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妻多夫制
() 好好的科学考察一下子成了胡打乱跑的特工追击战,这可和天一心目中的科学家生活相差实在太远了。天一不是不想抓住外国特务,为国家出力,只是谢明扬他们这一伙人这种凶狠残忍的方式,加上老是借工作之便,中饱私囊,实在让天一看不惯。
是那天上的星,
为我们点上了明灯。
是那林中的鸟,
为我们报告了黎明。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
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
攀上那层层的山岗,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
为祖国寻找着富饶的矿藏。
天一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地质学家的生活,他并不害怕艰苦,相反,只有通过了艰苦的工作之后,找到了一个高品位矿藏,那才更显得地质学家的伟大。军统那些家伙平时做些什么他早就知道,那些军统特务镇压学生凶狠蛮横,好象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却让英国特务钻了空子,几乎要把这么富饶的xī zàng从中国分离出去,现在反而要他一个学地质的来抓特务,这算什么事?这种zhèng fǔ实在让他心灰意冷。
现在天一距离这种理想中的科学工作者的生活越来越远,反而在满山遍野地去跟着找什么没影的特务,这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天一一路上都噘着嘴。方教授看到天一这副样子,就安慰他说:“虽然考察不能尽兴,不过这一路上的风光可是非常好,景sè之优美,绝对可以补偿你不能考察的心情的损失。”
果然,从理塘出发,过了海子山就进入了峡谷,这儿的地势远远低于前面的几座高山,几个从内地来的人的高山反应几乎没有了,他们的情绪也活跃起来。
金沙江峡谷所处纬度比成都还略低一些,这里受湿气影响,四季温暖如chūn,被人们称作是藏区的“高原江南”。地面是一派chūn天的景sè,而远处的群峰却覆盖着皑皑冰雪。身边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绿涛如海,轻风吹过,树枝在低声细语,仿佛在向远方来的客人低声问候。在这一片chūn天的绿意中,远处的雪山居然亘古不化,层层冰雪洁白耀眼,几乎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高傲冷峻地挺立着,似乎在体现着xī zàng人民稳重深沉的内心。
冰雪与chūn绿居然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世界里,这真是大自然的奇妙杰作。不仅如此,在大家的面前,宽阔的金沙江汹涌而来,急速向东奔流,偶而有一段江面出现转弯,或者在水下隐藏着暗礁,奔腾的江水就会突然发怒,发出阵阵怒吼,呈现出惊涛拍岸,激起层层堆雪的壮观场面。
看到这些,天一的不愉快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边尽情欣赏着周围的景sè,一边对方教授说:“不身临其境,就想象不到xī zàng的景sè有这么美。雪山,草地,居然能够和谐共处,真是妙不可言。而且,这个地方蕴藏着多么巨大的潜力呀,什么时候,等到国家太平了,就在这儿建设一座宏伟的水电站,这儿发出的电,一定能把整个西南全都照亮!”
“是啊,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国家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咱们要在这儿修一条直通成都的公路,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到xī zàng来欣赏这儿美丽的景sè!”
天一说得高兴,转身问跟在他后面的藏族脚夫:“你看见过电灯吗?去过成都吗?”
这些藏族脚夫是那个大喇嘛特地为天一他们挑选出来的,全都会说汉语,经常在外面跑运输,既见多识广,又聪明能干,不但了解xī zàng各地的地理和风俗,而且能够直接和天一他们交谈,真是难得的好帮手。能够派他们来跟着天一他们,可见那个大喇嘛头脑之聪明和对天一他们的重视。
听到天一问话,那个领头的叫次仁的藏族脚夫赶紧弯腰回答:“尊敬的少年法师啊,我不但去过成都,还去过更远的chóng qìng呢!我见过电灯,那真是一个好东西呀,一到了晚上,点上电灯,夜晚就亮得如同白昼了!”
这些藏族脚夫老是管天一叫尊敬的少年法师,这准是那个喇嘛这么告诉他的,这让天一真是哭笑不得。天一只好不停地解释:“不要叫我法师,我不是法师,我就是一个学生,是来找矿的。我不会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法术,我练的是武功,是打架用的,和你们喇嘛练的那个不一样!”
