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潜龙升天第二十九章良将贤臣
再见鞠义，他依旧是那副精力充沛的强悍模样，大草原的风吹日晒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粗犷的味道，几绺粗硬的黑发从斜戴的头盔里倔强的探了出来。

鞠义大笑着向我伸出了孔武有力的大手：“樊稠真的投降了？”

我点了点头。

“既然选择了从军就不能担心伤亡，换作是我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鞠义咂了砸嘴：“樊稠那些士兵够厉害的，可惜就差这口一往无前的气了。”

能让鞠义评价为厉害，看来围歼那些先期到达的伏兵的时候鞠义花了不少力气。鞠义的评论一针见血，不仅仅是那些士兵，樊稠离优秀将领的差距其实也就差那么一口气，勤能补拙，有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后持续努力下总有云开日出时。就象虎牢之战的狼骑，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就能与白马义从相抗衡。

我不禁有些犹豫，是不是别让樊稠解散那些优秀的军队呢？转念之下，我暗骂自己贪心，军需固然是个大问题，士兵们的忠心则是更大的难题。我自认不会比樊稠更爱惜士兵，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虽然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这样的军队总归不会非常得心应手，人心涣散下永无突破的可能。如果我能给他们的家人带来真正的生活改善，到时候再征召上来的士兵就会上下齐心，有樊稠打下的良好基础，也许再造就一支象飞熊军这样地强军不是没有希望。

“在想呢？”鞠义有些好奇。

“我在想是接受樊绸的军队还是解散他们？”

鞠义微微一愣：“每个将军都有自己的风格。这些军队里樊稠留下的痕迹太深了，我觉得还是散了妥当，需要的时候再把他们召集起来就行了。”

心直口快，眼光独到，这就是仅仅和我第二次见面的鞠义。如果历史上他不是含怨而死的话，袁绍地成就绝不应该止步于统一河北那么简单。能对还不是很熟的我说出这些话，难怪他会不容于某些人。这点倒和刚直不阿地沮授象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会这么投缘。

我忽然有个疑问：“象你这么一个直爽的人。当**怎么会骗得袁绍相信你已经弃韩馥而去了呢？”

“你当我是傻子啊，扮猪吃虎我怎能不会？只是绝大多数时候我不屑为之而已。战场凶险，兵无常势，若是一成不变的话那是必败之兵。”

我俩相视大笑。

“不过袁绍确实是个极有魅力的人，连我都隐隐不想与之为敌。如果不是安排了个死囚冒充我的侄子让先主借故给杀了，要让袁绍相信我很难。”

“鞠义！”我郑重的盯着他地虎目：“你能帮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鞠义一愣，马上伸出了大手：“好的。主公。”

得将如此，君复何求！

“沮授呢？他怎么还没来？”鞠义的光彩几乎让我遗忘了这童年好友。

“他身体不大好，人现在还在后军，。”

我急忙让鞠义带我去后军。

先登军的威武军容让我肃然起敬，尽管不少士兵满脸尽显疲惫之色，但他们雄壮的身躯依旧挺拔，眼神全是那么坚毅。我忽然理解了樊稠，他的选择是对的。面对这种军队，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一万骑兵也许根本就没有机会。

看到我流露出的赞赏之意，鞠义黯然说道：“这里面有很多新兵。如果都是以前那些老兵地话，也许只有他们躺下的时候才会露出疲态。”

“这次出征你们总共损失了多少人？”这是个冷酷的问题，我还是非常想知道他们为我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在七个月十三天里我有五千八百二十七名兄弟长眠在了那辽阔的大草原上。”鞠义的神情愈发黯然：“还有二千八百五十三名兄弟人虽然回来了。但伤势却让他们永远也无法与我们并肩作战了。”

广袤无边地大草原上，有一支坚韧的军队依靠双脚转战万里，没有补给，没有援军，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我沉声说道：“弟兄们为我吕布所流的血汗我都会牢牢记着，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鞠义眼中神光一闪：“主公，你这话只说对了半句。两万热血男儿昂首步入茫茫草原并不是单单为你，为的更是中原的百姓。经过十几年的修养生息南匈奴现在日渐强大。值此天下大乱之机。鲜卑人已是如刺在喉，若是他们再趁中原混战的机会蠢蠢欲动的话。边疆甚至黄河以北的百姓都将苦不堪言。”

