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到郝母的电话,郝父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医院,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郝父又心疼、又着急。通过医院的检查,郝明被诊断为眉骨破裂和轻微脑震荡。面对郝父的质问,郝母把情况说了一遍,便低头抹泪。郝父想说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在走道尽头,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半夜的时候,郝明从昏迷中醒来,他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感觉整个房间都在转,他的身体也跟着房间在转。他含含糊糊的喊着紫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喊着喊着,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郝父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坚决的对郝母说:“郝明和紫萱的事就依了他们,我们不能再管!”
郝母没表态,只是一个劲叨念:“儿子啊,只要你好起来,什么都成。”
郝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rì上午九点多,清醒的他拒绝服药,他对父母说,不见到紫萱,他拒绝治疗。看着脸sè发白的郝明,郝母第一次妥协了,她对郝父说:“你去把紫萱找来吧。”郝父急匆匆地出了医院,驾车向紫萱的住地驶去。
紫萱一夜无眠,她每分每秒都在盼望郝明的出现,可等到天亮,依然不见郝明的影子,她的心已等冷,对郝明,她已经不报任何希望。
一大早,紫萱红着眼睛,拖着疲惫的脚步出了门,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说,她很抗拒那个地方。脚步虽慢,距离却在减短,慢慢的,紫萱走到了那个地方,她抬起头,清晰的看到了大门上方的招牌,‘海楼大厦’,此时此刻,那几个深蓝sè的大字,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站在海楼大厦门前,她转身看去,她多渴望一回头,就能看到郝明出现在身后,可身后除了永不停息的车流以外,全是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紫萱再次抬头,透过路边树叶的缝隙,她看到了灿烂的阳光,那阳光是那么的美丽,如同隐藏在秘密世界里的希望,可紫萱觉得,那样的灿烂和希望,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巨大的冷漠和嘲笑。紫萱深深的吸了口气,忧忧的望了望来时的路,叹了口气,转身向海楼大厦里走去。
上了三楼,紫萱看到一侧的走道上,站着坐着几十个女孩,个个儿美丽端庄,她们两个一伙、三个一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紫萱默默的站在她们后面,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陆续的,有些女孩从紫萱的身边走下楼去,她们嘴里都在不停的嘀咕,有的说,什么玩意?有的则是唉声叹气的抱怨,自己那么老,还看不上我!显然她们都是被淘汰的,所不同的是,有人因为落选而遗憾,而有人却感觉是被骗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轮到了紫萱,她的心狂跳着,她很犹豫、很害怕,既怕自己会被看中,也怕自己会被淘汰。她心里明白,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可这就是人生,无论你愿意或者不愿意,你都必须去面对和承受。”紫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紫萱走进了那间宽敞的屋子,她觉的自己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沉重的有些迈不动腿。她看到了,看到了坐在长条办公桌后面的贺远。今天的贺远,显然是jīng心准备过,他的穿着很正式,还做了一个很酷的发型,因为如此,他本就不出老的面容,又多了几分年轻的帅气。此刻的贺远,正有些失落的看着门口,前面的二三十个女孩,不是骂他做了虚假广告,就是让他看不上,总之,他认为这场所谓的招婚,到最后只能成一场闹剧。
当看到紫萱出现的时候,贺远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起身笑着说:“你、你该不会是来采访我的吧?”
“如果是那样,我就不是来采访,而是来曝光的。”紫萱回着,尽量让自己轻松一点。
“哦!”贺远诧异的看着紫萱:“那、那你是?…”
紫萱在办公桌前停了下来,她不敢去看贺远的脸,将目光移向窗外,她又看到了那灿烂的阳光,可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看着那么灿烂的阳光,她却感到身体有些发冷。“我是来应婚的!“紫萱的声音很低,低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贺远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是一愣,笑着说:“我说薛小姐,我们能不闹着玩吗,你来应婚,难道是想卧底啊?然后写一篇轰动整个běi jīng、乃至于轰动整个中国的报道,一个地产商老板,公开招聘二nǎi?”
紫萱把目光从窗外移到了贺远的身上:“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我不行,你现在就说不行,然后我立马就走。”
紫萱很渴望对面的贺远用坚定的语言告诉她,你不合适,你走吧,那样的话,她就可以逃一样的离开这里,并将这条路完全堵死。贺远看着紫萱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圈还有些轻微的肿,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薛小姐,我们能坐下来说吗?”贺远指了指桌边的沙发。紫萱平静了很多,慢慢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应婚?”贺远一边问一边将一杯水放在紫萱面前。
紫萱低低的回道:“我需要一笔钱。”
“多少钱?”贺远问。
紫萱想了想,嗫诺着回道:“具体多少我也说不好,估计要十来万吧。”
贺远不解的看着紫萱:“难道你男朋友拿不出十几万?”
