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潜龙升天第四十一章乱中夺城
沮授加入我军阵营之后，昔日幼年的三个好友终于齐聚一堂。不知从哪天开始，我发现李肃好象变得心事重重了，原本颇为活跃甚至略显话多的他常常整天都看不到他人影。我曾经为此问过沮授，沮授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后淡淡说道：“让他去吧，心病还需心药治。”

想通来龙去脉后我非常感动，甚至冲动的想去找李肃。只要李肃安安乐乐就好，我从来没想过非要他爆发出恒星般璀璨的光芒，在沮授等天之娇子面前自惭形愧又有必要呢？转念之下，沮授确实是对的，李肃的心病我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尽管在董卓军中时外界对李肃的风评不是很好，但我知道李肃同样有颗高傲的心，资质并不差，否则董卓根本不会看上他，他所欠缺的只是知识面和全面思考问题的能力。这根本与李肃本身无关，沮授、贾诩他们在青少年时代挑灯苦读的时候，他却在为如何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而殚精竭虑，除了李奉先之外他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老师。留意到李肃大多时候都是在学习、思考的时候，我非常惭愧，幼时那个宁可自己饿死他乡也不想拖累师父的李肃不正是这样吗？曾几何时，身边很多人一直在我默默付出，可我又给了他们多少回报呢？

复杂的形势下因为兵力捉襟见肘的缘故，我麾下的部队基本都被以曲为单位打散重组了，狼骑、先登军、陷阵营都是如此。由于部下大多是步兵。鞠义的五千先登军和高顺地一千陷阵营是最早出发的，沿植被茂密的长离水东岸挺进的他们目标是天水城。算起来他们的任务是最重的，所以才会配备两个智勇双全的武将。我本来很想给他们配备一个精于算计地军师，但我实在找不到人，因为沮授等人都是另有重任在肩，这样的人军中现在只有四个，张既他们还差些。本来我是想把李儒配置给他们地。但马上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计划没有变化快。我身边一定要有个能够根据形势审时度势的军师。

“让我跟着鞠将军和高将军吧。”说这话的时候，李肃的声音不大，甚至给人一种有几分不自信的感觉。

“好，如此就有劳你了。”我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若单论奇诡阴狠，李肃虽然不及贾诩只怕也相去不远，战略上全盘思考的能力会因为年龄和视野地原因进步空间有限，但针对具体情况下的奇招迭出李肃完全有这能力。只要他有自信和决心。这其实并不是我对李肃的看法，这是事后沮授告诉我的，若论识人之能，我还要好好学习。我当时只是有种感觉只要李肃能够过了现在这道坎，他的前途同样不可限量。

接近天水城之后，斥侯带来了坏消息，城中守军已经增加到了一万二千人，新增的是七千韩遂军精锐金城军。还有名将北宫伯玉。鞠义和高顺都是眉头紧锁，攻城战不比野战，逐寸逐土的争夺就是绞肉机，更无论攻破城防将会产生的巨大伤亡。虽然早早订下了诈城之计，但这是针对城中数千守军地情况下。难道让先登军和陷阵营这六千百战精锐在天水城耗尽每一滴血？

鞠义和高顺都是彻夜未眠，他们考虑了无数种方案。都被一一推翻。

高顺最后只能黯然得出结论，如果不能诱敌出城的话，前景实在不容乐观。可这是个死胡同，除非守将的智商比普通士兵还低。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吕布军总共只有三万人左右，野战能力天下罕有对手，但用来攻击天水这种重兵把守的坚城的话只怕悉数来攻也只能铩羽而归。

“至少四千伤亡！”鞠义摇了摇头，如果能在开战之初混进城内控制住城门地话，凭借超强的战斗力本方有望赢得血腥的巷战。五千土生土长的州郡兵熟悉地利兼之保家卫国的热情，金城军本身就是以强悍著称的军队，城内肯定还有大量的防御设施。大凡郡城中央的郡守府一般都是城中城。以六千人攻击一万两千守军四千伤亡本身就是保守的估计，除非敌人迅速崩溃。想到城中无数隐在暗处的弓箭手。鞠义不寒而栗，这还没有考虑城中百姓可能地反应。如果那些世家大族振臂一呼地话，鞠义不敢想象。

