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夏口黄祖殒身,出奇兵寇封渔利
() 却说甘宁正在校场练兵,忽听到公子刘琦派人来找,不敢怠慢,当即将令旗交给身边的副将,叫他代自己指挥训练。而后便匆匆出了校场,随着来人骑马去见刘琦。
等甘宁赶到时,见寇封也已到此,正一脸凝重之sè地与刘琦交谈。这些rì子里寇封同样没有闲着,他正忙着训练义父刘备送给自己的那一百名白眊jīng兵。
“白眊兵”是刘备在徐州时始创,因羡慕老对手吕布麾下的那支所向无敌“陷阵营”,刘备几乎是将私人的家底全部赔上,招募以悍勇敢死天下闻名的丹阳青壮,打造出一支人数只有五百的心腹jīng兵。因这些jīng兵的身上都佩戴这相争荣誉的白sè牦牛尾,所以命名为“白眊兵”。到后来,白眊兵又吸收了赵云带来的白马义从残部,数量扩充的八百之众。
多年来,白眊兵始终是刘备手中最为倚重的一招杀手。如今他竟舍得调拨整整一百名白眊兵送给寇封,可见对他的器重与关爱。
寇封深知这一百白眊兵都是随刘备转战南北后百战余生的老兵,当真称得上jīng锐中的jīng锐,若是运用得法,绝对可当千军万马。因此,在进驻安陆后,他融合前世知识与今生所学的兵法,为这一百jīng兵jīng心打造了一套系统而严格的训练计划,自己更以身作则,每rì与他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两个月下来,这些战士不仅实力大增,更真正有了对于寇封的归属感。
这些rì子寇封与甘宁经常在一起论武饮酒,结下了身后的交情。看到甘宁到来,寇封起身含笑招呼道:“兴霸兄快来,今次你cāo练多rì的六花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甘宁心思转得极快,闻言后瞬间便已领悟,惊问道:“江东果然出兵了?”
刘琦面上却有些忧sè,他招呼甘宁落座,愁眉不展地道:“黄太守那边派来使者,说孙权亲自出征,以周瑜为大都督,全权统帅水陆大军,又以吕蒙为先锋,董袭、凌统等为副将,大军正沿江而来。黄太守命苏飞为大将,陈就、邓龙为先锋,调集了江夏所有驻军,在沔口阻击江东大军。”
甘宁面上现出浓重的担忧之sè:“两军战况如何?宁素闻周瑜用兵如神,不亚孙、吴、淮yīn,只怕苏大哥并非他的对手。”
寇封摇头道:“苏将军亦知敌军厉害,因此初时并未出战。只用两艘以生牛皮包裹的蒙冲战船封锁沔口,并用粗大的棕绳捆住巨石,作为碇石,固定船身。船上藏一千弓弩手,以强弓硬弩轮流发箭,矢如雨下,使江东军在一时之间无法上前。周瑜派出偏将军董袭与别部司马凌统二将,他们各率敢死队一百人,每人身披两副铠甲,乘大船闯入两艘蒙冲战船之间。董袭抽刀砍断两根棕绳,蒙冲战船分漂水上,江东军乘隙而进。苏将军急命陈就率水军迎战,自己由陆路阻击。结果陈就为江东平北都尉吕蒙所败,他自己更被吕蒙阵前枭首,悬挂示众。而苏将军遇上凌统,竟被这年未及冠的小将他走马生擒,邓龙率残军逃回了夏口。如今江东大军水陆并进,乘胜猛追,已经逼近了夏口城。黄祖派来使者,正是要我等出兵援救。”
甘宁大惊道:“孙权与黄祖有杀父之仇,苏大哥为黄祖大将,深为孙权所恨。如今他落入孙权之手,岂有幸理?”
寇封安慰道:“兴霸兄放心,正是因为孙权深恨苏将军,所以我料定他不会叫苏将军轻易便死,应该会到此战之后才从容处置。有这一段时间缓冲,我们好歹总能想出办法救人。”
刘琦担心的却是夏口的战事。事到临头,他庸懦的xìng格不由暴露出来,彷徨无计地问道:“如今黄太守的使者还在府中,依你们二位之见,此次我们是否要出兵援救夏口?”
“当然要救!”甘宁斩钉截铁地道,“虽然看那黄祖老儿不顺眼,但正所谓‘唇亡齿寒’,夏口若失,则江夏郡门户洞开,我安陆亦难以独全。公子,甘宁不才,愿率一支人马援救夏口,以拒江东!”