次仁他们想了一阵,觉得这一路上看到的天一确实和他们印象里边的喇嘛和法师完全不同,天一又说了几次,他们才终于不再叫天一法师了,但是他们仍然相信天一是有佛祖保佑的吉祥如意之人,仍然对他十分尊敬。
天一问:“你们就这么跟着我们来了,你们的工钱是怎么算的?是由喇嘛们给你们出吗?”
“不是的,我们这次来不要工钱,算是为寺庙里边捐的钱,我们这次出来以后,就不必再向寺庙送钱物或者是为寺庙干活了。”
“哎哟,那你们平时得向寺庙交很多钱吗?是zhèng fǔ要求你们交的吗?你们的负担真够重的呀!”
“不是,这全是我们自愿的,我们很多人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寺庙里去当喇嘛呢,本来我也要送我儿子去的,有了送少年法师这个机会,我就不必让我儿子去当喇嘛了。”
天一暗暗吃惊:“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去当和尚呢?rì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吗?”
“不是的,在我们xī zàng,任何人只要想,就都能去当喇嘛。”
“嗯?!”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风俗啊!
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连天一他们骑的马都走得轻快起来。现在他们用来驮东西的不再是从成都雇来的脚夫带来的骡子,而是藏族脚夫们使用的牦牛,这可是被叫做“高原之舟”的动物,体型巨大,体重几乎能达到一吨,是xī zàng几乎唯一的运输工具,天一他们现在的那点行李,在牦牛看来就是个玩儿,根本不算什么,它们走起来轻松极了,简直跟渡假一样。所以,天一他们行进的速度快了很多。
次仁弯腰说:“天一少爷,这么看,咱们晚上就能到巴塘了。”
天一哭笑不得地说:“别叫我少爷行不行!直接叫我名字不好吗?巴塘好玩吗?”
“好玩,是个很热闹的地方,过了那儿,以后看到的藏族人就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在那儿买好东西再进去,巴塘的民歌、舞蹈和藏戏很有名哪!”
“藏戏?好看吗?”
“很好看,我知道一个地方唱得特别好,晚上我带你去看!”
天一想到,次仁虽然会说汉话,但是他们说话都没有抑扬顿挫,而且舌头发硬,好象是压着胸口说话,听着叫人觉得很不痛快,听他翻译藏戏,大概不能舒服。再说,进了xī zàng,最好还是自己能懂一点藏族话,才能跟老乡好好打交道,对考察起到作用。于是他就说:“次仁啊,你教我说几句藏族话吧!”
次仁很高兴,就向他讲了起来。他先从一些简单的教起。谢谢,是突吉其,你好,是姑素得波,对不起是广达。叫什么名字,是名卡热……
次仁一边说,天一一边学,引得其他的人也跟着学起来,不过那些特务全都是三分钟热度,到了最后,还是天一自己学会了这些话,等到了县城外的时候,天一已经把这些基本的rì常对话学得差不多了。
次仁由衷地说:“天一真是佛祖保佑的人,真是天生的聪明。”
他们老是这么说,弄得天一非常不好意思。
进了巴塘,找到了地方住下。这是一个当地的什么节rì之类的,比平时还热闹。次仁要带着天一去看戏,那些特务更是闲不住的人,也全都要出去玩。谢明扬忽然说:“咱们现在进了xī zàng,离英国人越来越近了,出去时候都要小心,两个人一组,最好不要引起人家怀疑。”
天一一听,对次仁说:“你把你的藏袍借我一件。”
次仁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很不好意思地说:“次仁家里穷,没有什么好衣服,天一只能对付着穿了。”
天一一边抢过衣服,一边说:“次仁叔叔,你比我大快20岁了,不要这样对我说话,我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次仁看了一下,又拿出一顶帽子给天一戴上,把天一的汉族发型挡住。看看天一外表上跟藏族人没什么两样了,两个人这才来到街上。
街上果然热闹,到处都是摆小摊子的,很多四川人在这儿做生意,所以藏族的汉族的小吃全都有。天一用的最多的藏族话就是“孔卡则热”――多少钱?没一会,他已经双手都拿满了吃的。
他所有的东西都买了两份,自己一份,次仁一份。可是,走了一阵,天一再要买东西,双手已经拿不过来了,回头一看次仁,他的手却又是空着的。天一觉得很奇怪,次仁笑着说:“你不好放到袍子里吗?”
