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节
1.

仲秋月的夜晚，清凉的江风吹在身上已经让人有点寒颤了。穿着薄薄的长袖衫，雨姝柔顺的身子不经意地依向了我的胸前，我也故意扩张着双肩和胸膛，想以此给她遮挡一些风寒。

我们站在在申浦河流归东江交合处的铁架桥下，雨姝背靠着水泥砌筑的桥基面对我站着，顺着桥栏和桥面流泻下来的月光披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又滑入到我们身旁的申浦河里。雨姝静静地述说着和男朋友之间的一些隔阂和迷茫：“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再一同走下去？”

我说：“要学会多沟通，就像现在这样”。

“他要是有这份心情就好啦”嗔怪的话音里透出一种向往，好像抿在她嘴唇里的那一缕发丝，吐出来就是一地的浪漫。

看着月光在雨姝身上静静地流动，有种异样的感觉爬上了我的心头，不免一时语塞。面对异xìng这种近距离的私密倾诉，在手足无措的同时，我就会触景生情于另一个画面，那是当初我和老婆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对话情景。我和我老婆就读于同一所技术学校，毕业前夜sè落下帷幕的某个rì子，我问她，愿不愿意和我成为那样的男女朋友?她说，只要我们都留在这座城市。当初有小道消息说，我们中有被分配去外地工作的。那天夜不是很黑，风也不是很凉，平时说话做事直朗朗的她，话音里就透出一种向往，没有嗔怪的娇柔，撩向后背的长辫子却给了我很多宽慰。

“侬帮我出出主意嘛！”雨姝柔顺的身子往桥基上靠了靠，yīn凉的水泥面又猛地把她推回到我的胸怀里，一双手不自觉地勾住了我的脖颈，顺势间我也不自觉地拥抱住了她。

没有说话，没有再附加任何动作，只一会儿，彼此就推开了对方的身子；躲躲闪闪的月光里，几许红晕映现在雨姝的脸上，那一刻我们都侧身看着夜桥下的河水，静静的很长一段的缄默。这是雨姝和我唯一的一次单独相处，也是局里唯一和我这样近距离接触过的一位女xìng。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想找到后来局长室收到的那封匿名信里，把我说成是一个破坏婚姻的第三者的自身原因，接下去我还会继续在这方面寻找原因，因为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老婆，而对我的清白进行胡编乱诌？又为什么局长室不作任何调查研究就要把我劝退出财税局？虽然时过境迁好几年之后，事情已经为许多人所淡忘，但是谁又能知道，这件事在我和我老婆心里会留下经久的难以磨灭的创伤。

2.

从贺斌家里出来走到和平大道等了十几分钟，尤金胜和我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南行十几里路，然后沿着正在勘探筹建高架路的环城北路西进，在一段又一段短短的十字路口走走停停，一路颠簸着来到了鸭绿江大酒店时，暮sè已缓缓地拉开了帷幕。酒店花园里宫灯低垂，花影婆娑，草sè迷蒙，一片安宁。

说起来鸭绿江大酒店于我并不陌生，那是在酒店刚刚开业不久，我和几个文友知己就频频进到这里来喝咖啡聊文学，就因为它正好紧挨着我们读夜大的江都师范大学。若是凭印象和感觉，在那时我就应该见过湉湉了，因为记得刚认识湉湉那会儿，尤金胜就介绍说，湉湉从一开始就在酒店餐饮部门工作了。

梳着齐耳短发，眨着一双不大却始终含情脉脉的丹凤眼睛，有些粉刺的扁圆形脸上挂着适度的微笑，语言举止规范而得体，一身和财税局制服颜sè差不多深浅的西装，不高的个儿满满的胸脯，兼有少妇的风韵与姑娘的清秀，许是为了坚守心中的那份情感，已过而立之年的湉湉至今还是单身。

看到尤金胜和我走进去，湉湉立马迎上前来打招呼，接着又笑盈盈地把我们带到一个包厢里，里面不仅已经坐着柳副局长，还有征收所长黄建明，财政科副科长秦玲玲等平时与尤金胜关系较为密切的几个人，而最让我不解和生厌的是梁尚君竟也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虽然我能猜到应该是他开车送柳副局长他们来的，但让他留下并参加这样的聚会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也一定出乎其他几个人的意料。因为平时不是大家不愿也不敢让他参加这样的聚会，就是他也会故作明事地只管送接。

尤金胜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悄悄地在我耳边说：“除了柳局长，其他几个人都和我一起调到新区上班了”东江人称官职很少带副字的。

在座的几个人都和我打招呼，并要我坐到他们身边去。看出来梁尚君有些尴尬，尤金胜就让他坐到柳副局长边上：“老梁，今天侬负责照顾好柳局长”。

“是是”梁尚君说话永远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侬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有一个风生水起的传闻，说是现任局长将升任为副区长，而局长的位置就由柳副局长接替，相信梁尚君也一定听到了这个传闻，所以尤金胜这样的安排无疑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

湉湉先让服务员给大家斟上酒，等看到上了几样菜后便举杯说：“谢谢大家给我面子，特别谢谢柳局长能亲自前来，在这里先表示我的谢意”然后从柳副局长开始走过去和大家一一碰了下杯，每碰一个就举起杯在唇间微微地抿一抿，在座除了女子和梁尚君大家都一口而尽，松缓的气氛随即在包厢里扩散开来。

接下来就有先后敬柳副局长的酒，更多的则是随意地互聊互碰。东江人除了工作上的应酬，再就是三两知己好友的划拳胜酒外，一般喝酒都互不勉强。不仅“看菜吃饭”是表明了一桌人的身份档次，举觞有礼的酒席礼节，更是这座城市深厚文化底蕴的一种展现。梁尚君严格遵守了对尤金胜的承诺，他悄悄劝开了服务员严谨的服务，由自己来给柳副局长添水斟酒。松缓和谐的氛围里，是不会有人在意这种伴随在工作中的奴颜卑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