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春节过后
刘慧丽的家辛老四以前没少来。辛老四的家在他们后趟房,上学的时候这里是必经之路。二人是同班同学又同座。每天上学经过这里,刘慧丽也刚好走出家门,二人并肩同行。放学的时候一块回来。那个时候电视机尚未普及,只有机关单位有电视机,晚饭后二人又相约去供销社看电视,看完电视天sè已晚,二人偷偷牵手回来,边议论着电视内容,遇见行人马上松开手。
因为辛老四老实巴交,人也长得jīng神,旧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深得刘慧丽父母喜爱。辛老四在家啥活都干,来到刘慧丽家眼睛里也有活,帮着用手压井压水、拎水、劈柴禾。刘慧丽上面有两个姐姐,身下一个弟弟。繁重一点的家务活只要辛老四赶上,都帮着干,全家人对他都有好感。在那个sè彩单一的年代,多数农村人的jīng神面貌都很单纯,上岁数的老人不知道什么叫爱。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喜欢”或“不喜欢”,再就是有无好感。青年男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媒人从中穿针引线就叫“搞对象”,zì yóu恋爱凤毛麟角。
辛老四走进外屋,先掀开水缸盖看看,一看只有半缸水了,便说:婶,水缸的水不多了。我帮您拎点水。辛老四转身来到外面,从园子门上拿下水桶,来到手压井旁边,把井抽子放进井筒,对屋里喊:慧丽,拿点热乎水引井。
刘慧丽拎着暖瓶出来,来到手压井旁边,去掉塞子,把热水倒进井筒。辛老四“嘎登嘎登”压着井把,慢慢地抽上水来,通过可旋转的铸铁管“哗哗”流进水桶-
辛老四拎满水缸,把水桶放回原位:婶,没啥事我回去了。
刘慧丽拦住他:哎哎。给你家的白面你拎着呀。
赵荣拎着白面袋子出来:辛明,过年了,给你们家点白面你拿回去。
辛老四为难地看看刘慧丽,嗫嘘着说:婶,我、我-不要。
刘慧丽知道辛老四背着袋子走在村街怕磕碜,就说:妈,你先把白面放屋里,等晚上我们看完电视再让他背回去。
赵荣不以为然地说:哎哟,你现在就背回去呗,是婶给你们家的。
辛老四伸手yù接又缩回,为难地搓着手:婶-我-
刘慧丽急得直跺脚,只好实话实说:妈,辛明挺大的个子背着袋子怕磕碜。
赵荣无可奈何地说:这孩子。好吧,晚上再拿回去吧。
转眼到了年三十。闫丽家。老五在院子里放着零散鞭炮:单个的鞭炮放在墙头,一个手拿着秫秸引燃,点完就跑。墙头上的鞭炮炸响,彩屑纷飞。又放在墙头一个,吹了吹秫秸,又去引燃,然后就跑。药捻子燃至尽头,臭子。老五过去,拿起鞭炮,从中撅断,以秫秸引燃火药,“哧哧”穿出火花。
外屋里面忙碌一片:闫丽、郝桂茹同时忙乎两个锅台,郝桂茹炖着白鲢鱼,闫丽炖着家鸡。辛老三、辛老四分别蹲在灶坑前烧着树枝子。辛老四:二嫂,这鱼闻着就香,我恨不得现在就想夹一筷子吃。
郝桂茹往锅里添着水:吃饭的时候你多吃点。郝桂茹把铝锅盖盖上,又吩咐道:小点火。别把汤烤没喽。
辛老四;哎。
郝桂茹从盆里摘着黑木耳。闫丽添好烫盖上铝锅盖,又把预先炒好的菜用盘子盖上放在锅盖上:桂茹,还剩几个菜没炒了?
郝桂茹把挑好的黑木耳捞在盘子里,嘴里念叨着:鸡、鱼、芹菜粉、蒸肉、黄花菜,妈,就剩一个木耳没炒了。
辛老二把大小两个炕桌并排放在炕上,然后去外屋取碗筷摆上。辛老大在柜盖上烫着一壶酒:老二,咱们家买香槟了吗?
