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自己的武技极有信心，真正单戟匹马站在上万人面前挑战的时候我其实还是战战兢兢的，特别是整个丁零军营行动起来时所发出的那种如雷轰鸣几乎想让我掉头就跑。这些数百米之外的成廉他们当然看不清，在他们看来，漫天霞光中身影模糊的我更象是神话般的勇者。没办法，谁让我武力最高呢？
草原民族尊重勇者的传统同样适用于丁零人，很快就有一个强壮的武士在哄笑声中向我策马奔来，或许在他们看来我是活腻了。

那人没有机会冲到我面前，由于我的shè箭之快远超他的认识，第四箭的时候手忙脚乱的他就一头落在了马下。嘈杂的丁零军中马上鸦雀无声。

第二个送死的明显高明了许多，连发五箭之后我开了个满弓，这个白痴就在我身前三十步处一命呜呼。估计到死他还没明白为什么忽然箭速和力量怎么会一下增加了这么多，让他到在黄泉路上慢慢想吧。

第三个挑战者身法极为敏捷，我一连数箭都被他让了过去。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方便使出卑鄙无耻的shè马术，眼见弓箭无效我只好举起了方天画戟策马向他去。大凡敏捷的战士一般力量较差这道理我是懂的，可惜他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弓箭手。所以挑战者自不量力的对冲让我轻松完成了次一击致命。

我有点怀疑丁零人的智商了，因为他们还在派人出来送死，本来我已经准备转身就跑了，只要大队人马一发起冲锋。这次出来的是个壮汉，挥舞着一把巨大的斧头，真怀疑他的坐骑怎么受得了的？shè了一箭后我就放弃了尝试，这个力量惊人的家伙轻松用巨斧磕飞了箭矢。出乎所有人预料，面对越冲越近的壮汉，我只是高高举起方天画戟勒马不动，难道我要原地硬接他的冲击？当然不是，在巨斧几乎就要够到我的时候，我放下了方天画戟，勒马横移。果然，那个气力惊人的家伙直接就冲了过去，由于他心知不妙后正在急于勒马转身，这机会非常适合我那种瞬发的箭术。能以让开要害为代价完成转身动作，那人算得上高明了，不过有一箭不巧中了他的左肩。缺臂少力之下，这个勇悍的家伙硬接我一戟后才发现，我的力量并不在他之下，所以他只好去死了。

一戟将他壮硕的身躯挑飞之后，我有点替他可惜，按照他的怪力，几乎可以和高顺并驾齐驱了，就是头脑发热太过冒失。后来我才知道被我杀掉的这个壮汉是丁零族除了丁零王速那耶之外的第一高手。

我做了一个潇洒的告别姿势，这是师傅教我的草原民族通用动作。视线扫过那匹失去主人的好马时，我贪心忽起想拉它一起跑，可惜那畜牲竟然不领会我的好意死死抵在原地。一怒之下，我当然是把它喀嚓了。

那个壮汉陨命时，丁零军的前队本已在整装待发了，我杀马的举动更象是捅了这马蜂窝，因为草原子弟都是爱马如命的。数百人乱哄哄的追了我几百米后，被成廉他们密集的箭雨jing确打击了下，占了便宜后我们一起逃跑。

我们并没有后退很远，因为身后就是我军的两千轻骑。追赶的千余名丁零骑士紧张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汉军，等待大队人马的前来。

看到眼前的敌人越来越多，我和成廉相视一笑，成了，虽然留守的丁零人仍有三千左右，我们有理由相信，最jing锐的战士应该都在眼前的七八千人里面。只要打垮他们，此次南征的丁零大军就将死无葬身之地。虽然丁零人的数量是我们的两倍以上，单兵能力极强，但从刚刚的接触可以看出他们缺乏纪律，没有配合，胜则气势如虹，败就一溃千里。

在绝对的数量劣势面前，我们没有选择硬扛。且战且退，毕竟身后数里处一千名重装骑兵已经严阵以待很久了。

滞重的鼓点敲击着所有人的心房，每一个汉军骑士下意识的勒动马蹄响应着鼓点的节奏。骑兵冲锋中一致xing至关重要，否则前后排的骑士相互拥挤很可能会自乱阵脚。长期以来汉军一直是靠战鼓来指挥节奏的，ri以继夜的训练可以让他们在一息之间将数千匹坐骑调到几乎同一个步调，而异族战士则是靠他们在马背上浸yin一生的高超技术来实现一致的。

尽管数百年来从没有和汉军直接交锋的经验，但这不代表草原民族之间不会互通信息，事实上丁零人早在数百年前曾经和汉武帝合作过，匈奴的急速削弱和乌孙、乌丸以及丁零人的联盟不无关系，汉军战阵尤其是重骑兵的强悍他们应该是略有耳闻的。

丁零人的统帅并不是个无谋之人，从他能将乱哄哄的七八千骑兵在短时间内安静下来就足见他的能力。话说回来，能让丁零王速那耶安心将征战的大本营放心托付的人肯定是帐下排名前三的人物。这个不知名的敌人将原本散得很开的阵形逐渐压缩，宽度大致与我军的骑兵阵列相当，但纵深异常厚实。

虽然是敌人，我都忍不住想为他击节叫好，要想正面对付重骑兵，这是单薄的异族骑兵所能采取的最佳应对方式。由于弓箭很难伤害这些钢铁怪物，冲击力又远远不如，唯有利用前排士兵的牺牲延缓来重骑兵的冲击，失去冲击力后缺乏敏捷的重骑兵就很难与灵活的丁零士兵抗衡了。否则一旦阵势被破，再明显的数量优势面对连成一片的钢铁长城也是无济于事。

