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为驸马
仔细观察过汉献帝后,我的满腔热情立刻化作冰雪。尽管我不能确定,但按照刘协的资质要想练就高超的武力希望是实在不大,何况他能不能吃苦还是未知之数。刘邦和刘秀本身都不是武功卓绝之人,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他们的后代失去了仅有的英武之气。娇艳华贵的玫瑰是经不起大风雨的。刘协给了我一种强烈的感觉,或许让贾诩、李儒来教他会很可怕。宫廷之中永远是政治斗争最激烈的地方,要所权谋之术,皇室子弟大多不差。
由于刘协坚持要将演武的地方放在室外,我不明就里之下自然答应。遣开一干太监后,小家伙用一个亲热的称呼让我僵在了原地。
“驸马”这个称呼对我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
刘协尽管不足十一岁,心智却与chéngrén无异,选择室外十有仈jiu他是发现室里很多地方藏有窃听管道了。不象私人的府邸颇为忌讳此类事情,皇宫中的窃听设施很容易被解释成安全防守之需。
刘颖,从刘协的嘴里我第一次获知了她的全名,感怀之下我黯然神伤。
“父皇在世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二姐由她自己挑驸马。”此事只怕所言非虚,王美人甚得灵帝欢心,而且这种事只要找个二殿老臣一问就知根本作不得假。难道义父肯悬崖勒马也是因为先皇曾有口喻?
“二姐曾经告诉过朕,驸马是朕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那时候姐姐的神情很高兴。朕万万没想到,没过多久二姐就永远离朕而去了。”刘协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他的成熟只是迫于生存压力的快速成长,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利用逼真表演搏得我同情的可能无法排除,但那样的话这小孩就太可怕了。
刘协的叙述将我的伤口血淋淋的挖开并且不大扩大,我亏欠刘颖的远超我的想象。那个兰心慧质的花样女子,短短的亲密接触已让她完全摸到了我的心。她的刚烈和决断让我心惊,这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除非我狼心狗肺,我根本摆脱不了巨大的责任,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所有负面情绪涌上心头让我头疼yu裂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了刘颖对我的深深爱意。对汉室而言,她的自杀可以理解成让我永远负她,迫使我作出对她家族最有利的选择;对我而言,这莫大的悲哀和刺激足以激励我变得更强和更有信心;对她自己而言,在感情上她无须接受内疚的煎熬,无需为内心的斗争而在我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更会在我心头永远留下最美好的印象。甚至没有我的愤然离去,刘颖的人生也很可能会在第二天画上句号。所以她可以走得很安详,对比那些一生幸福取决于被动安排的姐妹们,刘颖的爱情尽管如流星般短暂,却和流星一样璀璨,昙花一现般的凄迷动人。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于曾经拥有。”咀嚼着这老套而经典的台词,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原本因为蔡琰出现而逐渐模糊的如花娇颜ri后永远会历历在目。“这样你就忘不了她啦”,我忽然想起了李肃的一句话。
轻轻扶住不断抽泣的刘协,现在他完全象是个无助的小孩。
“皇上,怪不怪我以前从不单独来看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确有几分愧疚,我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责任。
“开始有过甚至非常苦恼,慢慢朕就自己想通了这问题。朕知道驸马不是不想与朕沟通,董卓老贼耳目众多的情况下这很容易引起他的无端揣测,非但于驸马不利,对朕会更加不利。”
我无法想象一个垂髫小儿久居深宫之中,身前左右几无值得信任之人,他还能自强不息的分析身边的人事,能够想到很多智者都不一定想到的问题。虽然真正的原因是我想逃避责任。
“那ri驸马在朝殿之上挺身而出的时候,朕真的很开心,满腹yin翳为之一扫而空。虽然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之举,若要朕坐视祖上基业为老贼所焚却是万万不能。大汉有驸马实乃社稷之福啊,朕的千斤重担终于有人分担了。”
我有点目瞪口呆,这是个十一岁孩子能说出的话吗?
“驸马不必惊疑,这些话并不是经由他人教唆。若非朕天智过人,当ri老贼也不会起意用我篡权夺位了。毕竟朕的才智远超皇兄是朝中文武都知道的事,这样老贼所遇到的阻力也会小些。”
刘协的话是实话。当ri少帝和献帝被挟持出宫后,董卓救驾。陈留王不足十岁,以言抚慰董卓,自初至终,并无失语。再说不是能力非凡的话,历史上汉献帝怎么可能在曹cāo手下安然度过数十年,最后还能混个山阳公呢?