这可是和汉族的观念有极大的区别,天一试了半天,还是不敢把全都是油的小吃放进衣服里,最后他只好放弃了再买新的东西,和次仁去找看戏的地方了。
一路上,不时可以听到藏族男女的对歌声,藏族的民歌声嗓音尖细,高亢嘹亮,和以前天一在康定听到的汉族的情意绵长,曲折优美情歌截然不同。穿过了繁华的闹市区,在快要到城外的一个空地上,这才看到了次仁说的看藏戏的地方。
大概这真是一个有名的地方,周围看戏的人很多,把场地围了一个圈。天一听了半天,原来藏戏唱的都是古代的什么降妖除魔的故事,以天一现在的藏语水平,还听不懂。而且,天一对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实在没有兴趣。他看看次仁,他和旁边的那些上了点年纪的人一样,正听得津津有味。
天一更加觉得没劲,但是看到次仁听得那么入神,他又不好意思说出马上就走,只好把力气用到吃东西上面。手里的东西全都吃完了,天一想要擦擦手,可是手上都是油,他穿着的袍子是一直拖到脚面的,手绢却在袍子里面的裤子口袋里边,要掏出来非常费事。
天一转过身,小心地伸出手指尖到怀里去掏手绢,他又怕手上的油弄到衣服上,又不能把手伸到袍子里边去,正在折腾的时候,却发现一个17、8岁的女孩儿正在看着他笑。那个女孩儿显然不是巴塘城里的,是一个来自牧区的女孩儿。因为她穿着的是一件皮袍,很肥大,袍袖宽敞。这是一种标准的牧区的藏袍,臂膀伸缩自如,夜里可以当成被子睡,白天可以方便的脱去一个或者两个袖子,袖子束在腰间,显出牧民豪放的xìng格和豁达的风度。
这个女孩儿戴着一顶金宝顶帽,是用金丝缎、金丝带和银丝缎做装饰,在周围插着的火把的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她的脸sè还没有达到通常所说的“高原红”的深红sè的程度,还是十分娇嫩,白里透红,一对略大的黑眼睛,在浓而长的睫毛下面活泼地流转,透出柔和的光采。红润的嘴唇象是刚刚绽放的玫瑰花,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腰间还挂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这也是藏族的习惯。只是她带着刀子的样子,让她显得妩媚中又显出一丝英气。这是个样子天真可爱的女孩儿,看来家境比较富裕,大概是特地从外面放牧的地方到这儿来看戏的。
天一让人家看了笑话,觉得很尴尬,他想,大概自己在人家眼里,是个不懂艺术只知道吃,连衣服都不会穿的笨蛋。
正好里边一出戏刚刚唱完,天一拉起次仁转身就走。次仁还意犹未尽地说:“后边还有呢!别急着走啊!”
天一也不好解释,只管拽起次仁出了唱戏的场子,离开人群。走了一阵,天一伸手捋下一根树枝,在树叶上擦擦手,这样一转身的功夫,他看到,那个女孩儿也来到了他的身后。
天一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加快脚步,又来到闹市区。走了一会,他一回头,那个女孩儿还在后面跟着。天一有点紧张,这个女孩儿是干什么的呢?会是英国间谍吗?不过,从她的样子上来看,应该不是吧?但是英国间谍全都隐藏得很深,从表面上怎么能看出来呢?这么好看的女孩儿,要是英国间谍,真是太可惜了。
次仁心里还想着看戏的事,也是不断地回头看,他回头的时候,看见天一也在回头看,表情很怪异,他有点奇怪,注意地看了一阵,就笑了起来。天一一边低头从裤子里边掏出手绢,一边犹豫着,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到底应不应该告诉谢明扬他们呢?
