上前要看个究竟。

其间发生了个个小插曲，就在成公英得到答案想要拨马回头的时候，前方竟然有个韩遂军士兵向他策马奔来。仔细一看成公英才发现他原来是自己派出的求援使者，不知所措下这个可怜的信使已经在城外徘徊了大半天。

李肃的表现让我非常高兴，以区区数百人的伤亡拿下天水他居功自伟，换作贾诩只怕也不会比李肃表现得更好。只是当李肃伸出右手做成一个拱形在我眼前上下轻轻摆动时我实在是哭笑不得。如果他知道这个乞讨动作的真实含义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会怎样？真不知道波调当日向旃糜索取回报地动作怎么会流传的这么广，难道是同样爱财的贾诩传出来的？见到李肃恢复自信我很开心，忍俊不禁之余，我从地上捡了个土坷拉放在了李肃手里，弄得他一番大呼小叫。

杨阜和成公英面面相觑的看着我们，颇为羡慕我们的主丛关系。

鞠义对北宫伯玉的评价很高，这是实情。此战可以说从头到尾北宫伯玉都没有犯过明显错误。两支平行军队地存在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恰好金城军的声望又不是很好。他地失败要怪只能怪韩遂的投鼠忌器。韩遂未必不知道多头指挥会误事。可太守和州郡兵很多时候都和地方上的望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贸然夺走韦康兵权的话很可能会因为有人感到唇亡齿寒而惹恼一大批人，当然远在金城的韩遂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城破地时候，经过北宫伯玉的努力，有近三千金城军撤进了形同城中城的太守府。谣言的作用、金城军先前的杀戮和我军入城后的秋毫无犯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鞠义等人很快卓有成效的控制了城内局势。好在太守府并不是很大，三千左右士兵就能将它团团围住，可以想象里面的金城军是如何人满为患。北宫伯玉先后组织了好几次反击。由于混乱中很多骑士丧失了坐骑，缺乏冲击力地冲锋在先登军这些优秀弓手面前无异于自杀。

对于北宫伯玉的狠，鞠义自愧不如。北宫伯玉应该知道这种冲锋就是自杀，他这样做看似是在反击，其实不过是一种生存手段而已。因为进入太守府的士兵太多了，死掉几百个后食物和水的分配会好上许多，这样也许就可以支持到援军到来，何况战友的伤亡能让被困士兵生出义愤之心。尽管攻克太守府才意味着完全控制天水城。但鞠义并不想攻击这两千作困兽之斗的残军。有北宫伯玉在，他们就不容轻侮，何况他们还有高墙厚壁作为依托。鞠义知道，只要等我赶到就意味着更多武力高超者地到达，到时候要想消灭这支败军的话伤亡数字会小上很多，同样时间长了被困金城军的士气会有所下降。

鞠义此举深得我心。如果不是怕激起民愤的话我真想一把火烧了这太守府。太守府中的韩遂军都存了必死之志，拥有地利外加能力不弱，强攻的话即使军中强手悉数上阵的话要想全歼他们至少也要伤亡数百人。到了现在这种大局已定的时候，别说是数百，哪怕一个士兵我都不想伤亡。

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连一个士兵都不想伤亡。

“有没有办法让那些金城军投降？”明知没有答案，我还是问道。

“有。”李儒居然给了我肯定的答案：“就是北宫伯玉命令他们投降。”

“嘁。”周围全是倒吸凉气地声音，这不是消遣人嘛。

我却从李儒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地光芒。作为董卓帐下的头号谋臣，他对董卓旧部地了解之深当今天下只怕无人在他之上了，想来北宫伯玉的性格他亦是清清楚楚。李儒并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北宫伯玉刚勇忠直，他是不可能投降的。”李儒又补充了一句。

我双眼精光一闪。李儒的意思我终于依稀懂了。刚勇忠直。就冲着这四个字，兵不血刃拿下太守府未必没有机会。为了忠直北宫伯玉绝不甘心失去天水城。纵有一分机会他亦会全力拼搏，就象事不可为时他没有选择突围而去而是苦守太守府。他的刚勇则让我想到了拿下太守府的办法，只要我给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不相信他不想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一箭搏一城！当我道出心中所想时，李儒忙不迭摇头：“主公切莫大意，北宫伯玉之所以声名不彰只是为人低调，先主在世时曾言北宫伯玉武力之强几可直追华雄。”

鞠义点了点头：“诈城时我曾经和他交过手。北宫伯玉虽不及我但确实相差不远。”鞠义自然知道武力并非一加一那么简单，他是在陈述事实。

鞠义的武力和张辽大致相当，这佐证了董卓地判断，那就是说高顺的武力和他大致相当。我能一箭射杀高顺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高顺可以选择卸箭或者让箭，但北宫伯玉未必有这么幸运。因为我将会向他提出的邀约是只要他能接住我一箭，我就领军退出天水城。否则他全军投降。为了忠心、血气和部下安全北宫伯玉只能硬接我这一箭，全无花假的硬拼。由于我的邀约条件是如此优厚。北宫伯玉根本无法拒绝。