“皇上实在高看在下了,为民请命本是为臣的职责所在。”尽管贵为一国之君,让我向一个半大小孩说出这些话本身非常滑稽,我是想用这种形式来适当拉开与刘协之间忽然变得亲密无间的距离。这小孩的用意其实相当清楚,这种年纪的阅历还无法让他高明到循序渐进,从我留守洛阳上得出我偏向于他的假设后,刘协是在想方设法拉拢我帮助他对抗董卓。我肯定不希望看到刘协有事,但为此要让我背叛义父的话我比较不情愿。哪怕不考虑我与董卓之间的感情,有董卓把持的朝政对我而言也会更加如鱼得水。
“义阳公主后来怎样啦?”这问话并不全是我转移话题的伎俩,我确实有些记挂那嫩黄花蕊般的可爱女子。
“大姐病了许久后走了。”
我长叹一声,红颜命薄啊,如此柔弱的人在遭受巨大的伤害后确实很难再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同胞妹妹的离去更会让她丧失人生的憧憬。
我这声叹息同样是为自己而发,董卓与刘协势同水火的情况下,我该何去何从呢?命运的逆流非得将我推到义父的对立面吗?
刘协的注意力明显被分散了,神光暗淡的同时,眼圈又有些发红了。这时沉默不语的他看上去愈发象个普通少年。
从他的眉眼里,我依稀看到了刘颖的眉月如画。
我宁可刘协碌碌无为,个人的能力再强终究无法对抗一个强大的团队,而居高位者很难有朋友。大权在握时凡人自然趋之若骛,形同虚设时真正忠心的人又有多少呢?刘协的雄心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事实上历史中的刘协一生中做了无数次抗争,却一一落得个凄凉下场。
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心中一痛:“时下皇上尚未亲政,天智聪颖固是苍生之喜,亦需处处小心提防招致恶人之忌。”委婉规劝过刘协韬光养晦后,我硬着头皮补了句:“请皇上放心,为臣会时时念着皇上之事的。”
这差不多是我能表态的极至了,很多事我不想做也身不由己。
“驸马,你还记得当ri你对朕做的那个鬼脸吗?”
我愕然的点了点头。
“从那一刻起,朕就觉得驸马是个完全可以信得过的人。”
我仔细的打量了下刘协,也许我低估他了,这种很可能是与生俱来的领导能力和御下手腕会帮助他很多。谁要小看了他还真有可能吃大亏。
“那个赵云为人如何?”我想起好象赵云与刘协表面上看来并不非常融洽。我本想开口询问,转念一想以董卓之能绝对会事先做些工作,让献帝不敢深信赵云。联想到蔡琰所说的话,我心中一动。
“驸马,董老贼把那赵云说得天上少有,还说是你一力推荐的。朕正想向驸马请教,此人能否深信?”
“皇上觉得呢?”
“他外形实在太出众了,容易给人华而不实的感觉。接触一段时间后,朕发觉他待人宽厚且有真才实学,最近朕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相信他。”
“赵云品xing如何,为臣也不过是略有所知,仓促间难下定论。”我只好心道对不起了,按赵云的个xing,献帝真要视其如心腹的话,只怕会死心塌地跟牢他的。为了我军中的白马银枪将,我还是做回小人吧。
“这样啊,或者再试他几回吧。”
“为臣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妥当?”
“驸马请说。”
“皇上现今最缺的就是军队。既然判断不了赵云的本来面目,将他放置到军中倒可一举两得。若是赵云忠君,他的部下就很可能成为皇上的力量;若赵云不忠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就当他没来过。皇上以为怎样?”
刘协略一思考:“好,等会朕就和他说说这事。不过还要劳烦驸马,这赵云ri后可以进入驸马军中。若他本来就是模棱两可之人的话,有驸马在,把他变成忠君之人应该大有希望吧。”
大喜之余,我颇为惭愧。刘协显然是把我那句“为臣会时时念着皇上之事的”当成了效忠之言了,这孩子在阅历上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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