这时,那个女孩儿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好象在买东西的样子。次仁大步跑到那个女孩儿身后,一把把女孩儿的金宝顶帽抢了过来,一下子扔到天一的怀里,然后一转身,大步跑到人群里边去了。
天一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帽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在汉族人看来,这可是标准的流氓行为,天一家教森严,连单独和女孩儿在一起呆着的时候都没有过,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那个女孩儿一抬头,看到天一手里正拿着她的帽子,就朝天一走过来。天一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儿,几天前和英国特务格斗时候的神勇早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那个女孩儿来到天一的身边,低头不语,只是用手摆弄着腰间的银匕首。天一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多次听老师们说过,有些少数民族xìng格刚烈,随身都带着刀,对一些让他们感到是侮辱的行为只有一种解决方法,就是直接用刀来说话。现在自己对人家女孩儿干出这种事来,人家要动刀是必然的了。
天一心想这种事还真说不清楚,这个次仁大叔,看着很稳重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天一只好把女孩儿的帽子递了过去,连连说道:“广达!广达!对不起!对不起!”
不料那个女孩儿脸一红,低着头,接过帽子,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天一更加害怕,人家这是不肯原谅自己,要找自己家去。他想,要是让方教授他们知道,自己刚一进xī zàng,就弄出这种事来,人家会怎么看待自己!
可是也不能对人家撒谎啊,他只好说:“我叫天一,我们住在那边。你听我说,刚才的事情绝对是误会!我……”
女孩儿伸手拉住天一的藏袍袖子,天一更加害怕,惊慌的四处寻找次仁,希望他能用藏语好好向人家解释一下。可是他却看到次仁远远地躲在人群中间,正在笑着看着他们,就是不过来。
看到天一一直不说话,还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女孩儿问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什么?!喜欢?!”才刚一见面,就直接拽住问人家喜不喜欢了,这是谁要抢谁呀?这个次仁大叔,这次给我惹上女土匪了!
看着天一惊讶的脸,女孩儿戴上帽子,转身走了,天一看到,她的眼睛里边含着泪花。
天一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次仁从人群那边过来,问道:“你怎么让她走了?”
天一生气地喊道:“你怎么能这么干呢?你怎么能抢人家女孩儿的帽子?!”
次仁仔细地看看天一说:“你不喜欢她吗?”
“怎么你也这么说呢,就是喜欢也不能硬来呀!”
次仁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天一更加生气:“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没看见人家都哭了!”
次仁强忍住笑说:“天一呀,你真是个小孩子,你难道不知道,人家姑娘非常喜欢你,这是来向你表示的,我抢走她的帽子,是让她知道,你也喜欢她!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
“你们的风俗是抢人家的帽子?”
“对了,如果一个小伙子看上一位姑娘,他便会找机会接近她,然后趁机将她的帽子抢走。过了几天,小伙子会回来找姑娘,将帽子还给她。如果姑娘愉快地接过帽子,就说明姑娘也爱上了小伙子。如果姑娘不肯接受帽子,就表明姑娘不爱这个小伙子。”
“这叫什么风俗啊,人家那个帽子那么值钱,你给抢走了,以后人家就没帽子戴了,这叫什么事啊!这在我们那儿,就得让jǐng察抓起来!”
“那你觉得这个姑娘漂亮不漂亮呢?”
“很好看啊!”
“一生的伴侣要善良,一夜的情人要漂亮。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还不快点过去。”
“始乱终弃是我们汉人的大忌,这怎么能行呢?咱们就是从这儿过,就去找人家,这不是害人吗?”
次仁又大笑起来:“这只是一个交往的开始,如果以后她不喜欢你,你们还是可以分手的。”
“啊,人家还能退货,这还行。”
天一赶紧从后面追上去,做不做情人还在其次,首先不能让人家女孩儿哭着走了呀!