刘琦的目光转向寇封,他素来钦服寇封才智,虽然觉得甘宁言之有理,却还想听听他的意见。
“夏口自然是要救的,”寇封若有所思地斟酌道,“不过这救援的时机却要好生把握。”
刘琦和甘宁对视一眼,均有些茫然的样子。俗话说“救兵如救火”,他们却不懂寇封此言何意。
寇封诡秘地一笑,对刘琦道:“兄长如今虽占据安陆,却仍是寄人篱下。而黄祖容许兄长在安陆栖身,也全是看刘荆州的面子。翌rì荆州易主,只须襄阳一纸书来,只怕兄长顷刻之间便无立锥之地。大丈夫岂可仰人鼻息,小弟窃以为此次江东大举进犯,虽是危机,却也是天赐良机,只要运作得当,坐观其鹬蚌相争,我等未必不能坐收渔利。兄长岂无意乎?”
刘琦面上yīn晴不定,显示着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斗争,好半天后,终于一咬牙道:“也罢,愚兄便陪辟疆你博了这一把。剑印兵符俱都在此,此次出兵之事,贤弟可全权做主!”
且说夏口城下,尸积如山,流血漂橹,一场激烈的攻防战正打得如火如荼。黄祖深知夏口重要,此城若失,江夏难保。纵使自己侥幸逃得xìng命,也将由割据一方沦落为寄人篱下。因此,这一战他几乎是拿出了所有的家底,不仅以重金犒劳士卒,更亲自带着督战队登上城头,凡作战不利着不问官职高低、亲疏远近,一律当场斩首。在黄澄澄的金钱诱惑诱惑与冷森森的钢刀威慑下,素来疲弊懒散的江夏军爆发出空前的战意,借助坚城之利,硬生生击退数倍于己的江东军五次疯狂进攻。
“主公,”烟尘满面、征袍浴血的吕蒙手提大刀来到孙权马前,喘着粗气道,“黄祖那素来怕死的老儿不知发了什么疯,竟亲自登城和我们拼命了。敌方以逸待劳,又有坚城之利,而我军远来疲乏,再这么强行攻下去恐怕死伤太过惨重。不如暂且休兵,待明rì整军再战!”
“胡说!”在眼前这个素得自己器重的爱将面前,孙权第一次发怒,他的一双碧sè瞳孔中燃起熊熊怒焰,挥手一马鞭重重击在吕蒙肩头,喝骂道,“吕子明,枉你平rì自夸英雄,今rì竟被黄祖这无能之辈阻于城下,还说出退兵这种没志气的言语!你若怕死尽管退下,我自引兵攻城便是!”
吕蒙一张方正的面孔涨得通红,他一声不吭地翻身上马,向着四周数百名刚刚随自己一起撤下来、遍体浴血的士卒厉声喝道:“我江东男儿岂畏死耶?今rì全军有进无退,誓破夏口!自我以下,再有后退半步者,人人可诛之!”喝罢,一马当先向着前方高耸坚实、已吞噬无数生命的城墙冲去。
“愿随将军死战!”本已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势且疲惫yù死的战士们受吕蒙感召,胸口仿佛燃起一团烈火,一股莫名的力量充盈着虚弱的身体,齐齐地发出一声狂吼,紧随在吕蒙的马后向着令他们连尝失败滋味的城墙冲去。
“主公,好一条激将之计!”银甲白袍的周瑜在孙权身边低声笑道,他的相貌文雅俊秀若女子,虽已年过三旬,看外表却仍是二十上下的翩翩少年郎。
“若非阿蒙悍勇,吾计亦难见效。”孙权亦笑,旋即又微微叹息道,“只可惜阿蒙总是不喜读书,始终只是一勇之夫罢了。”
周瑜笑道:“子明年岁尚轻,主公rì后只需婉言相劝,善加引导,相信他定有潜心向学之rì,届时主公又多一栋梁之才矣!”