营帐的大门被推开了，进来地是昨夜向斥侯详细问过情况就告辞而去的李肃。此刻的李肃双眼血红、头发零乱，但眼神中却略带欢欣之情。

韦康心急火燎的带着一队卫士自太守府冲向南门。

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三拨人来向他急报了。了解详情后，一路上文质彬彬的韦康一直在怒骂，那帮该死的金城军！只是那队巡逻骑兵也太不冷静了，知道情况后应该第一时间向自己回报啊。不过韦康能理解他们，换作是自己如果看到生活了数十年的宁静村庄化作一堆废墟、亲朋好友个个尸横遍地的话也不可能冷静下来。北宫伯玉，亏你还是主公的爱将，我再三警告过你约束部下不要滋事的。

通往南门的路上处处都是群情激愤的百姓，甚至夹杂着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无数愤怒的声音在高声呐喊着：“把那帮杂粹赶出天水！”

“打起来了，南门那帮金城军的狗杂粹在乱杀我们天水人，大家快点去帮忙。”不远处有人将最新的情况大声传递过来。

韦康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如果说金城军因为飞扬跋扈打伤几个上前讨说法的州郡兵是大有可能的，乱杀天水人一说恐怕有些水分。难道是有人在造谣惑众？天水民风骠悍，百姓大多悍不畏死，如果激于义愤地军民控制不住情绪酿成与金城军的全面对立就事态严重了。

想到这里，韦康连忙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金城军并没有乱杀无辜，大家切勿相信谣言，还望乡亲们冷静一点。”

见到位高权重的太守发话。韦康身边的百姓安静了点。

“韦大人，你是个好官。但你肯定还不知道情况。老汉我虽然年近七十，但眼睛还是雪亮的。刚刚我就在南门，那帮狗杂粹绝对在动手杀我们的子弟兵。十几条汉子啊，全躺地上了。我老了动不了手，但我要回家叫上我那几个儿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金老汉有些气喘吁吁了。

见到有人现身说法，本来还有些茫然的百姓立马炸了锅。更有几个从南门回来地人开始绘声绘色的叙述南门地惨象。于是乎，跑往南门的有，去搬救兵的亦有，大有不把金城军赶出天水誓不罢休的态势。

怎么会这样？韦康颓然的低下了头。

“不好！”韦康终于想通了其中关键所在，很可能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最初与金城军发生冲突的极有可能是混入城中的吕布军，另外一些人则四出传播消息制造混乱，若非如此消息不可能传递得如此之快。乱杀天水守军地事有可能是真的，只不过动手的是身着金城军军服的吕布军而已。至于巡逻骑兵所带回的金城军巡骑屠村惨剧。极其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事。由于自己和北宫伯玉都向城外派遣了巡逻骑兵，吕布军要想获得两军军服并不难。

“大家静一静，冲突的事肯定是有敌人挑拨离间。乡亲相信我的话，就请回家呆着，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地。”韦康试图平息民愤。

“肯定？”一个粗豪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问都没问你就能说肯定，还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们这些狗官就知道官官相护。哪管百姓死活。老子又不是没从过军，到时候随便抓几个人砍了就说是扰乱民心的敌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奋下根本无人听得清韦康在说些。

韦康摇了摇头，与其花时间与这些民众理论还不如尽快赶到南门制止骚乱，绝不能让被蒙蔽视线的守军参与冲突。

应该说韦康是个条理清晰的有识之人，可惜他缺乏战争经验。他的举动看似是抓住了问题地关键，其实不然，如果有人一开始就把他算计进去的话他这样莽撞的举动反而会让形势更糟。事实上李肃所想的计谋关键之处就在韦康身上，天水守军不比普通百姓，尽管激愤碍于严厉的军纪他们未必会成群结队参与冲突。事实上金老头所见的那一幕根本就是前往南门试图维持秩序的守军为陷阵营士兵所杀。能让守军失去理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最高长官韦康出现意外。正常的话。从地处城中的太守府前往南门最短的路线一目了然。

“抓住那个太守，让他命令部下先投降了再说。”当几十名金城军士兵在众目睽睽高喊着这种话杀向韦康地时候。事态终于不可收拾。

普通百姓根本不懂得去思考为那些金城军士兵会如此强悍，他们只是看到这些杂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太守身边地那些卫士，文弱的太守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很快就被打晕带走。不少民众试图援助他们地太守，可惜很快就被打翻在地。还有个细节在忙乱中也被人群忽视了，卫士都是非死即伤而助拳的百姓大多只是被打翻而已。无奈的百姓们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

