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节 周吴大军
吴军在姚州、丽江的据点受到红军围困以后,有探马很快将情况报知昆明平西王府,平西王吴世蹯大惊,原本打算休养一段,恢复一下元气,待到清廷与四川红匪打够了再出来接手,不想红匪竟先动手了。丽江府不到三天就告失守,大姚看来也守不了几天了。吴世蹯心中没了主意,慌忙召集夏国相、郭壮图、胡国柱、方光琛、马宝等几个文武重臣商议对策。这边几个人正要开始,下面有传令官送来信札,拆开一看是丁勉给吴世蹯的,那信中道:“吴王钧鉴:原周吴大元帅率部襄举,与满清夷蛮鏖战多年,我中华百姓无不欢颜,多是倾力而为。眼见大事可期,不想大元帅竟先逝去,反清大业失栋梁也!我红军乃正义之师,欲解我亿万大汉黎民于水火,在危局中挺身而出,与暴夷血斗多时,全歼满清陕甘凶狡之师。正要与吴王合兵,共图大业。不料月前听闻吴王受那朝廷挑唆,要以四川红军为敌;更受那清廷离间,小人谗言,大好局面之下,竟又受了招安,再归夷类。如此悖逆之举,想我老友世子应熊九泉之下难以瞑目也!”
“近来满清纠集大军,欲要围剿我军。只是四川方周,云贵之地,原本归我。不想吴王竟轻易让与满夷,还要伙同夷类合图四川。为解我四川绞颈之围,今我红军主动出击,力图丽江、姚州两府。吴王若省的利害,理应退守大理、楚雄、昆明一线,后日红军与清廷之争,贵军尽可休手事外,它日抗清成功,再论各地归属。如若定要助纣为虐,我红军为解脱困局,定将一鼓作气,拿下昆明,以抗满清!”
中国红军总政委丁勉
吴世蹯看过信札,心中有些恼怒,不料丁勉竟然蛮横如斯。可又见到他提起父亲吴应熊,并说与父亲交好,吴世蹯心中也有些悲戚。正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老友尚在,吾父已去,吴世蹯不禁为父亲悲烈的一生感叹起来。说起吴世蹯此人,也是吴三桂着意培养,颇有其祖父之风。只是相比较而言,他多了些柔弱曲惋,少了些枭雄本色。今日遇到此等大事,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平心而论,他并不看好康熙,康熙与他有杀父之仇;再说日后就是灭了四川红匪,满人定要清算前怨,到时还是无容身之所。可要与丁勉合作也不可取,一来祖父再三叮嘱丁勉不可信,前时他摇尾乞怜,骗得信任,一面用那表面工夫应付,他反倒在背地里暗蓄势力;更可气的是在那关键时候他竟背后下刀,偷袭昆明,吴军战败实是拜他所赐,此亦是祖父亡故之祸根也;照祖父所言,丁勉所仗皆为往日闯逆土贼,比起清廷来说更是不堪。若说清廷制下尚可苟且,那闯贼暴民定是要刨根问祖,清算前怨,平西王与闯贼更是不共戴天。正如业师郭壮图所言:随了朝廷一时尚可留性命,若与红匪为伍,定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可就眼下吴军孱弱不堪之状,要说与丁勉一争长短断不可为。就是要随朝廷大兵围剿四川,也一定会损兵折将,再次加深创伤。现如今的局面,上策乃是退出事外,休养生息。只是云南与四川离的太近,实已身处局中,怕是难以如愿。这里吴营上下都正在盘算对策,那里红匪竟打了过来。眼下危局之中该如何是好?吴世蹯想听听众臣的主意。他将丁勉的信递给众人,看过以后,那马宝先自忍受不住喊道:“这贼人好大胆子,竟敢先在我云南这里撒野,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
郭壮图道:“王爷,对丁逆用兵,势在必然。只是眼下尚有两件要务,一则立即将事情上报朝廷,二来前方情势要细细了解后方可再行定夺。”
胡国柱喊道:“还要了解个甚!他就要打到大门口了,眼下惟有立即发兵,会同朝廷大军一起将他灭了就是!”
夏国相道:“王爷,说起指望满清朝廷,还是要三思而行。我大军若动了,那朝廷大兵定要坐收渔利。依我之见,就是动兵也应以我为主,要依仗朝廷祸莫大焉!”
大学士方光琛道:“王爷,丁逆此时如此所为,无非是见朝廷即将用兵,他是要先下手为强。既然他已先挑起事端,我等理应全力应对。不若先以大军前往应敌,再去请朝廷速派大兵前来。一来近闻那四川宁远一处仅数万红匪,不难对付。二来朝廷那里心中更急,此时红匪倾巢出动,如此良机,怕是求之不得。此时虽是有些急进,可究竟能毕其功于一役,届时我等取了宁远,岂不更是有利?”
吴世蹯道:“眼下即要出兵应敌,各位爱卿看谁去挂帅为好?”
胡国柱道:“王爷,臣愿前往!”
