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歃血为盟
经过准备丁勉、方以智和张秉强备上礼物,和十几个兄弟一道去找当地彝族土司谈判。他们首先去找了县里最大的彝族山寨阿拉场的土司阿卡,到了那里只见寨子是在林中用高高的木桩围成的,寨门前有几个佩刀的彝民站岗,说明来意后,两个人让他们在门外等着,有人立即到寨中报信儿。一会儿,一队护卫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过来迎住,寒暄过后才知这个年纪约有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竟是这阿拉场的土司阿卡,只见这阿卡微黑精瘦的脸上一双眼十分有神。互相介绍过后看阿卡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丁勉感到有些意外。阿卡听说新任的县令和一个省府的大官来了,心中想着又有人来勒索了,所以见面后一脸的冷淡。可见面后见到来人带了不少的礼物,这领头的大官还将带来的下人都支了回去,心中也有些意外,说着带他们回到寨子里自己的府上。
原来当年满人进入西南各省,彝人多是支持抗清力量,所以满清当政以后对彝族等少数民族采取了的残酷镇压,彝族渐渐和汉族一样臣服了。因为官府一直对他们采用高压政策,强征暴敛,造成民族矛盾重重,彝族与汉族,与官府的冲突不断。这个阿卡曾在成都上过几年私塾,知道汉人多数是讲理的,汉人也在遭受满人的欺压,他内心里是愿意和汉族百姓和平相处的。两年前老土司病故,阿卡才接任了寨子的土司,老土司临终前一再叮嘱要他与官府和睦相处,莫要生出悖逆之心。阿卡知道当年爹爹也是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保全了彝寨的生存,如今满人的天下日见稳固,更不能在去招惹是非,为子孙带来杀身之祸。阿卡心知父亲的苦心,心想日后遇事还是尽量隐忍才是。只是见内地与彝寨的生活还有差距甚大,他一直想怎样使这里的状况有所改观,一时也是无计可施,心里虽然想着和官府好好相与,无奈总用朝廷官府的人前来索要一些鹿茸、麝香之类的山货,使的阿卡渐渐有了些怨愤。彝寨的倮倮们也是不堪官府欺压,常常与汉人有些冲突。所以当顾祖禹他们来探矿时,彝民们又觉着汉人要来抢夺他们的财富,所以处处袭扰他们,背地里还不时的使些拌子。这时当阿卡知道新任县令和一个省里的大官来了,想是又来以官势压人,所以抱定主意要对他们冷淡相处。
丁勉首先说话道:“阿卡土司,本官先向您致歉,前任县令对彝族兄弟的多种做法有违省督府衙的本意的。本官今日与张大人一道特来向您致谦,土司有何要求尽可提出。”
阿卡心中对一个省府的大官向自己道歉感到很惊奇,可脸上还是一副冷霜的对丁勉道:“大人客气了,想我彝族百姓也是大清的子民,只求按律行事,莫要只当我等是蛮荒野人,一味多收强征才好。”
丁勉道:“前时盐源县所做有违例之处定是要改的,确有强征者还需退还,请阿卡土司放心。本官今天来还有一事相商,我等受朝廷委派在此地探寻铁矿,料想此矿规模甚大,因此想来寻求土司合作开采。”
阿卡土司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听说这里有大铁矿而且可以合作开采,可心中还有些不信,就问道:“朝廷开矿我彝寨怎能合作?”
丁勉道:“此铁矿将很大,虽隶属于我大清国。倘若一动工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故此想请阿卡土司协调各寨组织人力参与开矿,每个矿工每天都有不菲的报酬。届时全国各地的工匠、农人都来参加这项工作,这里定会繁华热闹起来。那时我彝族、汉族兄弟和睦共处,共享繁荣,这彝族兄弟也可以到城里去做工,做生意,彝族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再有,办铁矿要很多的银两投入,朝廷通常是不在这探矿、开矿上投入许多的,故而各地多是民间筹款,自行而为。在得知此处有大的铁矿后,本官就找了许多亲朋好友出资入股,一来可以获些薄利,再说也可造福地方。今日也是冒昧一问阿卡土司是否有意加入?您若认为不妥可等铁矿开起来后再入股也行。眼下只望您能召唤彝寨百姓前来参与探矿、开矿的工作,百姓得些报酬也可有些生计出路,他日铁矿建成了,此地百姓定会富足起来的。若您愿做此事,就由您由协调、组织各寨的弟兄,各寨土司愿意参股的也由您牵头,省府那里会委您为阿拉扬场巡司。您看如何?”