“金城军在城外烧杀抢掠，大家快去讨个公道！”

“金城军在南门乱杀我们的弟兄，大家快去帮忙！”

“金城军抓了韦太守，大家快去救他！”

。。。。。。

金城军的飞扬跋扈本来就多少为天水守军所不喜，看似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哪怕是最冷静的军官也无法控制住群情澎湃的士兵，而冲出军营后到了乱哄哄的大街上士兵们变得更加难以控制。诺大的天水城完全沸腾了，在别有用心者的引导甚至表率下，袭击金城军的行动此起彼服，自然有金城军士兵奋起反抗，局势彻底混乱了。当吕布军开始攻城的消息经由各种渠道散播开时，有些人将信将疑，有些人则是怀疑有人造谣生事，更有不少人在说：“要是吕布军来了倒好了，正好把那些该死的金城军全部杀掉。”

事实上高顺也没有想到这场闹剧会造成如此之好的效果，他本来对李肃的安排还有所怀疑，以为这种伎俩能让守军乱上一阵就很不错了。可除了最初混进城内的二百名陷阵营士兵外，稍后进城的八百名士兵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有曹性他们在城头酣战南门守军，闻讯而来的大批天水军民一哄而上扫荡了他们真正的战友。尽管不少金城军士兵临死前还在高喊：“他们才是敌人！”可混在人群中的捣乱分子时不时会喊上几声：“快帮忙，那个刚受伤的巡骑是我们隔壁村的。”茫茫人海中，谁又能认出真正的子弟兵呢？

成功抓获韦康对高顺来说一点都不难，可接下来的脱身实在太难了。如果不是想到躲进一间大宅院脱掉军服沿着主人逃跑的路线从后门而出的话，三十名精壮的陷阵营士兵差点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

几乎与此同时，始终等不来援军的北门守军在越来越多的先登军攻击下彻底崩溃。在城墙上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混乱的城市，鞠义果断下令士兵们分两路沿着城墙展开攻击第一时间控制四处城门。不想卷入城内的混乱固然是原因，鞠义深知此刻还留在城墙上的守军才是最冷静的，绝不能给他们时间去平息城内的混乱。从实力上来看，除非金城军退却，虽然有民众之助，最后占据上风的应该会是金城军。当血流的足够多的时候，天水军民与金城军之间的仇恨将无法调和，到时候从城头杀下的吕布军甚至能得到天水守军的帮助。

尽管不少人看到了城墙上的异常，可更多人宁愿相信这是守军与金城军之间的战斗，而陷阵营和先登军考虑到这点都不约而同的收起了旗帜。

北宫伯玉根本没能到达南门，还没到太守府他就被群情激奋的百姓挡住了去路。依靠剑拔弩张才能勉强前进的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尝试，为此部下中甚至有不少人被人群中飞出的臭鸡蛋或者其他杂物击中。若非北宫伯玉御下有方，几乎酿成流血冲突。可惜他这番努力根本起不了作用，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部下与天水守军之间的战斗。北宫伯玉寄希望于韦康能出来主持局势，可惜他不知道韦康正在陷阵营士兵的看守下昏睡。忧心如焚之下，北宫伯玉凭借良好的目力发觉了城头的变化，可惜他身处乱局根本无能为力。

巍峨的太守府是北宫伯玉最后的希望所在，城破已成必然的情况下将尽可能多的兵力集中到那里或许能支持几天，等到援军到达的时候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北宫伯玉知道领军进入太守府某种意义上甚至会加剧冲突，但他别无选择。与此同时，他让身边的卫士们四出去通知部下速将部队带入太守府，尽管不少信使会死在沿途的袭击中，但他只能希望依靠这种办法可以留住更多部队。一旦坐山观虎斗的吕布军蓄势杀来的话，已成过街老鼠的金城军将全军覆没。

进入太守府的时候，北宫伯玉狂喷了一大口鲜血：“好毒的计谋！”

第二天黎明的时候，成公英在临渭城破前派出的求援使者终于到达天水城。看着城头招展的吕布军军旗，他茫然的四顾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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