夏国相抢道:“王爷,此次用兵应慎之又慎,一则丁逆如此作为必有后着;二来朝廷大兵离的尚远,我大军与他战在一处必是要损兵折将,就眼下情形来看,对我极是不利。”
郭壮图道:“相爷过于担心了,一则那丁逆主动挑衅,我不得不动;再说朝廷比我更愿看到丁逆战败,今有此良机他必然不会轻易丢却。”
吴世蹯心道自己这位业师只想着与丁勉交战,怕也是要讨好朝廷,只是眼下众人都说要打,实在也别无良策。他对胡国柱道:“胡爱卿愿往自然最好,还是由你与马爱卿一道共同前往。”庭议以胡国柱为大将军,马宝为副将领兵十二万前去解救姚州之围。
胡国柱、马宝领命而出。到了庭外,夏国相叫住道:“国柱兄弟且慢走,为兄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赶到近前道:“兄弟,说起丁勉此人且不可小视,那康熙在大胜之下还要招安我等,想是他心里知道丁勉难缠。据说眼下丁逆党徒遍布全国,他已准备多日,他手下红匪都是十分强悍。想满清陕甘数十万人数月之内就已灰飞湮灭,此等对手可好相与?想王爷几十年风雨,竟让他在眼皮底下耍大起来,兄弟万万不可有轻敌之心。若说起此次战端,他竟在重围之中朝我而来,定是有所计议。为兄之意,我等仅此十几万人马,都若折在此时,日后如何立足?兄弟此去,能胜固然好,若是事有不机,速速退回。守住昆明才是根本,再说昆明沟深墙高,料他一时半刻也难拿下。届时真若不行,就依他所言,分而制之。待他与满清酣战起来,我等才能便宜行事。”
胡国柱心中对夏国相自然亲近,只是见他还仗还未打,就要与丁勉议和,心中有些不服。想想他说的也是实情,自己这次带的兵也就是平西王府的老本了,若再折了,可真就永不能翻身了。想着,嘴里应着:“大哥所言,尽在情理之中,兄弟谨记大哥叮嘱就是。”
那姚州离昆明不过三百多里,胡国柱与马宝带十二万援兵匆匆而来,刚出昆明不过七十多里就与从姚州逃回的韩大任相遇。问起前方情况,韩大任只说红匪势大,说有十几万人之多,火器众多,大炮犀利。问起丽江、姚州情况,只说怕是凶多吉少了。
胡国柱半信半疑,他也知道韩大任志大才疏,他那红匪强盛之说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防。正要派人前去打探姚州消息,有姚州来的探马报姚州局势危急,细问过后知道姚州还在自己人手中,只是红匪重炮日益轰击,城楼都被炸塌不少,守将张刚正率部抵抗,望速派兵前往救援。
胡国柱听说姚州还在,心中有几分放心,想那红匪也不过如此而已,赶紧领兵过去,夺回姚州,也算大功一件。这里命韩大任督兵一道前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急急赶往前线。当他们快走到离姚州八十里的牟定时地势起伏起来,路上也开始出现小股红匪的袭扰行动,前队不时踩上地雷,一开始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将胡国柱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红匪伏兵。看道上被炸开了一个丈许大坑,四周断臂残肢遍地都是,死尸伤兵倒了一片,也不知究竟是何兵器所为。韩大任道是地雷,人踩上就炸,威力巨大。胡国柱看四周寂静,前面道路也看不出有异常,再令人前去,又是不断踩上地雷。就这样犹豫着提心吊胆的又走了十几里,到了一片山坡处,突然前方出现伏兵,只见他们有三四千人之多,占着有利地形,手持火枪向吴军射击,前卫营的吴军被一阵乱枪打倒了二百多个。吴军慌忙后退,看前面红匪人数不多,大都身处已挖好的壕沟里,头带铁盔,严阵以待。
胡国柱看这阵仗,对方早已有所准备,眼下只是这几千人,还不知后面是何势派,心中暗自打鼓。这里炮火弓弩准备以后,又派出五千多人前去交战,可到了对方射程以内,只听一声令下,几千条火枪齐鸣,吴军应声倒下一片,那惨叫声,号啕声接踵而起。接着第二轮枪响,又是倒了一地,前队吴军伤亡惨重。其他人还在犹豫之时,红军火枪像暴豆般接连不断,子弹如雨而至,吴军抵挡不住,败回本队。
胡国柱见不能得胜,这里安排火枪、弓箭布列成阵,想对方不过几千人,除了正面进攻以外,也派出大量队伍迂回包抄。又是一阵火炮准备,接着全线进攻。红军还是有火枪一阵抵抗后,见吴军大队要来包围,纷纷弃了阵地,起身逃了。胡国柱赶到红军阵地上,只见几道壕沟横七竖八的道道相连,阵地上虽然有些破衣烂衫和一些军需用物留下,可细一看能用的不多,阵地上虽然有不少吴军火炮轰过的痕迹,可没有见半个人影,就是连一点血迹也不见。在看己方伤亡情况,吴军被火枪子弹打中,若是击中要害,多是一击毙命;若是被子弹击伤,那伤口极深,往往伤筋断骨,血流不止;更有红匪火枪射程远较吴军兵器为佳,这里弓弩火枪还够不着,那边火枪子弹如飞蝗般而来,你还没冲到近前,也多被打倒了。
听了前队将士述说,胡国柱不禁心中阵阵发凉,这等欺人打法何曾见过,看来传说丁勉狡诈一点不虚。他将马宝唤来商议对策,马宝心肠直些,径直道:“将军,前时之战,缘于谨慎。红匪如此行径,无非依仗火枪优势。我等应仰长避短,再遇他这阵势,就要全力围上,与他近身厮杀一番,以我人多之优势,定能胜之。”
胡国柱道:“将军可看出这丁逆战法之奇?依韩大任所言,红匪火炮犀利,为何一直不见他火炮露面?再说他就用这几千人来阻挡,未经几战,他就从容而走,未免有些过于虚情。想他后面还有狠着也未可知?”
