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京
皇父生日后的第三天,萱宁就要随着皇太后去五台山还愿,萱宁原想在永和宫住下了,但自家的那位爷说下一次见面又说不定等到什么时候,如果她在宫里住下,那么他索性也不回府了。萱宁倒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爷如此,不觉得心里跟浸了蜜一样,最后商定在临出发的头一天夜里回宫。
红绡帐里,萱宁偎进丈夫的怀里,素手纤纤划在他的腰间,他揽着她的肩头低下头,“难道还不足幸?”“没,只是有些担忧忆姗,她的事不是咱们说的算”萱宁担忧,万一皇父百年之后所有都会重新更迭,忆姗还会这么幸运吗?“皇父是九五之尊,说出的话是金科玉律,放心吧。”他明白妻子担忧的是什么,但今天皇父的所作所为算是一个保票,“对了,你带的东西都准备妥了?”“自然,要不然你以为这么长时间在宫里打理什么?”说着从他怀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又在自己那侧躺下,“怎么了?”他俯身,点点的吻落在她的肩头和手臂上,薄唇轻扫着皮肤,还真有些痒,“没,累了,想睡了,毕竟后天一早,我还要远行”“这就累了,那我半年遭的‘罪’怎么算?”言语中透着暧昧,萱宁索性蒙上被子不理他,胤祥隔着被子轻笑了声,“你睡你的,我忙我……”
待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自家的爷早就上朝去了,萱宁这一身却觉得好像散了架子一般,就这样明天怎么受得了那长途奔波,皇太后此次匆忙出行是为了赶在四月初八前到五台山,半个月如果不快马加鞭的话很难到达,萱宁不由得可怜这一身酸软的骨头。赖嬷嬷这次留在家里,这段时间帮衬着富察氏料理府中的大事小情,萱宁嘱咐富察氏凡是要与赖嬷嬷商量,自己的丫鬟只带了翠云和茜雪,紫烟和雪雁留在府里伺候着。料理停当,萱宁便准备晚上入宫了,胤祥下朝后直接回府,看着他,萱宁又不禁脸红。过了申时,宫里便派马车接萱宁,她步子款款略微嘱咐了赖嬷嬷几句,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停下步子趴在自家爷耳边道,“待我回来,可别家里又添了人口”笑了笑便要上车,却被他拽住,同样声音很轻的飘进她的耳轮,“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跟你一道得了”她瞪了他一眼,“没正经”
三月二十寅时一到,皇太后的车驾便出城了,即使再舍不得也要分开一段时间,待看不到人影,萱宁才转过头,“怎么,萱宁放心不下老十三?”五福晋雅雯扶着额头,因为起身太早还有些疼,“那倒不是,我在琢磨,我们家那位爷,我若是不在,会闯下什么样的‘祸’”,雅雯一听来了兴致,常见他们两口子蜜里调油,想打趣他们,但毕竟不是一个额娘生养的,见面的时候又少,“你们也真是难分难舍,这皇贵妃的主意可是打错了。”萱宁笑眼弯弯的看着她,“我不是怕别的,万一这回去又给我添一口人,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您说这算不算是‘祸’事?”雅雯扑哧一笑,“你就别想太多,他们爷们有这些心思也正常。若是照你那么想,我岂不是堵了几个来回了。老十三还算不错呢”萱宁叹了一声,“我也知道,可是……”就是觉得心上有些惴惴的,似有什么事情发生,困乏袭了过来,萱宁索性歪在一边,慢慢的竟睡熟了,雅雯又笑了笑,撇过头看见她脖颈上的粉色印记不由的摇摇头。
日夜兼程,在四月初六的晚上抵达了五台山,萱宁也没有提起精气神,皇太后问起的时候,五福晋只是说他们少年夫妻难免回如此,众人听完也只是笑了笑,萱宁倒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瞪了嫂子一眼,太后也是极高兴的,毕竟赶上了一年一度的佛家盛事。而京城里因为万岁爷要巡幸热河做着准备,不出所有人的意料,钦点了大阿哥和太子,还有十三爷和十四爷及几个年小的阿哥也跟着。五台山这边天天吃斋念佛,萱宁也试着调养着心性,难免还有个心烦意乱,她得到消息说巡幸草原的队伍出发了。