阿卡听丁勉说的诚恳,加上前景确实诱人。他本来觉得奇怪,原来见到的朝廷大官要么大腹便便,要么赳赳武夫。可这人年纪不大,官倒不小,他能会些?不又是到此来索要好处的吧。谁知丁勉的一番话,诚恳在理,兼顾公私,富有说服力。真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实在是令人称道。他说的事情对自己和部落里的民众也是大有好处,这事若是属实,确实大有可为。想到这里他起身抱拳对丁勉道:“哎呀,丁大人,刚才失礼了。真有开铁矿的事情?若能真如大人所说,此乃朝廷大事,又可造福我彝寨,阿卡定当鼎力相助。”
丁勉听说忙对下面的彝族兄弟道:“烦劳几位兄弟将我等带来的礼物送上。”
几个彝族青年将丁勉他们带来的铁器、布匹、食盐送了过来,他对阿卡土司说道:“本人早听说阿卡土司年轻有为,今日前来拜会,带些薄礼,不成敬意,敬请笑纳。”
阿卡见丁勉带来的都是彝寨里稀缺之物,心想这个朝廷的大官竟真与前时的不同,一来就是客气的道歉,又送来这些急需之物,心中竟对丁勉生出些感激,也有了几分钦佩。看来他年纪不大,事事想的倒是周到,看来他们不是来索要好处的。回道:“阿卡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处事豪爽,说话可亲可近的朝廷上官了。看上官年纪也不大,却是如此直爽的人,阿卡确也想与上官多亲近些,上官有何吩咐,尽管提就是了。”
丁勉顺势道;“本官心中有个不请之愿,不知当讲不当?”
阿卡道;“上官有话请讲就是。”
丁勉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见阿卡土司竟是如此的青年豪杰,我等正是意趣相投,这位县令张大人也是我的兄弟,若是阿卡土司愿意,我三人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阿卡一听心想这个青年人果然非同一般,对丁勉原已有了几分喜欢,听他所言又很合他的心意,能与汉人中几个他这样的官员攀上朋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面带笑容道:“若能如此当是最好,今日就让我三人结为兄弟好了。”说着吩咐下人下去准备。
丁勉又介绍方以智道;“阿卡哥,这位是我的师傅,学问心智,韬略工夫皆是一流的。”
阿卡对方以智道:“师傅在上,请受阿卡一拜。”方以智连忙扶起。
丁勉道:“既然大家已是自己人,就不必客气了。阿卡哥,今日所议之事就全拜托你了,你明天能否派些爬山行路的好手,有能辨别些石器矿物的最好,明天到我那里,与我那里的人一起找矿如何?工钱是每人每日一百文。”
阿卡听了道:“兄弟,你客气了,这事好办,这彝寨里个个都是爬山好手,找些人手不难,只是不知兄弟想要多少人手?”
