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八过后没几天，学校就放假了，不过曼曼还是坚持每天到石老师那里学毛笔字，就是石老师要主动给她放假她都不肯，把石老师激动的，暗暗决定，一定要倾其所有，把自己会的都教给曼曼。
有那xìng急的小孩子，刚进入腊月门，就央求着家里大人，赶集的时候给买点小散炮，炮买回来后，大人也不会一下子全给了孩子，一次只给那么一小把，还嘱咐要省着点放。尽管炮放的不是很过瘾，“叭”一声过后，隔半天才又听得“嘭”一下，到底还是有了点儿年味儿。

“飞飞，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呵呵，来，喝米汤。”

“蹦蹦，还有十天就过年了，哈哈，来，吃苹果。”

石头一边喂两个小东西吃喝，一边乐呵呵的自言自语。可不是自言自语吗，就听他一个人说话了，飞飞和蹦蹦根本就不吭声，他也不在乎，反正自己乐呵就行，一下子用针管子给飞飞嘴里挤点米汤汁，一下子又用小勺在苹果上刮出苹果泥喂给蹦蹦，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

这两个小家伙，牙还没长，已经对食物有了挑剔。

飞飞不喜欢吃蔬菜和水果，却特别钟情于米汤和馍馍，你要想把水果泥蔬菜汁啥的给他喂进嘴里，那小舌头硬是把个嘴洞堵住，你用针管子硬给他挤进去吧，他也会用舌头把大部分给顶出来。所以，吕老太太不会单独给他吃水果泥和蔬菜汁，会混合着米汤或馍馍碎末。

蹦蹦就比较好喂了，来者不拒，除了芹菜和芫荽这两样，因为味道比较怪，他吃起来会稍稍抗拒，其他的啥都不挑。

至于肉，就腊八节那天买了一点现成的卤猪肉，怕他们初次吃肉消化不了，也没敢多喂，每个小家伙就给尝了一小片儿，还不能断定他们是不是喜欢吃肉。

张兰坐在小板凳上，身边的地上放了一个线布篮。把卧进线布篮里的球球提溜出来，从里面找出一根蓝sè长布条，准备给飞飞的新罩衣盘布扣，却怎么也找不到同sè的线盘，心下奇怪，自己明明刚才还用过的，咋就不见了呢。

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过新年，吕老太太决定给他们每人做一身新罩衣，飞飞的罩衣是蓝sè，蹦蹦的是绿sè。本来没打算给曼曼做，因为曼曼今年的个子没咋长，去年的还能穿，可是见曼曼看着新棉布那羡慕的小眼神，狠狠心，也给曼曼扯了一身红sè的棉布。

“汪汪汪，”

“哏，啊，”

球球突然欢快的叫起来，还一下子就窜出了屋子，石头逗了半天都没吭声的飞飞和蹦蹦，也同时说话，张兰知道，曼曼回来了，正要起身出去接女儿的书包，一眼扫见球球刚趴过的地方，有六个角的蓝sè线盘，静静的躺在那里，张兰笑着摇摇头，顺手把线盘捡进线布篮，出屋，曼曼已经进了院子，球球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撒着欢。

“妈，我回来啦。”曼曼习惯xìng的把书包递给妈妈，在炉子上烤了下冰凉凉的小手，挨个儿把飞飞和蹦蹦抱了一遍，惹得两个小家伙更是说的欢实。球球不满的在她脚边吭叽，曼曼弯下腰把球球抱起来，用小手给它顺着毛，小白狗这才安静了。

石头看的一阵瞪眼：“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来半天了，又是说话，又是喂吃的，他们一个字都不说，你一回来，咋就这么欢实。还有这个小屁狗，理都不理我，它没来你家前，我还天天跟他玩呢，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曼曼不接石头的话，把球球放到地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绢，打开，手伸到石头眼前：“给你，”

“呀，芝麻糖。”

手绢上躺着两根麦芽糖，周身裹着芝麻，表面还有一层江米皮，这样糖化了或变软了，就不会把手或包着的东西弄脏。

石头拿了一根芝麻糖，用舌头一点一点的舔，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要知道，这芝麻糖只有赶集的时候才有，一年到头，家里大人还不一定舍得给买几根呢。

曼曼晃晃剩下的那根芝麻糖，问张兰：“妈，飞飞，蹦蹦，能吃吗？”

经过这半年多，曼曼也懂了，飞飞和蹦蹦这么小的孩子，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不小心的话，就可能噎着或卡着他们，那样会很危险，所以她现在学会，喂两个小家伙没吃过的东西之前，问问大人能不能给他们吃。

拨拉开和自己抢线盘的球球，张兰满脸都是温和的笑：“能吃，你把糖挨到他们嘴边，让他们舔，小心别让他们咬，要是咬到嘴里，可能会卡着，算了，还是我来喂吧。”

“我喂。”曼曼一把握住芝麻糖。

知道女儿的倔xìng子，张兰也不强求：“好，曼曼喂。”反正曼曼对两个小家伙很细心，又有自己在这儿看着。

快过年了，就要有新衣服穿了，就要有肉吃了，石头舔着芝麻糖，心里还在乐滋滋的想着已经想了无数遍的高兴事，眼睛无意识的看向同样舔糖舔的满脸黏糊糊的小家伙，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浑身瘆的慌。

刚才只顾自己说的高兴，没去注意飞飞的吃相，这会儿才看清，飞飞的舌头不是从两唇间正常的地方出来的，而是从那豁口的夹缝里立着出来，红红的小舌头还时不时的沿着嘴唇和豁口缝巡视一遍，非常的诡异。

再看蹦蹦，朝天鼻上的萝卜眼，因为高兴，那层薄膜似乎变得透明了，泛着异样的光芒。

从石头的角度来看，俩人头上被稀稀拉拉的头发遮盖住的卤门，依然跳的很明显，一下一下的，石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他们卤门的频率在跳。

打了个哆嗦，石头没有了吃糖的兴致，蔫蔫的说了声“我回去了”，顾自往屋外走。张兰追出来把他的大衣往他身上套，注意到他神sè不对，问他是不是冻着了，不舒服，他只是摇头，连话也不想说。

张兰和婆婆说起石头的不对劲，吕老太太只是觉得，石头是个小孩子，说不定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会儿就好了。张兰想想也对，小孩子的心思，可不就是一阵一阵的，也就不再纠结。

石头回去后就病了，发烧说胡话，家里人都以为他是冻着了，马医生也说是感冒，打针灌药，折腾了好几天，石头的病才慢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