马宝心中对丁勉原就有些不服,他与胡国柱也多年合作,两人本就互相知根知底,双方也是心有默契。眼下听他的意思有些着急,反说道:“那依将军之意,眼下只有退兵一说了。不说丁逆更是张狂,就是回去说起也不好看,就道他狡诈,怕中奸计而回?”
胡国柱让马宝一阵抢白,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实际上他也想与丁勉一较高低,前时丁勉用卑劣手段赢得老王爷的垂青,王爷对他处处关爱,就连心中最喜欢的阿珂郡主都许配给了他,军机大事、国之生计也多托付于他,这一切让胡国柱、马宝等人羡慕之余也心有不服。不料丁勉狼子野心,竟然与周吴为敌,老王爷真是养虎成患了。因而此次对丁逆用兵,胡、马两人是有些怨气在心中,也是想发泄一番。可是临走时夏国相的一番话让胡国柱也着实谨慎了不少,这时遇到红匪游击,那不明火器也十分了得,胡国柱心紧了几分。马宝的话又让他觉得就此走了,回去也实在说不过去。这才对马宝道;“既然如此,兄弟你还打前阵,遇到情况定要相机行事,切不可莽撞。”
马宝领人又走了七、八里,前面开始出现山道,众人看这地形只是山势渐次起伏,道路也还宽敞,进到一个叫龙川的谷地。前面山岗上又遇到红军伏击,这一次像是与前次一样,红匪要阻拦我大军前行的速度。胡国柱看看前面地形,心中暗暗叫苦,只见大路却在两个山头间通过,两个山头不过几十丈高,而两边又和后面的山冈连在一起。秋天里,树木、野草茂密,红匪内情也看不清楚,从望远镜中看去那红匪还是在挖好的战壕中,好象有几千人。马宝在前面指挥两万多吴军向两个小山头进攻,而胡国柱在后面指挥后队向两侧山上迂回。几万人展看开以后看上去遍地都是身穿暗红色军服的吴军,真是巍巍壮观。可攻到山头前,吴军的弓箭和火枪还不能打到红军时,红军阵地中就开始成片的响起了枪声,吴军中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地。红匪还是以猛烈的火力来阻击吴军,只是这一次不论是前队和后队都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山头上到处都听到枪声。到了近前,红军不仅有猛烈火枪射击,还加上那黑糊糊的扔过来不少炸弹,落地就是一声巨响,接着吴军就倒下一片。接二连三的巨响,加上密集的火枪射击给吴军造成极大的伤亡。这时吴军将士们看到不仅前面两个小山头上有红军,附近几个山上都有红军。胡国柱这才意识到这次红军远不至是三、四千人,怕是有数万人之多,谁知山上、山后面还有多少红匪。他心中暗叫不妙,这次或许中了红匪的重兵埋伏了。这才急忙派人将马宝找来,商议撤兵之事。谁知马宝刚才一阵猛攻,手下亲兵伤亡不小,加上刚才他与胡国柱商议要尽快杀到红匪阵中,近身搏杀,一展所长,所以此时正在急于要展开更猛烈的进攻。胡国柱一说要退,那马宝立即提出异议,说这里刚看到红匪的影子,连他们是模样都没见看清就要收兵退回,回去将无法向众人交代。再说不战而退,红匪紧跟而来,它日还是要再战,不如就在这里见些真章,也好在后日多些底气。若是遇到几万红军就逃了,日后可如何再战?
胡国柱听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就布置第三次进攻,前面集中兵力先攻一个山头,后面也是集中力量往一处进攻。他将大炮对着前面山头猛轰了起来,不过这次红军阵地后面突然炮声如雷,炮弹纷纷打到吴军火炮阵地上,吴军可怜的五十几门火炮尽被摧毁,这里刚在懊恼,那边红军万炮齐鸣,对这敌人密集的进攻阵营猛打起来,吴军将士一片片的被炸飞,而这时前面各阵地上火枪、手榴弹又打了过来,吴军再次被打退了。胡国柱见红军有如此密集的炮火,知道韩大任所言不虚,二话不说,后队改前队,徐徐向后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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