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探视
爱琳娜迎上来,眼睛红红的,手里拿着纸巾…………
朱博简单和杨昆涛打了个招呼,便坐在椅子上,将脸埋在手掌中,仔细分析着事情的经过:一切开始都很正常,杨昆涛要回香港休假,受父母之命来纽约带妹妹一起回去。杨昆玲乘坐爱琳娜的车子去机场接他,意外就发生了,在路上一辆道奇大卡车突然失控,迎头撞了过来……纯属意外,起码在jǐng方和爱琳娜的描述中是这样的,朱博却不太相信。但在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追问下去,而且别人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这个时候,朱博才发觉自己对杨昆玲是真有感情的,虽然不是那种刻骨冥心,却也是难以释怀的。原来他一直以为在自己的大事完成前,不过是在敷衍、在应付,可感情这个东西就是奇妙,往往失去了才会觉得珍贵,才会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她放在了心里。
一个漫长的下午,其间爱琳娜接了个电话,虽然她是走出去听的,但朱博却感觉到了异常。她接完电话走进来的时候,虽然她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那种愤怒和气恼,或许还有悲痛和悔恨,依然被朱博看在了眼里。
六点钟时,一个中年医生走进等候室,他白sè上衣上别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史密斯医生”字样,他环顾四周,然后向他们走来。
“是杨女士的亲戚吧?”他问道。
杨昆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颤声回答道:“是,我们是的。”
朱博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到关键时刻了,宣布消息,给他们最后的打击。
“你们跟我来一下好吗?”史密斯医生说道。
“阿玲怎么样了?”爱琳娜颤声问道,身体有些摇晃。
一只温暖、强壮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肘,另一只握住了杨昆涛的上臂。他帮她们俩站得稳当,“医生,我们要一起去,如果你不在乎的话。”
“当然没关系。”史密斯挤出一丝笑容,他领着他们经过电梯,走过走廊,来到一个门上写着“会议室”字样的办公室。他让他们进去,然后开了头顶上的荧光灯,屋里是一张长桌和十几把办公椅。
史密斯医生关上门,点着一根香烟,沉默了一下,“很不好说。”他象是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那么你最好把它说出来。”朱博低沉的说道。
爱琳娜忍不住问道:“医生,阿玲没有事情,请,请别说她……”
“她处在昏迷中。”史密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杨女士头部受了重伤。那个,有很严重的亚硬脑膜血肿,头盖骨在出血,需要做一次手术减轻压力,另外从她脑中取出碎骨头片。”
杨昆涛跌坐下来,脸sè苍白而惊讶。
“处在昏迷中?”爱琳娜重复说道,显然她还未完全理解这一信息,听医生的话,杨昆玲还没有死,她安然度过了一次危险的脑手术——这些事应该使她重新产生希望的,但好象并没有。
“她会醒过来,是吗?”朱博急切的问道。
“现在谁也不清楚。”史密斯说道。他开始摆弄手里的香烟,神经质地在烟灰缸上弹着它,“当然,她现在靠仪器设备活着。”
“但你应该知道她的机会。”杨昆涛双手无助地做了个手势,然后重落下来,“你应该知道的……”
“她可能在四十八小时内醒过来,或一个星期内,一个月内,她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而且……很可能她会死去。我必须坦率地告诉你们,这种可能xìng是最大的。她的伤……很严重。”
“她会活下来的。”爱琳娜哽咽着说道:“上帝保佑她,我知道这一点,我知道……”
杨昆涛手捂着脸,慢慢地擦着。
史密斯医生很尴尬地看着爱琳娜,“我只不过要你们做好……万一的准备。”
“你能估计一下她醒来的机会吗?”朱博再一次问道,他的嗓音有些嘶哑。
史密斯医生犹豫着,神经质地吐着烟雾,“不,我做不到。”
杨昆玲躺在六楼的特别护理室,周围是一大批维持生命的仪器,靠一个机器帮助呼吸。如果不是那么多的管子插在她身上,可以说,她睡得很安详。象别的任何事情一样,昏迷是一个程序的问题。杨昆玲没有变成植物人,她的脑电图没变成一条直线。处在昏迷状态就像处在一个一边透明另一边不透明的镜子后面。在旁观者看来,病人是完全没有知觉的,但病人的感觉器官仍在慢慢地运转。毫无疑问,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看着杨昆玲,朱博突然确信他将失去她,他浑身发冷,恐惧和哀伤袭上心头,就象五年前一样。
“我们软弱吗?我们忧虑吗?我们永远不要绝望,向上帝祈祷吧!”爱琳娜在旁边低声说道。
他们静静的呆了一个小时,然后爱琳娜留下联系电话,在保镖的护送下回家。朱博和杨昆涛谢绝了她的邀请,相伴走出医院。天黑了,冷风吹过停车场,头顶上,月亮亮高的挂在天空,撒下清冷的光。
“真不知道怎么告诉父母?”杨昆涛推了推眼镜,愁闷的说道:“二老是最疼阿玲的,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会迁怒于我吗?”朱博叹了口气,“毕竟阿玲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跑到纽约的。”
“我父亲不会,母亲……”杨昆涛轻轻摇了摇头,yù言又止。
朱博没有说话,心里很是愤懑,如果不是慕容洁乱搞,杨昆玲不会来纽约,如果不是他们要杨昆玲到爱琳娜家暂住,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说到底,责任不是一个人的,但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在旁边找间旅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杨昆涛轻轻拍了拍朱博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