那个女孩儿正低头走着,天一从后边一下子抢走了她的帽子,女孩儿回头一看,天一笑着把帽子递给了她。女孩儿接过帽子,还是呆呆地看着天一。天一不好意思地说:“我原来不知道,我……”
女孩儿拿着帽子,害羞地笑起来。
天一问:“你叫什么?”
“我叫达娃。”
“啊,月亮,好名字!”
分手的时候,女孩儿说:“我家就住在平措,离索朗老爷家的庄园不远,你要来找我呀!”
一直很守规矩的天一很晚才回到住处,这让大家有点惊讶。天一悄悄问次仁:“平措在什么地方?离索朗老爷家的庄园不远。”
“就在咱们要去的路上,怎么,这是那个女孩儿告诉你的?”
天一一笑,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赶路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大家发现,一直贪恋欣赏路上风景的天一这次不断催促大家不要在路上瞎耽搁时间。而且,天一又缠着所有藏族人学藏语,可能是有特别的热情做动力,到了晚上,天一已经把一般的藏语全都学会了,比来过xī zàng几次的方教授说得还流利。
晚上的时候,他们才来到一个村庄。这是索朗老爷家的庄园。谢明扬一看这是一个很大的庄园,就说:“咱们今天就住在这儿吧,我可是实在不想走了。”
天一极力反对说:“咱们还是再走一阵吧,前边还有一个村子,靠近一个湖,旁边还有雪山,那个地方才叫好呢,风景很美,咱们还能把需要的地质资料收集起来。”
谢明扬很不乐意地说:“你老是风景风景的,光看风景能吃饱吗?咱们就在这个地方舒舒服服住一晚上得了,你老着急跑什么?”
天一眼珠一转:“要舒服啊?你住在这儿保险你舒服不了。你到了人家这个地方,只能吃糌粑,人家可没肉给你吃。要吃肉,到前边去,靠近雪山,咱们可以打猎,自己烤着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这一说吃肉,把谢明扬的馋劲勾上来了,这几天都是吃青祼炒面拌酥油茶做的糌粑,把从来离不开酒肉的几个汉族特务吃得叫苦连天。听到有肉吃,特务们的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方教授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他问道:“天一呀,你是怎么知道前边有一个村子的?”
天一还没说话,次仁上前弯腰说道:“是我告诉他的,我以前来过这儿。”
方教授点点头:“那咱们就再赶几步吧!”
马队又朝前边跑去,几个藏族汉子在后边偷偷笑了起来。
没跑多远,一个村子果然出现在大家面前,这还是一个很大的村子。天一当先跑了进去,看到了一个正在弯腰背着东西向外走的老头儿,他赶紧跳下马,弯腰施礼,然后问道:“老爷爷,达娃家在那儿?”
“那个达娃呀?普达娃,普姆达娃?”
原来藏族人没有姓,起名用的词又很单一,重名的太多,达娃又是一个男女都用的名字,老头儿问的是,是男达娃,还是女达娃。老头儿还没有问,还有老头儿达娃和老太太达娃,你到底要找那一个?
天一当时有点头晕,想了一下,他连忙说道:“是一个17、8岁的女孩儿,大家叫她拉姆的!”
老头儿一听乐了:“你要找那个仙女啊,老嘉黎多吉家就在村子那边的那个大房子里!”
拉姆就是仙女的意思,看来达娃的美貌是有口皆碑的了。
天一急忙催动马匹朝村子那边跑去,老头儿在后边喊道:“快去吧,年轻人,前边求亲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晚了就排不上了!”
天一一听,心里更加着急,马跑得更快了。几个藏族人在后边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跟着跑上去。其他人赶紧打听,很快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嘉黎多吉家还是比较富裕的人家,有很多房子,天一他们来到门前一敲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跑了出来。天一跳下马,低声问道:“我们考察队都来了,你们家能住下吗?”
“能住下,不过得先问阿爸呀!”
这时方教授他们已经来到了天一身后,大家哈哈大笑着问道:“天一,这就是你的那个小朋友啊!真是个仙女啊!”
“我说天一今天怎么跑得这么快!”