辛老二分派着碗筷:买了。在炕头热乎着呐。大哥,今儿个过年了,咱们哥俩多喝点,来他一壶半。
炕头摆着五瓶香槟,用一个棉垫盖着。盆上的盖帘上满满一帘子雪花白大馒头,用一条干净的毛巾盖着。
辛老大往茶缸子里面用暖瓶倒着水:一壶半才三两酒。
这时,外面传来爆竹声声,间或伴着双响。
辛老二往桌上摆着三钱的酒盅:别人家吃饭够早的了。辛老大往桌上放着刷好的茶碗,一共摆桌上四个:老二,缺一个茶碗,去你那屋拿过来一个。
哎。辛老二转身出去。闫丽往屋里端着菜:老三,你也去放响鞭吧,完了好吃饭。
院子里。老五仍然放着零散鞭炮。辛老三把一挂200响挂在凉衣绳上,转身进屋找火柴。老五拿着秫秸偷偷过来,吹了吹火,引燃药捻子。辛老三拿着火柴刚走出门,200响噼噼啪啪响起来了。
辛老三嘟哝了一句;手欠。
老五捂着耳朵幸灾乐祸跳着笑着。
鞭炮炸响,彩屑纷飞,烟雾弥漫。
东屋炕上,闫丽一家团团围坐在炕桌旁边,共同举起茶缸酒盅。
郝桂茹:新的一年,好运连连!
辛老二: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辛老四: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辛老三:新的一年,多多赚钱!
老五;新的一年,多吃好的。
闫丽和辛老大笑而未言。
茶缸酒盅碰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公社大院里,多伙高跷队聚会于此。一时间,喇叭声声,锣鼓喧天,彩绸飞舞,鞭炮齐鸣,笑语飞扬。
又一伙高跷队走进公社大门,醒目的斧头镰刀高举当空。大门两边的房顶上,长长鞭炮高高举起,彩屑纷飞,烟雾弥漫。
一群孩子在房山下面争抢未曾炸响的鞭炮,你争我抢,一塌糊涂。老五也在其中跟着哄抢。
四周看秧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头攒动,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刘慧丽领着辛老四穿行在人群里。辛老二和郝桂茹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办公室的窗台上也站满了孩子。
欢快的喇叭调伴着铿锵的锣鼓。彩绸扇子此起彼伏。
闫丽家。闫丽坐在炕头喝着淡茶。辛老大在炕梢摆着扑克:妈,你多咱去林东啊?
闫丽喝了口茶:等老二他们串门回来我就走。我也惦念你姥。有时候做梦都梦见她,你姥拉着我的手就不让我走。
辛老大敛着扑克牌,重新洗牌:妈,你走我也走。
闫丽吃惊地问;你也走?你上哪疙瘩去呀?
辛老大往炕上摆着扑克牌:妈,我听说,北面的小煤窑好找活。要是和别人搭伙挖个煤坑,也能挣点钱,总比在家侍候这点地强。
闫丽不无担心地说:挖煤那活危险。我看你不如在家干点啥,想法挣点钱,帮助老二他们还还饥荒。另外,你的三个兄弟都还上学,哪儿不得钱呐。
辛老大翻检着扑克牌;我跟王邪乎说好了,天暖乎了让老二跟着他去收鸡收鸭收鹅。我听老三说,过完年他也不念书了,买台旧自行车去卖冰砖冰棍。
闫丽喝口茶:老三哪儿来的钱呐买旧自行车啊。
辛老大从柜盖上拿过暖瓶为闫丽倒上水:我听老三叨咕,到时候他二嫂给他掏本钱,挣钱再还她。桂茹也看出老三是个做买卖的料,他要不中的话人家也不可能借给他钱。
闫丽叹口气,说:到时候咱们娘儿俩一走,家里也够老二他们两口子呛。六七百块钱的饥荒压着,还不得还上几年呐。你出外面挣着钱了,别忘了往家里邮回来点,贴吧贴吧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