丁勉道:“有多少要多少,当然是要些年轻体壮的最好,每人都有工钱的。若是干的好,又愿意到我那里去做工的,就算我录用了。还有阿卡哥,你能否将本地有名望的村寨土司招集起来,我想和大家会一会。”
阿卡道:“有这等好事?我都心动了。好,放心吧,这些我都给你办好。丁兄弟、张兄弟,今日是你我兄弟结拜之日,也是我阿卡来到这世上的又一喜事,今日就让我们在这寨子里乐个痛快好了。”
不多时,众人在摆好的酒席上坐定,先是阿卡起身道:“丁兄弟、张兄弟、方师傅,各位弟兄,我阿卡前些年到过成都就学,尚可算见过些世面,汉人中也有不少我的兄弟。可说起官府,实是让人气恼的很,时时想把我彝寨刮平才是。如今见汉人中竟有丁兄弟、张兄弟这样的好官,着实让阿卡心中惊喜。今日能与二两位结为兄弟,正是我彝寨一大喜事。来让我等歃血为誓,至此同生共死,义结金兰。”三人在案前拜着一同念叨起来,说完有彝寨中的汉子杀了生鸡,将血倾入案上的三碗酒中,三人端起一饮而尽。
入席后,这丁勉酒量一般,一碗酒已让他脸上泛出红色,他起身举杯道:“今日之事,实在是令人高兴。朝廷要建铁矿,兄弟也是觉得事关重大,故而来此与阿卡土司一会。没曾想到此竟结拜了一个豪爽的彝寨大哥,比起开矿赢利,此事更是让兄弟我高兴不已。想我丁勉无德无能,却屡屡得上苍照应。想必是好人总有好相与,遇此大喜,我丁勉原是量浅,如今也要一醉方休。来,各位兄长,师傅,让我们干杯。”这番痛快,那番爽快,着实让人回味无穷。实际上今天的事情丁勉原就有打算,也是记得当年红军过彝寨时刘伯承元帅曾有过与彝族头领小叶丹歃血为盟的故事,所以心中已有了腹稿。原想这彝族头领可能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或是那满身肥油的饕餮货色,那时可能要多费些口舌。谁知问过顾祖禹才知这最大的彝寨的首领只是一个很精明的年轻人,他对汉人也不是有多大仇恨,只是由于官府盘剥太重,他对汉人不太相信而已。知道这些以后,丁勉和方以智、顾祖禹、张秉强几个人细细的商议了一个方案,今天才有了结盟一说。
从彝寨回去以后,丁勉把情况说了,并让众人开始准备,明天人多了,培训、分组、划片、干粮等都要准备好。众人一听觉得丁勉果然是出手不凡,特别是顾祖禹,前期困扰自己多时的大问题,让丁勉如此完满的解决了,而且还为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真是不枉称之为小神仙,在京里顾祖禹就惊叹过许多次,到这里又是如此,而这次不是做买卖,而是要冒风险去谈判。众人对丁勉更是佩服了。
第二天天刚亮,丁勉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吵闹起来,出去一看是阿卡带着黑压压一片彝族青壮年来了。一见丁勉阿卡就喊了起来:“丁兄弟,看我把人给你带来了,看,有五百多人呢,都是寨子里一个顶一个的好手呢。”
丁勉上去拉住阿卡的手说:“谢谢了,谢谢阿卡哥。”
阿卡道:“兄弟又客气了,况且你这是办好事呀,昨日一说,寨子里的倮倮们几乎都来了,他们还要谢你呢。如何?兄弟你就竟是吩咐就是。”
丁勉道:“阿卡哥,切莫急嘛。我这里先要教大家如何辨别矿石,然后再分组划片,分头去找。对了,昨天是否问过有人识得矿石?”
阿卡道:“哎!你看,见了你把都给忘了。过来,普桑老哥。”阿卡这一叫让丁勉心里想起后世里的一种汽车的名字,心想:怎么有人叫这个名字。正想着只见阿卡递上一块石头说:“昨天我一说,我这普桑老哥就将这块石头从家中拿出来了,他说是有一次在山里见到此石头颜色不同一般,拿起来又沉甸甸的,他拿了回家里压墙呢。今天拿来让兄弟看看,是不是铁矿石?”
丁勉拿到手里,手中一沉,心中惊喜,忙把矿石递给师傅和顾祖禹辨认,两人看看都面露喜色,都对丁勉点点头。丁勉对普桑说:“普桑大哥,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普桑道:“此石乃是我两年前在山上狩猎时捡的。若说是在何地倒也记不准了,可大致的位置还是有的。”
丁勉道:“好今天我们就一起去找。”说完他吩咐大家按原来的计划开始培训的培训,分组的分组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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