我十分汗颜，虽有远大志向但我做地实事却远远不如这些热血男儿。

鞠义地声音低沉了很多：“汉人的百姓苦，胡人地百姓难道就不苦吗？我自幼生长在凉州边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甚至举族皆亡的惨剧不知道见过多少，这些受害者又何来汉胡之分呢？尽管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我需要遏制甚至屠杀胡人，但我的平生梦想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汉胡之间不再相互仇视。”

“辗转从沮授口中得知你的理想后，我就有种引你为平生知己的感觉，小平津匆匆一见让我加深了对你的印象。若非如此，我鞠义也不会认你为主。主公，有句忠告我不吐不快，你的理想固然是为民族和解而战，但你不可能凌驾在百姓之上，你的梦想只有无数百姓为你抛头颅洒热血才能有望实现。”

我一躬到底。谢过鞠义教诲。

沮授整个人一副有气无力地样子，但看上去胖了许多，我终于放下心来。他这其实算不上是病，确切的说是长期吃不到蔬菜造成的浮肿。想来也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上，除了肉以外你让沮授去地方找些蔬菜来吃呢？

想起幼时的事我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小时候沮授家其实也算不上富裕，但每每吃肉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办法把肉留下来给我们吃。那时他总是大大咧咧地说：“我早吃饱了，肉这东西家里多的是。”这个少年老成地师兄。其实也就比我大那么一点点，甚至比李肃还要小上一岁多。

我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沮授的眼睛，他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啦？”

我童心忽起：“小时候你总是把肉分给我们吃，现在好不容易相聚了，我一定要准备那么一大锅羊肉让咱们兄弟吃个够。”

沮授的脸色一下灰暗了许多，以他的智慧当然很快就意识到了我在作弄他：“好啊，反正小时候我都是看着你吃的。这次我还是看着你吃完吧。”

我把手轻轻扶在沮授地肩头：“你吃，我就吃。这些天下来你肉应该吃腻了吧，从今天开始咱兄弟天天吃素。”

“别提吃荤好吗？听到这词我就想吐。”

“沮授，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鞠义的兄弟，咱俩分开吃饭。”鞠义大笑着插了进来。怪不得鞠义气色那么好，原来他是食肉动物。

“这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下令全军吃上一个月素。”

玩笑以我们三人的相视大笑而结束。

简单聊了下这些天来鞠义他们征战草原的事后，沮授忽然问我：“你怎么会跑到这荒凉的冯翊郡来了？”

这问题看似很好回答。我知道沮授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以他的智慧，即使不能洞悉我暗中的布置，也多少会起些疑心地。只是以他一贯表现出的忠义，如果我坦然道出我的所作所为后他会不会拂袖而去呢？

“初见董卓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他：蛇的一生中会蜕好几次皮，过程虽然痛苦。不蜕去那一层旧皮的话，它就无法长大。如果我呆在长安地话，只要不想放弃梦想我必然成为下一个董卓。如果我为坚持理想而离开的话，等待我的命运也许是毁灭，但亦有可能是由蛇化龙，一飞冲天。民族和解这条路尽管难走，但我会坚定的走下去。”我咬了咬牙说出了心里话，如果连正视自己所作所为的勇气都没有的话，我又有何面目行走于世呢？不过这话说得还算比较技巧，象背地里使坏这种恶行趁机一笔带过了。

沮授许久没有出声：“师弟。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种口吻称呼你。你知不知道。在我心目中才是忠君爱国？”

我不想回答，沮授既有此问。肯定有他的独到见解。

“真正的忠君爱国就是爱民。”沮授的话让鞠义都为之一愣：“自春秋以来，帝王都被称为天子，可是没有百姓的话，这天子又有意义呢？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君为轻、民为重”之说。每个王朝都会鼓吹国家地成因同样是天意，但事实如此地话又怎会有如此之多昙花一现的王朝呢？难道是天意变个不停吗？在我看来，民众同样代表国家，没有民众何来国家呢？对百姓地好才是真正的忠君爱国。至于刘协，他只不过是一个坐在天子位置上的凡人而已。”

我没有想到沮授的见解竟然如此透彻，这是超越这年代的离经叛道思想。尽管期盼已久，沮授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我喜出望外。

“主公在上，请受沮授一拜。”

被我急急扶起后，沮授高兴的说道：“行大事不拘小节是人间至理，但必求胸怀坦荡，否则急功近利之心会利令智昏。沮授有心相试，还望主公饶恕微臣的冒犯之举。有主公这席话，老师泉下可以安眠了。”

“老师？”我愣了下，李奉先和这有关吗？

“离开云中后，我有幸遇到了云游中的郑玄老师，跟了他老人家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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