“天一这小子,不声不响的,艳福不浅哪!”
开门的达娃早就羞得跑了进去,冯老师说:“方教授,你这个代理家长还不进去帮咱们天一见见他的未来岳父!”
他们正在说笑,达娃的阿爸嘉黎多吉已经从房子里边迎了出来,大声说道:“这是什么吉祥的风把这样的贵客送到了我的门上,我就是把我的大门全都拆下来,也要把贵客迎进门!”
中国zhōng yāngzhèng fǔ派出的考察队,这个身份确实算是贵客了,而且,从达娃家的样子上来看,他们家也不是什么贵族,考察队能到他家来作客,确实是让他们喜出望外的。
达娃的阿爸用最恭敬的礼节把考察队迎进了门,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方教授确实是充当了天一的代理家长的身份,和达娃的阿爸高谈阔论起来。天一借机和达娃跑到外面,小声说起话来。
到了现在天一才算对达娃家彻底了解了。原来达娃的阿爸虽然不是一个贵族,但是也不是农奴或者是依附于贵族奴隶主的人,他又勇敢又有头脑,凭着对草原和雪山的丰富知识,在几十年里把自己的小羊群变成了大羊群,又通过采草药和其他办法,积攒下了相当大的家业。这在几乎除了农奴就是奴隶主的xī zàng是十分罕见的。
天一不是什么情场高手,和达娃在一起时候也不过是两个人不停地傻笑而已。即使是这样,时间也过得飞快,达娃跑去给妈妈帮忙,别人也已经吃上了晚饭,天一才回到大家中间。看来大家都没有轻帮着天一吹,达娃的阿爸对天一的印象相当好,天一匆匆跑进来,达娃的阿爸也没有怪他。
天一过来给达娃的阿爸敬酒,结果达娃的阿爸反而给他行起礼来。天一心里暗暗叫苦,这准是他们那些藏族人又偷偷地跟人家说什么有佛光护体的少年法师之类的事情了。
谢明扬他们看到这虽然不是天一的家,但是也是早晚的事,所以也就很不客气地出去把人家的羊宰了,真正地吃到了肉。这让天一更加不好意思。
藏族生长在xī zàng这种寒冷的地方,如果不吃肉就无法抵御因为寒冷产生的大量身体消耗,所以藏族人全都非常爱吃肉。但是xī zàng的人基本都信仰佛教,佛教徒宣扬不杀生,所以他们自己是不能杀牛羊的。xī zàng也有屠夫,但他们都是“不可接触的”贱民,一般正派人家是不跟那些人来往的。所以他们吃的肉类食物都是来自跌落悬崖或因意外致死的动物。
不过xī zàng是个天然的大冰库,食物经过处理后几乎可以无限期地保存下去。这里气候极其寒冷和干燥。即使气温升高,干燥的空气仍可使贮存的食物保持不变质。一般来说,肉类可保存一年,而谷类则能存放数百年之久。那些意外死的动物的肉都被保留到了现在。
但是现在他们吃的肉不是他们自己杀的,是汉人杀的,所以大家可以吃,而且这种肉可比保存了一年的肉新鲜多了,宴会增加了不少的菜,大家都吃得非常高兴。
天一生怕自己带来的一大群人把人家吃穷了,现在看到达娃家不是农奴,还是有一定的经济实力的。好容易放松了心情,一个叫格桑的藏族人在旁边悠悠地说道:“天一呀,仙女是很好,可是你准备好和几个藏族兄弟一齐给他当丈夫了吗?”
天一真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在我们xī zàng,一个妻子一般要嫁给几个丈夫。刚才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来求婚的人都排成了长队,你喜欢的这个仙女的阿爸全都答应了。你等着和他们一起举行婚礼吧!”
天一很不高兴,这瞎话编得实在太没边了,他扭头问次仁:“他说的是真的吗?”