听到男朋友几个字,紫萱感觉刚要愈合的伤口,又被人重新划开了一样,痛的她浑身一颤,险些叫出声来。紫萱忍着心里的痛,撇头向门口看去,门外是还在等候的女孩们,并没有她渴望的人出现。“分手了。”紫萱轻声的说。贺远还想问点什么,看到紫萱眼里滚动的泪珠,他忍住了。
沉默了片刻,贺远把一张合同推到紫萱面前:“你认真的看看,能接受这些条件吗?”
紫萱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1:我自愿成为贺远先生的情人;:不以任何理由要求贺远先生成为合法夫妻;:无条件接受贺远先生的生活安排;4:自愿给贺远先生生育一子;5:以上要求期限三年。紫萱看完,心里起伏着、交织着她难以说清的情绪。若在以前,对这样的东西,她会报以嘲笑、会鄙视这样的文字、会厌恶这样的交易,可眼下,她有什么资本、有什么理由,可以把眼前的这张纸拿起来扔进垃圾桶。
贺远默默的看着紫萱,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等紫萱看完,忙说:“薛小姐,你不能做到,可以离开这里,咱们就当没发生这事。”
紫萱在离开和不离开之间纠结不清,她很想起身,飞快的离开这里,可一想到老家医院里的父亲,她就没有勇气和力量站起来。过了很久,紫萱指着合同问贺远:“为什么这上面只有你的要求,却不见你的承诺?”
贺远说:“只要有人接受这些条件,需要什么女方可以自己提。”顿了顿,接着说:“若你能答应,你要用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在这以后,我每月给你三万,如果三年内你给我生了儿子,我在另给你一百万。”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紫萱。在贺远的眼里,紫萱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她的那种独有的气质,从他第一次看到她开始,就难以忘记。虽然在这以前,他对她并没有过非分之想,可眼下不一样,既然她来了,他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紫萱的心里很痛苦,她在做着最后的选择,她想,如果自己在这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将发生巨大的改变,那些曾经的青chūn之梦、那些遥远的美好渴望都将灰飞烟灭。可现在离开,自己又到哪里去给爹筹到治病的钱?想到这些,紫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怎么的,郝母那双冰冷的面容,又浮现在她眼前,那句穷人就会要这要那的话,又响在她的耳边。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父亲老等下去,每等一秒,父亲的身体都会多一份折磨,乃至生命都会受到威胁。紫萱又想起了那一个寒冷的冬夜。那是在紫萱刚上小学不久的一个冬天,因为在放学路上被突来的雨水淋了,一到家,紫萱就开始感冒发烧。开始的时候,薛父、薛母用尽了土方法,却没有将紫萱的烧退去,反而她烧得越来越厉害。半夜,紫萱的症状突然加重,高烧使她开始说胡话,身体也不自觉得抽搐起来。一看这情况,薛父再也不能等了,他将紫萱裹进自己的大衣,冒着冬夜冰冷的雨水,走了好几个小时的泥泞山路,在天微亮的时候,把紫萱送进了镇子上的医院。
医生看了紫萱的情况,紧张的说:“再来晚一点,这女娃就会烙下后遗症,甚至会有生命危险。”紫萱不能忘记那个夜晚,她迷迷糊糊趴在父亲背上的那几个小时。如果不是父亲,她真不知道那夜过后,自己究竟会成什么样子,甚至会不会还活到现在,也是两可之间的事。
紫萱拿起了桌上的笔,看着贺远问:“外面还有很多女孩,你要不要在看看?”
贺远连连摇头:“不,只要你愿意,就算外面有个仙女我也不看了。”
紫萱颤抖着手,在那张她看来没有法律效益,却能约束良知的合同上,写下了她的名字。那一刻,紫萱感觉自己的心和身体一下子分开了,她的心还属于自己卑微的灵魂,而她的身体,却被自己卖给了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同时,将自己的人生,陷入了无法预计的未来。放下笔,紫萱的眼泪无声的流满了脸庞。贺远站起身,一边递给紫萱一张纸巾一边说:“走,去银行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