“希望如此罢!”孙权目视前方吕蒙的背影道。
亲冒矢石冲到城墙近处的吕蒙跳下马背,身形矫捷地越过早已在前几次的攻城战中被填平的护城河,来到城墙之下。他将大刀衔在口中,左手挽了一面巨盾,右手扶着身边士卒搭起的一架云梯向城上攀去。城上守军箭如雨下,都被他以盾牌挡住。
“快投滚木!”城头上的守将邓龙认出下面这个在沔口斩杀自己同僚陈就的敌将,惊惶地大呼道。
几名守军合力抬起一根一丈长短、合抱粗细的圆木,沿着云梯砸下。
“将军小心!”城下的江东军士骇然惊呼。
吕蒙听到头顶恶风不善,他将左手盾牌的下方的一端搭在云梯的横梁之上,盾面向下倾斜,左臂与左肩牢牢顶住盾牌的内侧。
“蓬!”的一声巨响中。沉重的滚木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盾牌之上,又厚又重的巨盾四分五裂,但那倾斜的盾面成功的卸去了滚木蕴含巨力的大半。滚木擦着吕蒙的身子落在城下,将几个扶着云梯的江东军士砸得骨断筋折。
吕蒙用力甩甩早已没有半点知觉的左臂,趁着城上敌军愕然的瞬间,急攀几步飞身跃上城头。
“杀!”他口中发出一声霹雳般的巨吼。大刀如电耀霆击般连连闪动,将附近的十余名守军尽都斩杀。
“吕蒙受死!”双目血红的邓龙一声狂喝,手挺长枪恶狠狠刺向吕蒙的心口。
吕蒙身子微侧让过枪头,左手一探牢牢扣住后面的枪身。邓龙大惊之下运劲回夺,却不敌吕蒙巨力,被他用力一拉之下向前跌去。眼中只见到对方大刀寒光一闪,便感到身体一轻高高飞起,双目看到的最后一样事物是下方一具熟悉异常、断颈喷血的无头躯体。
便在城上守军因主将身死而军心涣散之际,城下的江东军已沿着吕蒙打开的这个缺口陆续登城,随后又在吕蒙地指挥下沿城墙向两侧杀去。
“好一个阿蒙!”远处的孙权兴奋地一挥拳头。
周瑜不失时机地提醒道:“主公,是时候了!”
孙权拔出腰间宝剑朝天一指,大喝道:“今rì破城之后,城中女子金帛,诸君可任意取之。攻城!”
“攻城!”所有江东将士的眼睛都在听到孙权这道命令之后变得血红,平rì深埋心底的人xìng中残暴嗜血的一面都在这瞬间爆发出来,根本不用各自的官长督促,便如一群人形的野兽般无所畏惧地狂吼着向夏口城杀去。
城墙上的黄祖手足冰凉,沾满血污的宝剑无力的坠落到城下,为保护后半生的权位富贵而鼓起的勇气在切身的死亡威胁下烟消云散。他躲在一群亲卫的身后,连连颤声道:“快走!快走!”
在数十名亲卫的护卫下,黄祖从唯一没有受到攻击的夏口西门仓皇出逃。与此同时,吕蒙率领着残存的百余名随自己登城的士卒,成功夺下了夏口的东门。
这时有人将黄祖弃城而逃的消息报来,吕蒙闻讯大怒。他环顾四周,大喝道:“诸君还能战否?”
“能战!”众军士齐声应和。
“好!”吕蒙大笑道,“汝等随我追击,今rì一定要斩了黄祖老儿的狗头!”
“喏!”
这时有士卒在附近找到了江夏军的马圈。因是守城的一方,战马没有用武之地,数百匹战马都关在圈中。吕蒙急命众军士各选战马,随后穿城而过出西门追杀黄祖而去。
那黄祖年老体衰,经历这一场大战后更是心力交瘁,骑不得快马。在逃出三十里后,终于被吕蒙带人追上。
吕蒙二话不说,领兵上前便杀,不过片刻,已将黄祖身边的亲卫斩杀殆尽。身处江东军圈中的黄祖孤零零地在马上瑟瑟做抖。吕蒙不屑的一哂:“可叹老主公一世英雄,竟会丧在你这庸碌之辈手中!今rì吕蒙便代主公报了这杀父之仇!”
刀光一闪,黄祖那又带着一脸惊惧与不甘之sè的头颅飞上半空。吕蒙劈手接住落下的人头,打散头顶的发髻将人头悬于马颈之下,意气风发地喝道:“大功告成,回城向主公报喜!”
却说就在距战场三里外的一座小丘之上,寇封将一个头粗尾细、金灿灿黄铜所铸的圆筒举在右眼前,透过圆筒两端镶嵌的通透无暇的水晶镜片,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半点不漏地落入他的眼中。他手中这具单筒望远镜着实来之不易。没有jīng密仪器的辅助,寇封请来的那位手艺高超的磨镜师傅毁掉了十多块珍贵无比的白水晶,才侥幸磨出这么一套合用的镜片,制成了这当世唯一的一具望远镜。
在镜中看到黄祖身首异处,寇封冷冷一笑,低喝一声:“准备杀敌!”他身边除了那一百名白眊jīng兵,还有十三个年在十七八岁、手拄丈二钢棍的少年,这十三个少年是寇封一手调教出来的“十三铁卫”。与各有特长、能够独当一面的“七星”不同,这十三铁卫都只有学武方面的天赋,寇封挑选他们出来是准备作为自己的亲卫。
听到寇封的命令,十三铁卫与白眊兵都利索地翻身上马,在寇封身后排成一个冲锋的矢锋阵。
“出击!”寇封手中的蟠龙棍向前一指,百余人马有如一个整体般同时行动,像一枝离弦的巨大箭矢冲下小丘,向前方飞shè而去。
未知寇封此战结果如何,且观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