过了七月,京城里来信说十八阿哥胤衸病重,皇父决定回銮。而五台山这边,皇太后带着随行的人给京城里的十八阿哥祈福。这一日,萱宁早早来到佛堂,轻轻跪在蒲团上,素手准备誊写昨日还没有写完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原本应该是昨日就誊写完的,可后来一阵心烦就放下笔去庭院中走了两圈,期间还被五嫂子笑话了一通,说她离开了十三就心烦气躁,这以后可如何是好。萱宁被她抢白的越加心烦,心里生出了隐隐的不安,难道真出事了?就算现在萱宁也是一边默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誊写着佛经,“萱宁啊”有些苍老的声音唤回她的心神,萱宁抬眼一看是皇太后,忙起身搀扶她老人家,她脸上带着疲惫,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把一个小布包交给她,萱宁认得,那是太后的金牌,记得刚嫁过来时遇见胤祥的生辰,她没法去户部便去太后那里讨了这个方才进去。
草草收拾了包袱便起程返京,到了京城听闻皇上的銮驾也刚到,女眷们在府中忧心忡忡,萱宁忍不住发了一通火,看见跟着随从胤祥的张瑞急匆匆的回来,却不见自家爷,不由得发问,“咱们家爷呢”“爷被万岁爷送到慎刑司挨了通板子,之后又送到养蜂夹道关了起来……”“在哪里挨得板子?”萱宁声音沉静还透着丝丝的冷意,张瑞瞟了主子一眼嗫嚅的说着,“慎……,慎刑司”,萱宁瘫坐在椅子上,未出阁前听自己阿玛说过,慎刑司是由九阿哥掌管着,掌刑的太监都是前朝东西厂留下的,板子打得极有说法,九阿哥和十阿哥素来与十三爷不和,这板子也不会打得轻,“张瑞,给我备车吧,他身边不能每个人”“可没皇上的旨意,您也进不去”张瑞略显担忧,“管不了那许多了,硬闯吧,爷现在最要紧。”抬眼看着身边立着的紫烟,“给我收拾两床干净的被褥,要厚还要暖。”吩咐完扔下前厅里的众位回到自己的房中,从药匣子里拿出两个小瓷瓶,转身又看见常跟随自己的赖嬷嬷,她抱着忆姗,忆姗显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只还长着小手,嘴里含混的叫着“娘……,娘……”萱宁拍拍她的小脸蛋,又接过来抱了抱,“赖嬷嬷,爷出事了,你也知道,我眼下要去陪爷,所以府里的事情还由您帮衬着富察氏,至于小格格”,萱宁亲昵的亲了亲女儿的脸颊,“一会儿我抱她送去四爷的府邸,由……”萱宁还没说完话,外面有人唱着,“四福晋过府”“也不用我去了”
四福晋阮葶一打开帘子,便看见萱宁和赖嬷嬷站在一边,萱宁抱着忆姗要给她福身,被她止住了,“妹子,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想必,你也要进宫吧”萱宁冷冷的笑了笑,“哼……,进宫,我进宫干嘛”阮葶脸色变了变,“那你……”“硬闯,所以这一去我也不知道什么个结果,我们家姗儿怕是要劳烦四嫂照看一阵了。”阮葶虽知道他们夫妻恩爱甚笃,萱宁知道消息一定会过去,但没想到一向谦恭有礼的她会去硬闯养蜂夹道,“怕是不好吧”“嫂子放心,妹子一切都料理好了”说话时拍拍女儿,“姗儿,额娘有事情要去你郭罗玛法家一阵,你这阵子就在你四伯母家住着。要听四伯和伯母的话,额娘回来马上去接你”说着把女儿放进阮葶的怀里,“嫂子,我也该走了。忆姗就劳烦嫂子了”与阮葶一同走出宁轩。
康熙或许早就料到儿媳妇一定会去陪儿子,宁轩的门外是一辆马车,常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三公公上前一步施礼,“十三福晋,万岁爷说您必定要去陪十三阿哥,特差奴才与九门提督大人一同送您过去”阮葶和萱宁对视一眼,三公公看见阮葶接着一福身,“四福晋也在,看来咱家也不必去四爷府上报信了。皇上说,瑾瑜格格这段日子便交由四福晋抚养。那二位福晋,咱们走吧”萱宁拽了一下阮葶,后者会意拍拍她得手告诉她放心,萱宁略点点头,目送着阮葶上了软轿,自己上了那辆马车。马车从十三阿哥府正门出去,三公公的轿子在前面,萱宁的马车在后面,出了大门便是隆科多大人领着些兵丁。马车里的萱宁颇有些无奈,前有三公公,后有隆科多,想是任谁瞧见都是一个活脱脱的罪犯。皇父料想了这件事,还是心疼自己儿子在那种鬼地方没人照顾,将来这段日子怕是要自力更生了。想到这里又扑哧一笑,怕是皇父防着自己去御前撒泼,提前做好了防范的安排。
马蹄声在幽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萱宁静静的倚着,虽然常说“伴君如伴虎”,而自家爷在皇父那里受宠的程度,几乎是除了太子便是他,随着四哥办了几趟差之后风头更是一时无两,这次的伤饬难免会损到爷的心思,虽然知道老十八没了,皇父心情不顺遂,太子怎么惹到皇父也未可知。只是这一次,是皇父逼着他们一夜之间长大,不在是靠着皇父的庇佑去过日子,而是猛然之间把他们推进了一个貌似悬崖的地方,若是时间久了,人们淡忘了也变成了一处角落,只有些不胜寒。思及此,萱宁突然有些悟了,莫非皇父是在保他们?
养蜂夹道,这名字还真拗口。啧啧嘴,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