李儒狐疑的看着满脸轻松地我。

“一箭杀不了他的话，以后我就把吕字倒着写。”下意识说出这话地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李肃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嘁，吕再倒来倒去还不是吕，横着写才行。”

哄笑完毕后，李儒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句：“真拿天水城作赌注？”

“对”，我点了点头：“要北宫伯玉真有这本事。他配得起这天水城。”

李儒的话提醒了我，虽然他自己可能也没想到。我邀战北宫伯玉并不仅仅是为了争夺太守府这弹丸之地，边塞多出悍勇之士，识英雄重英雄。如果我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箭射杀北宫伯玉，我的声威将再上一个台阶，毕竟道听途说远不如亲眼所见。这样做的效果再配合我在天水东部那些处心积虑收买民心的举动，我实在想不出日后天水还有多少人会反对我。

空无一人地太守府前广场，标枪般挺直的北宫伯玉自太守府策马奔出。北宫伯玉的身后是无数神情肃穆的金城军士兵。他们井然有序的从大门而出，列队缓步前行，“钪镪钪镪”的整齐队列构成了北宫伯玉身后的巍巍青山。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忍的情绪。初见北宫伯玉，我就读懂了他，一往无前地策马狂奔将他的血性昭示的酣畅淋漓。作为在马背上浸yin一生的骁骑将，北宫伯玉不可能不知道坐骑的速度对他接箭全无帮助。他不过在以这种方式注解自己的勇悍而已。面对我这样地高手，如果是缓步而行的话，接不住这箭他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中箭的瞬间应箭翻飞，北宫伯玉的选择是主动放弃这种机会。

赤兔的加速对我并无帮助，为了表示对北宫伯玉的尊重，我选择了纵马驰骋。这一刻，我心中再无任何情绪波动，唯有即将发出的一箭。

震天弓在我中越拉越开。

我已经能看到北宫伯玉眼中的惊诧，想必他已发觉我开弓的速度近乎静止。那是因为每一寸一分都保持同一速度。这代表他根本没有能力接住这一箭。可除了惊诧，北宫伯玉瞳孔中更多的是坚毅和狂热。

我断喝一声：“开！”。本来只有九分开地弓瞬间拉满，仿似一个扭曲。松手地刹那，箭矢的残影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变成朦胧地一点。

北宫伯玉没有选择横枪格挡，他挺起了宽阔的胸膛，将长枪高高举过头顶。自度不敌的北宫伯玉选择了最骄傲和光荣的接箭方式。

当日以和连之强，稍一分心亦几乎命丧我手，现在的我还要强于当时。北宫伯玉如何能硬接我一箭？所谓的一箭换一城从头到尾就是诱杀北宫伯玉的幌子，哪怕是换作阎行只怕也不行，除非他有关羽这种实力，因为硬接我一箭至少需要与我相差无几的武力。霸道的力量瞬间爆发，剑能做到，箭也能做到，这是我从王严当日刺杀豢糜时感悟到的，我给这一箭起名“诛神”。

其实要杀北宫伯玉匀速开弓也能做到，为了表示我心中的敬意，最后关头我选择了用尽全力瞬开震天弓，这样箭矢速度会更快一些。这至少会让我多消耗一倍的体力，但这代表我全力施为，何况这会让他少受些痛苦。

轰然坠地的北宫伯玉没有任何挣扎，他只是平静的仰望天空，手中还紧紧抓住他的长枪，汩汩的热血自他胸前那个恐怖的洞口中汹涌而出。

“韩娇”，吐出两个字后北宫伯玉的嘴里开始大口大口的冒血泡。

下马走到他身边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喊叫”，转念才想起李儒告诉过我韩遂的女儿就是这名字。略带怜悯的看了眼垂死的北宫伯玉，我不知道他的死会不会让这个女子掉上一滴眼泪，虽然按照北宫伯玉这种人的性格即使没有她也会为韩遂心甘情愿流尽最后一滴血的。

不知道为我忽然想起了关羽，想起了初见他时那句冷冰冰的“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韩娇会为你骄傲的。”我轻轻的扶起了北宫伯玉。

北宫伯玉眼中神光一闪，然后头一弯软倒在了我身上。

众目睽睽下，我紧紧拥抱住了北宫伯玉的尸体，良久良久。刘颖，当日我如果有北宫伯玉一半的勇气，你是不是会香绡玉陨呢？在战场上我也许是无敌的，可是在很多地方比我强的人多的是，比如北宫伯玉。

“传令下去，以兄弟之礼厚葬北宫将军。”下完命令后，浑身血污的我怀抱着北宫伯玉的尸体走向鸦雀无声的金城军阵营。若是泉下有知的话，能在入土前和他的部下呆在一起北宫伯玉应该会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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