“嗬”“嗬”“嗬”。。。。。

领头的军候用整齐的呼号进一步调动着士兵们的士气，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让置身其中的我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这一刻我属于这光荣的团队。悲凉的牛角号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响彻云霄。

位于前排最中间的我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方，直至被身后那个魏姓军候劈头盖脑抽了一鞭。在我后方，二百人一列的重骑兵共有五列，就只有我一人突出留出了一个明显的空隙。紧随重骑兵而冲的二千多轻骑兵同样大多是井然有序，只有我那些部下有点象在放鸭。

这一刻，我意识到了什么才叫铁军。若论单兵能力，我的部下远在这些边防军之上，可千人对决的话只怕是一败涂地。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对纪律的理解大概也就比那些散漫的异族骑士稍微好点，亏我刚刚还在嘲笑他们的纪律。

丁零战士的斗志让我心惊，尤其是那些前排的士兵，正面对冲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首当其冲的几乎必死无疑。由于距离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到那些渗满汗水的脸上同样刻着“坚毅”二字，他们只是催动着马儿不停的加速。

两军即将相交的瞬间，丁零军的冲锋阵列忽然从正中位置开始阵脚大乱，仿佛一条巨龙被一截为二，马背上攒动的人头在阵形的中部减少了很多。

对于丁零士兵来说，一场噩梦开始了，没有了后续源源不断的支持后，前方骑士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后方的汉军轻骑兵发现敌人的sāo乱后，迅速放弃了跟随重骑兵的战术，加速从两翼开始了包抄，象巨大的钳子紧紧夹住了难以重整的敌人。强悍的汉军重骑兵在突破前排敌人的拼死抵抗后，以摧枯拉朽之势碾过了正面那些乱成一团的大队敌军，直到和高顺他们会合。

早在交战之前，高顺和他的五百部下连夜掘出了自己的掩体，以巨盾覆于其上，手持小盾、环首刀伏于地下。由于掩饰得当且无时间细察，兼之我军骑兵刚刚通过此处，让丁零骑兵敲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有一支奇兵自地下而出。

我早早就盯上了那个惶急的丁零统帅，乱军中纪律对我再无约束，跟着大队反而影响我的攻击力。溃不成军的丁零人纵使有几个豪勇之徒试图挽回局势，很快就被成廉他们一一shè杀。他们的统帅刚开始时让我很失望，我本以为他会堂堂正正和我对战一场，孰料从我暴露出试图冲击他的企图开始，他就开始落荒而逃。话说回来，他这种做法也可以说是对的，因为败局已定之下，保留些有生力量和留守的数千同族合兵的话尚有一战之力。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能够活下来，因为他逃了一会就改变主意试图收拢败兵。我承认他的转变理论上是对的，正常情况追兵会一直紧追着丁零的败兵，这样立足未稳的败兵就会冲垮尚在军营中的同胞，而且他的逃跑给危机中的士兵们士气上的打击更大。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那人停下来后，在他身边的败兵越聚越多，很快就形成了数百人的规模，一旦所有败兵都向他靠拢的话，战局只怕又要错综复杂了。尽管身边只有寥寥无几的同僚，我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的尝试没有成功，在集体面前个人更象是弱者。我竭尽全力杀到了离他不足五十米处，跟了我数年的马儿却哀鸣一声倒毙而亡。能让爱马如命的丁零人shè人先shè马虽然让我骄傲，更现实的问题还是身披数创下如何保命。体力急剧消耗后，眼前的五十米对我来说已象天堑，能否勉强杀回去都是问题，不过我还是准备shè他几箭看看。我并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刚刚露出笑意的丁零主帅忽然胸前露出了一截刀尖，抢我军功的是在乱军中和我失散的侯成。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身轻如燕的瘦小家伙是抱住了丁零士兵的马腹，兵荒马乱中确实无人注意。

主帅的死让绝大多数的丁零士兵丧失了斗志，很快兵败如山倒。虽然营地附近的近三千士兵果断的选择了支援他们的泽袍，可惜在站不住阵脚的败兵冲击下他们象是汪洋中的扁舟，很快连自己也成了混乱的一份子。

除了分散逃往草原深处的一两千骑士外，一万丁零骑兵几乎全军覆没。由于丁零人防护简单加上比较悍勇，我们仅仅抓获了两千多战俘，不过这没什么意义，因为我的决定是全部杀光，形势瞬息万变之下任何变数都是危险的。我担心过这会遭到激烈的反对，事实却是众人无言的支持，包括高顺在内。

高顺良善，但轻重缓急还是能够把握的，你死我活下没什么好说的，而且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尽管重骑兵很快就杀到了，他的五百部下在短短的时间内还是付出了三百以上的伤亡，战死的一百多人中至少有五十个是他从河西带出来的老兵。这是陷阵营的成名之战，连高顺都觉得我起的这名字好，惟妙惟肖，不过他仔细思量一番后还是觉得攻陷敌阵的理解要比陷入敌阵更威风。

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和马匹后，对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比如堆积如山的粮草什么的，我选择了尽数焚毁，就连漫山遍野的牛羊都被我命人尽数宰杀后付之一炬。敌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情况下，缓慢的行军很可能会要我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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