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J?K氏液晶
疗养院温泉浴池两侧翠竹飒飒,苔藓茵茵。一泓绿水,冒着腾腾热气,出浴池,弯弯曲曲,而后流经竹林边,最后尽入疗养院西侧的人工湖中。至此,水已变凉。湖水清澈透底,水面碧波涟漪。疗养员有在楼阁小亭对弈的,有在曲廊言笑的,有在斑竹下垂钓的,都在尽情享受黄昏美好的时光。
应丁炯的请求,吴峰来到疗养院。当他在回廊里边走边观赏晚景时,小芸悄然而至。不待吴峰开口,便把他引进丁炯的房间。丁炯现出一丝微笑,但不久又让忧郁取代。吴峰从他的眼睛看出有几许焦虑,却猜不透他来此才半天便有何虑可忧。接过他递来的烟,吴峰坐到他对面。上午时还空的烟灰缸,已积了大半缸烟蒂,足见他心情复杂。
“这里条件好。”丁炯咳了一声,掸了掸烟灰,又狠狠吸了两口烟。“阿玲单纯轻信,未谙处世之艰。今留她在家,我委实放心不下。”
“不是还有她妈和她表哥吗?”
“梓涓乃庙里菩萨,枉有鼻眼耳朵——我想让阿玲来此照顾我,不知道你以为如何?”
吴峰听出他有意避开任柯文不说,便明白了大半。“好吧,我马上给阿玲去电话。”
“不妥!”丁炯脸sè微变,忙以干咳遮掩。“我以为,咳!我想……咳咳!”他想找句较妥当的话阐明让阿玲悄悄来的理由,可又一时找不到,便急的猛咳。仅此,吴峰就想到了他半个多月来的实验产品。这倒是实在,于是对他应道:“好吧,我去,用车悄悄把她接来。”
“拜托你了!”丁炯激动,流露出期待。
吴峰先跟小徐通电话,要他告诉谭基江小组,密切注意丁彦玲离家后任柯文的动向,防止他潜逃,并保护任梓涓的安全。并要小徐把车立即开到疗养院来。
很快,吴峰把丁彦玲接了来,为了不妨碍他父女俩谈话,他立刻驱车回侦办室。吴峰走后,丁炯马上问女儿:“柯文知道你来吗?”
“没有谁知道,连妈妈也不知道。”彦玲盯住爸爸,觉得他jīng神状态好多了,不由暗暗高兴。只是不应该再抽这许多烟,她把目光停留在烟盒上面。
丁炯理解女儿的意思:“今天的烟量,我减少了一半。……我来,有人说什么吗?”
“才半天,谁说什么?”她轻声道,“爸爸,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丁炯不答,脸上却现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女儿那件秘密。半晌,反问女儿道:“是吴峰让你来问我?”
“唉,要那样就好了。”彦玲叹息,声音悲戚。
“爸对不起你和你妈,阿玲。”丁炯垂下头,极力忍住泪,声音低沉,却又并不往下说。
彦玲惊愕地说:“爸,你尽管说吧!天就塌下来还有女儿和您撑!”
丁炯潸然泪下。多少年了,他默默把泪往肚里吞,用假话来换取暂时的安宁。可是,如今连这种可怜的安宁也没能保住。他再也说不出话,唯有默默流泪。彦玲见爸爸不语,知道自己帮不了爸爸什么,立刻想吴峰:“找吴处长吧,他帮我们的。”
丁炯摇头。
彦玲见爸爸无言,便下决心说:“这样吧,爸爸。我把吴峰喊来,您自己和他说。”说罢,起身就走。
“回来!”
彦玲止步回头,滚出了两滴泪。不想这时丁炯面sè骤变,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彦玲一把托住爸爸,哭喊数声,见毫无反应,急忙伸手按床头的电铃。急骤的铃声唤来几位值班的军医护士,一位老年军医迅速给丁炯做检查,然后说:“不要紧,问题不大。”经过一番紧急处治,丁炯果然醒了。他无力地睁眼望了大家一会,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彦玲不住地低声喊他,他似朦朦胧胧,微微点一点头,便疲倦地翕上眼睛。
“丁老神经受刺激过重,他需要安静。”军医说,要护士给丁炯注shè五十毫克复方氯丙嗪。用过药后,他呼吸平稳,面sè恢复正常,安然入睡了。护士给彦玲备了个休息的房间,但她没有去,而是厮守在爸爸床前。后半夜丁炯就醒了,见女儿在床前,心疼地问她困不困。彦玲摇头,替爸爸整了整被子。丁炯默视女儿的举动,面孔上露出焦虑不安。因为此时他挂念在实验室业已制造出来的一小瓶化学药液,即J·K氏液晶!当自己昏倒在实验室时,记得它还是紧攥在手心。可如今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昏昏懵懵,怎么也回忆不起。如果这只瓶子还未被任柯文拿去,自己或者还有一线赎罪的希望。可如今这只小瓶掉在哪里呢?……他估计还没有被任柯文拿去。因为他看见任柯文借故找火机而摸自己那挂在衣钩上衣服的袋子时,只拿到了他那只小盒。又见他急切地搜尽自己上衣的所有口袋,什么也没有得到,立刻脸sè就变了。之后便屡屡以目光逼问,但因有阿玲母女在,他莫敢奈何,不久就上这来了。由此推测,瓶子大约还未到柯文之手,要么不是掉在……哪里呢?他渐渐克制不住抖颤,脸上的肌肉一团一团地抽搐。他装困转过身,把脸朝墙壁,以免女儿发现自己的异样神情。直待一抹晨光透shè进来,照到他的床上,他才回过身,却看见女儿已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一阵心疼,真不忍唤醒她。可又非常挂念那只小瓶,他轻轻把女儿唤醒。
“阿玲,你马上到职工医院。我有一只小瓶子,nǎisè的,没有标签,里面有,一点液晶。”他喘息着,急切地比划着说道,“这么大,透明。这么高,铝盖封。还这么扁——肯定在那里了,问他们就懂。你现在就去,一定把它要回!”
彦玲聪明,看爸爸神sè就猜到了事情的要紧,她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就要走。丁炯又说:“那是我半个月的心血,紧要!你问大夫,如果不见就在车上,或者实验室——不会在别处的!诺,这是实验室的钥匙。”
彦玲接过钥匙,抬步就走。到门口,丁炯还说:“千万不要告诉谁,爸爸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