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调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丁零王巴拉音竟然会希望与你一起追杀和连。有意思，有意思，好象下手杀他父亲的人是你吧。”
我还之以大笑：“我人品好啊，常人自然难以生出与我为敌之念。”可能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吧，我转移了话题：“先见见他再说吧。”

除了少了满脸的络腮胡子以外，巴拉音长得和死在我手里的速那耶一模一样。能提议与杀父仇人合作对付另一个仇人，巴拉音让我有些意外。

“尊敬的丁零王，在谈有关合作事宜前，有个疑问困扰了我很久。事实上你父亲是死在我手里的，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问题？”

巴拉音脸上笑意盎然：“父亲虽然死于你手，但若非受和连挑拨他怎么可能不远万里攻击大汉呢？父亲是在公平的决斗中技不如人为将军所杀的，按照我们大草原的习俗，这怪不得任何人，我甚至还要感谢将军给了他光荣的死法。”

我和波调相视一笑，击起了掌：“不错，不错。”

寒光闪起，巴拉音尽管反应神速，却又怎么可能抗拒两大绝顶高手的偷袭。顷刻之间，巴拉音的随从也被武安国等人尽数制住。

“你们！”巴拉音无视脖子上的利刃，怒视着我们说不出话来。

在给他个满意答复之前，我有条不紊的下达了命令：“全军出击！”

贵霜军排山倒海的攻击下，毫无准备的丁零骑士很快溃不成军，而后方一支包抄的部队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丁零军全军覆没之局已现。

巴拉音颓然低下了头：“我好悔，在你这种魔鬼面前我怎么可以自作聪明！”

“魔鬼？”这个新鲜的称呼还真有点让我无法适应，看到大局已定我悠闲的和巴拉音开起了玩笑：“不是说我吧？”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巴拉音怒骂道。

“和连出卖你父亲的行径才象魔鬼吧，好象你还很乐意为他效命，甚至甘愿只身犯险来试图偷袭我军。”

“魔鬼！”巴拉音除了骂人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不说出原因的话，战俘一送到我先杀上一千个立立威，然后再问，问一次杀一千。”对付这种人我要想不到办法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魔鬼！”骂完之后，巴拉音很合作：“现在我们丁零人的生活要比十五年前好上几倍，去年冬天甚至没有孩子因为饥寒而死，这些都是和连带给我们的。如果需要为这种生活付出代价的话，别说是出卖父亲了，就算让我把满门老小亲手杀光再自杀我也愿意。和连哪象你这种魔鬼，连战俘都杀光。”

波调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想不到你现在有人xing多了嘛。”

听到他调笑的口吻，我心头一热，也许我和他之间将来并非一定要发展到兵戎相见：“对啊，一天叛变一次的人人品真好啊。“

玩笑开完，巴拉音我必须说服，有慕容平等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不然又只能把战俘杀光了：“巴拉音，有件事你可能搞错了。和连固然为你们丁零人带来了繁荣，而我带给你们也不仅是杀戮。试想，那些被出卖的战俘返回丁零后，他们会接受和连吗？你们丁零人能在绝境中接受和连，我也有功劳。”

“你，你。”巴拉音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这话是有些强词夺理。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如果给你们带来利益的是我的话，你们是不是就会把和连当成生死敌人了呢？而我的杀俘一事也变成你们乐意付出的代价了吧。任何事情都是相对而言的，不要让主观蒙蔽自己的意志。现在，你给我想清楚，有件事我要你乖乖合作。”

“你说吧。”冷静下来的巴拉音头脑相当清晰。

“我会把战马交还给你的被俘部下，你们给我老老实实跟着行军，只要有一个人胆敢添乱我就杀上一百个人。”

杀掉这些战俘是最有效的作法，追击和连的行军速度不能被他们拖累，放了他们是养虎为患，派人就地看守的话那是让留下的人送死。不过我不想让丁零人与我的仇恨永远不可化解，那样的话檀石槐对我的期望永无实现之ri。

“谢谢！”巴拉音轻声说道：“战后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我们？”

对他的评估看来还要加上几分，我看了他许久：“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做几个月劳工的话，我会放你们回去的。作为侵略者，这是最轻的惩罚了。”