“对,康区这儿是这样的,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这叫做一妻多夫家庭。”
天一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和他根深蒂固的家庭观念可是巨大的冲突,他是一个汉人,没要求娶几个老婆已经是很尊重女xìng了,他的理想是找一个聪明贤慧的妻子,两个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谐老。这是汉族人的理想。结果他不但没做到这样,他的妻子反而要“合法地”同时和几个男的一起生活,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差点没昏过去。
天一赶紧来问次仁,他对次仁还是比较相信的,其他的人和他混熟了,已经开始乱开玩笑了,说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次仁说:“一个妻子同时嫁给几个丈夫,是非常普遍的,我也是出来当商队,我弟弟在家和妻子儿子们一起看家。在我们xī zàng,一夫多妻的情况只出现在上层家庭即领主、土司通过联姻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的时候,是非常少见的。
堆穷,就是小户人家,大多是手工艺匠人和流浪打工的,较为贫穷,也不大注重婚礼仪式,这种人才是一夫一妻的。
贵族农奴主阶层,为了保持地位,更是为了刻意强调他们血统上的高贵,要严格执行等级内婚的规则,讲究门当户对,而且更为了保持家庭的财产不被分散,社会地位不被降低,大都是一妻多夫的。
zhèng fǔ和贵族,寺庙的领主,对农奴征收的差税,是以户为计算单位,强迫农奴极力避免因为婚姻造成的分家。一夫一妻,容易造成兄弟姐妹因结婚而dú lì出去,那样既减少了差地数量,削弱了家庭经济实力,还会增加差税负担。zhèng fǔ也不鼓励分家,分家不许分差地,防止领种农奴主差地,支差纳税的差巴户因为家庭分裂,从大户变成小户,承担差役的能力减弱。所以,差巴户也较多一妻多夫。
xī zàng自然条件恶劣,家庭经济要好转,既需要种粮食,也需要放牧弄来酥油和肉食皮毛。要想过上好rì子,还得有人经商或者打工赚钱,更别说农奴的劳役、实物和现金的差税负担特别重。兄弟两人甚至多人,共娶一位妻子,有人在家种地,有人外出支差,有人从事牧业,有人经商打工,对家庭经济的维持和富裕,自然是很有好处。姊妹共夫也是这个道理,大多是同胞姐妹共同聚一位上门女婿。
所以我们xī zàng都是一个妻子同时嫁给几个丈夫的。”
天一这才明白,原来都是让钱闹的啊,恨不得刚认识那天次仁还说过,要让他儿子当喇嘛去,没有钱,好几个人也没凑上娶媳妇的钱,逼得大伙只好当和尚了。
所以他说:“那你让儿子当和尚去是不是因为你家还没给他凑上娶媳妇的钱啊?你们家又有在家干活的,又有出来当商队的,生活还是那么艰难?”
次仁大笑起来:“这不是一回事,当喇嘛是让他有出息!再说了,除了黄教严禁僧人娶妻,其余各派的僧人都可以结婚!”
“什么?!老和尚也跑出来跟着抢媳妇,难怪名额这么紧缺呢!”
这几个藏族人经常在汉族那边跑,对汉族的风俗了解很多,他们知道天一在想什么,他们觉得天一虽然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但是还太年轻,对xī zàng的事情还一点不了解,就故意逗他说:“你不知道吧,在我们藏族,还有母女同夫和父子共妻的呢!”
天一差点没疯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藏族,讲求血缘外婚,要全部排除父方和母方的血统。藏族择偶时,无论母亲这边的人还是父亲这边的亲戚,只要有血亲关系,就一律不得通婚。可是,只要没有直接的血亲关系,不同辈份而且平时关系极其密切的人也能通婚。
那些母女同夫和父子共妻的,肯定是夫妻之间没有直接的血亲关系,基本上都是什么前夫或者前妻什么死了,寡妇或鳏夫再婚,前夫前妻留下的子女,长大后再和后父或者后母的结婚的。和通常你想的那种自己的孩子和父母结婚的不是一回事。”
天一是一个汉族人,而且是一个家学渊源,极其传统的汉族正统文化下长大的人,这些理论他可以理解,但是要他的妻子这样对待他,他可受不了。
他绝望地问:“那我只能和几个人一起娶达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