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噬
阳光正是耀眼,苏牧拿着几本书籍正要去听课,待会是白玉堂的师傅天枢道人给大家讲解“禁制”这一法门,想必白玉堂也会去,更重要的是因为顾瑾也去,苏牧打听到,顾瑾最近正在练习碧落剑诀和云烟竹影剑,这两种剑法里面都涉及到了一些禁制中的云纹化生之道,所以她必须去听课。
果不其然,苏牧先是在大堂中看见了静坐的顾瑾,她妙曼的身姿吸引了众多男子的眼球,想不惹人注意都难,随后不久白玉堂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他先是很快的往顾瑾那扫了一眼,再往苏牧这边看来,随即一笑,人未至,亲切的笑声便已至。
“哈哈,牧师弟,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
苏牧有意无意的看了不远处静坐的顾瑾一眼,然后笑道:“角落中的位置宽敞,而且还方便打盹。”
白玉堂像是知晓了苏牧话语里的意思,哀怨道:“你就别打趣我了,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我就知道你必定会来听课,所以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苏牧指了指一旁空出来的蒲团,打趣白玉堂:“今rì是你师尊的课,我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你会来。”
白玉堂这等嫡系子弟并不常来听课,大多是由师傅教授,只是挑一些感兴趣来听听。苏牧本也来不想揭穿他的这点小心思,只是随意找个理由打趣打趣,便引开了话题,开始旁敲侧击一些其他的情况,比如他何时才能拜师。
“牧师弟,你筑基方才多久?我也只是前些rì子才完成筑基,还是由我师傅用丹药铺垫,强制提升起来的修为,你太心急了。”
苏牧嘻嘻一笑,带着几分得意:“是吗?”
白玉堂却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天枢道人便已经走了进来,往大堂扫了一眼,似乎瞧见白玉堂的身影有些意外,目光甚至多停留了一会儿,白玉堂像是感受到了天枢道人的目光,立即正襟危坐,这时候天枢道人方才移开目光。
天枢道人落座,开始讲课,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禁制之道分为云、雾、风、水、火等,今rì我们先讲云纹禁制,云纹气机,由外而内,影响内息流向,自行调整,化气篇中曾述:‘孤云出岫,别出机杼,内息为体,法门为用’,
这化气篇配合我宗门的内息搬运之术,恰合致道,范畴已超出那寻常内息基本搬运术太多。”
苏牧却是知晓这点,内息搬运主述,人身气满而溢,却虚而不实,可谈延寿,但不可语及长生,此乃修道的第一个关口。但如果没有更上一层的法诀指点,一直保持在这个水准,便会因筋骨不固,内息滚沸,却久无所进,yīn阳不调,便如竹笼盛火,久必**。
若内息久无进境,滚沸而无有出路,便是被挡在此处,这便是苏牧来此的目的,他如今已碰到这样的情况。
此时天枢道人又讲深了一点,开始讲述云纹禁制中所包含的几类禁制。顾瑾修习的碧落剑诀便是从霞光中得来,云纹禁制正好与霞纹禁制相对应,其中甚至包含了霞纹禁制,顾瑾似乎本就对“云”、“明”复合的“霞纹”理解深透,才听了几句,便露出沉思之状。
东华剑宗的禁制法门,每一类都对应着一门特殊法诀,都是具有完备体系的法诀系统,虽然只是反映了东华剑宗的博**门的一角,但还是透露出其中一以贯之的核心。
“我的轻羽剑上,刻下的便是云、风的复合禁制,以后你们有了自己的飞剑,也可用云、风的复合禁制,不过却要注意一点,这二者的核心互为牵引,像是yīn阳鱼般转动着,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由里及外层层包裹,宛如一体。”
一堂课下来,苏牧只能算是恶补了一些基础知识,没什么大的收获,倒是明白了许多法门和内息的应用。而不远处,白玉堂正舔着笑脸搭讪顾瑾:“师姐,你最近修习的碧落剑诀里面似乎也有霞纹禁制的影子吧?参悟的如何了?”
“是啊,其中守势的纹理是贯通一气,不难理解,攻势中的细碎脉络,本来是摸不透的,刚才听你师傅讲解云纹禁制后,理解了一些,准备回去慢慢整合一下。”
顾瑾似乎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温婉似水的模样,就连面对他和白玉堂也时常是一副笑脸,经管苏牧和她并不熟悉。
白玉堂对于禁制根本不甚了解,听闻顾瑾一通讲述,却不知如何答话,只好傻愣在那里。
顾瑾看出了白玉堂尴尬,笑了笑:“白师弟不必思虑,如今你尚未过脱胎境,还不必知晓如此深的法门,否则却要耽误了眼下的修行。”
白玉堂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我的筑基境尚未稳固,不该多虑。”
顾瑾又微笑着对白玉堂,和不远处站立的苏牧道别。
面对苏牧略显玩味的笑脸,白玉堂没好气地叫了一声:“牧师弟,走啦!”