“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我欣赏你对族人的责任。每个人都有生存在这世上的权力，在可以选择的范围内我会尊重生命。只要你知道轻重缓急，我就放心。”

看到波调在一边若有所思，我对他说道：“现在要找个人去jing告下慕容平，再跟着的话我们就不管和连先灭了他。波兄弟你去下怎么样？”

波调连连摆手：“我走了的话只怕我的部下会不听话，还是这位巴兄弟去比较合适，反正他的一干族人都在这里不怕他不尽心办事。”

“兄台意下如何？”我向巴拉音挑了挑眉毛。

“我有得选择吗？”巴拉音苦笑了下：“让我挑的话，我宁可被你们逼着去和慕容平决一雌雄。”

“主意不错，可惜没有可行xing。不是我对你的人品没信心，实在是你们不可能是慕容平的对手，不然我不会介意顺便解决那些吊靴鬼的。”

我本以为追上和连他们至少需要五天，事实是我们只花了三天不到。战俘们的合作起了很大作用，白沙瓦军团的强行军能力更让我心寒。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侯成的话，也许我们根本不可能追上和连。

我早就知道侯成在探察方面能力很强，与他同行后我才知道他的厉害。也许侯成来到这世上的使命就是追踪和侦察，他有猿猴般的敏捷和灵敏的感觉。伪装再好的陷阱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茫茫戈壁上他总能轻松找到大军刻意掩饰过的行军痕迹，甚至鲜卑人分两路而行后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和连的所在，就因为两支部队行军痕迹间的细微差异，和连肯定会在一支士气相对饱满的军队中。

一路上有无数鲜卑小队潜伏下来试图阻滞我军的行军速度，在侯成的嗅觉和贵霜人的善战面前，这种尝试异常苍白无力。看到士兵们屠杀那些鲜卑战俘时侯成凝望天空的表情，我有些伤感，这是他追求的生活吗？

我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肩膀。

侯成先是一惊，然后对我憨厚的笑了下，全无平时的灵动，让我依稀想起了当年初遇时那个话都不会说的他。

冷风吹过，我心中温暖异常。

鲜卑人不再退却，背靠着一个巨大的沙丘他们列下了阵势。这是明智的做法，既然费尽心机也摆脱不了我们，与其在逃亡中力竭而亡还不如轰轰烈烈的一战。虽然战意昂扬，可惜他们人数不足、素质一般，对手又实在太强。

夕阳下，我孤立阵前等和连出来，我相信他会出来的。

向我策马奔来的时候，和连的雄壮身躯竟然晃了一下。我有种莫名的悲呛，顶着血红的落ri，难道这片无名的沙丘就是他的归属？

看清和连的气sè时，我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一路上与我们对抗的应该只是那个中庸的素利。由于担心和连会布置出羚羊挂角般的反戈一击，侯成为此几乎累趴下了。难怪以和连的大智大勇和莫大毅力，他没有丢下大队孤身逃亡。我甚至怀疑眼前的和连只是感应到某种召唤后刚在沉睡中醒来。

“你赢了。”和连苦笑了下：“鲜卑人的荣耀到了终结的时候了。”

“鲜卑的荣耀并不会结束。在来去ziyou的战场，不为一城一地所羁绊，没有人能够击败强大的鲜卑铁骑。”和连的话语让我很奇怪，看上去他有些颓废，再无前两次遇见时的豪气干云。

“吕布，为了我父亲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和连眼中忽然又有了神采，望向我的眼神充满期待。

难道想要点头时，我忽然心中一动，当下坚决的摇了摇头：“想让我在你死后成为鲜卑之主的话，你想都别想。”

刹那间，我心中最后的疑问解开了，我还是低估了宇文莫槐，形势远比我想象的要恶劣。难怪惊才绝羡的和连都会对局势丧失信心，虽然我是檀石槐的弟子理论上说可以继承鲜卑王位，只有鲜卑彻底无人时和连才会有此想法，可见宇文莫槐与和连之间的斗争已不仅仅是权利之争了。

“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本来我是想杀了你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你。当然你要斗不过伤病的话，我就没办法了。”说出这话以后，我心中一片坦然，连面对强敌的勇气都没有的话我又怎能进步呢？这种选择更符合形势需要。虽然ri后我很可能会后悔，至少这一刻我是心安理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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