转眼,夜幕逐渐降临,yīn煞发作,躺在床上的苏牧感到yīn煞噬心的痛楚传来,五脏六腑开始扭曲,气血逆行。
原本吸食jīng血开始之时,这种扭曲般的痛楚只让苏牧出一身冷汗,可如今一旦停下几rì不曾吸食jīng血,那种痛楚反而是原来的几十倍不止,苏牧渐渐的发现,他的感观也开始扭曲,一切鲜血的气味都能让他兴奋不已,这是否算是一种潜在的xìng格扭曲?像是一只和蔼的小兽慢慢的变成一只凶恶的妖兽,这种转变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如同一种鲜血的转换,痛彻心扉之时,却能够换来异常的愉悦!
苏牧不知道如今的yīn煞发作时间是多久,前夜是半柱香,昨夜已经快要接近一炷香,那么今夜是否就是一炷香?或许要超过一炷香?
刹那间,苏牧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然后急剧的流失,全身的骨骼都传来“咯咯”的响声,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他感到皮肤似乎已经贴着骨骼,而苏牧就像是一具干尸,青sè的面孔上布满褶皱。yīn寒之气四溢飘散,他的皮肤上已经有了许多细细的冰晶,微一抖动,便落下。
“赫~”
苏牧嘲弄般的一笑,却变成了这般怪音,他缓缓起身,推开房门,借着月sè悄悄的来到出云峰的后峰树林中。
寻找血食,此刻成了他最重要的事情。
夜幕下树林总是幽暗的,只有月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道剪影,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祖父年轻时候作下的一首诗,其中一句就是:“谁述乐府伤心事,西厢孤独无处话凄凉,暗夜剪纸,泪满襟。”
苏牧摇头一笑,这种时候自己还有心情想诗词,什么时候也没有比活下去重要。
夜间只有猫头鹰尚且竖立在树枝,此时想要寻找猎物,较之于白昼,简直是难上加难,没有视觉,亦没有捕捉猎物的敏猎知觉。
“沙沙……”
突然,树林中传来响动,苏牧静立不动,耳听八方,将自己的知觉尽可能的发挥至最好,内息收缩,自身的气息顿时全无,就连呼吸都停止。能够在眼下的情况保持这等状态,已是殊为不易,此刻更是连扭曲身心的痛楚都忘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这一片天地。
游走的那道气息逐渐靠近,借着散落的月sè,苏牧看见了猎物的身影。
“蟒蛇!”
那是一只两三丈长的花蟒,苏牧倒吸一口冷气,内心里感到恶心,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肮脏、可怜,真要吸它的血吗?
月sè逐渐偏移,此刻已是月上中天,正是午夜,yīn气最盛之时,小时候听鬼怪故事的时候,里面常有午夜恶鬼噬人的桥段。
此刻yīn煞正是最为凶猛之时,气血逆行,五脏六腑的扭曲,苏牧再也忍受不住,低声怒吼,纵身而上,抓住七寸之处,张口一吸,沸腾的血肉冲刷着身体,灵台一阵清明,冷与热,冰与火的相抵相触,让他顿时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苏牧只看见天空中那一轮明月依旧照人,身体内那扭曲五脏六腑的痛楚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呼~”
轻声的呼出一口浊气,苏牧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他看见了地上的那一具白骨,是方才那条花蟒!他呆立当场,忽然蹲下身子,似乎为自己突然扭曲的心境感到悲哀或者不耻,低声抽咽:“我真的变成妖魔了吗?”苏牧使劲的摇了摇头:“不!不!不!”随后又哽咽道:“可我还不想死。”
真的没办法了吗?
借着天空中散落的月sè,看到苏牧卷缩着身躯抱成一团,却在不停的抖动、哽咽。
黑暗中,仿佛有一道黑sè的身影,欺身压了过来,化成一张带着寒玉面具的人脸,发出沙哑难听的笑声:“鲜血的味道如何?yīn煞噬心的感觉不好受吧?是不是生不如死?想死吗?可我不答应,你的xìng命在我手里,由不得你,哈哈哈……”
苏牧咬着牙齿,感受着身体中痛楚过后,那一份扭曲的愉悦:“我偏要活下去!变成妖魔总比变成死人要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