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画舫受教(上)
来到江边,码头停靠着几只渔船,几艘花舫,无事的渔妇们聚坐于河沿边,有些悠然自若地抽着旱烟,有些佝偻着身子逗弄船角立着的灰蓝sè的鱼鸟。
傅元上前和几个船妇搭讪:“船家出船吗?”
船妇抬了抬眼,吸了口烟,一笑露出熏得泛黄的烟牙,“客官往哪去?出得多少银子,少了我们跑不来。”
傅元笑吟吟地从袖子里掏出枚银锭。“麻烦船家为我家小姐和公子选一艘舒适的。”
银子相来最好说话,看在银子面上,船妇放下旱烟,站起身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客官放心,今儿的花舫没订满,有艘顶好的保你满意。客官跟我来罢。”
笑容可掬地向在旁等待的唯我招招手,船妇在前带路,一边招呼其他船妇:“伙计们,来大客了,出船喽。”回头朴实一笑略带憨意,热情地跟唯我几个人介绍:“这艘船几十年来一直没出过毛病,每回出去都顺风顺水,我们私底下说这艘船有神祖保佑,客官您坐着保准既舒适又稳妥,没准还能给您添运加势。”
没想到看着不怎么起眼的粗实船妇,跟客人打起交道来也是很有一套的。这两句话让人听了浑身舒爽但又不觉得是谄媚讨好。“托您吉言了。”
唯我拉着锦月的手,在河边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穿梭,边和船夫搭话边和锦月指着看chūnrì里的柳条新绿,桃花含苞,有一种偷得浮生半rì闲的惬意。
没几步就来到船前,船夫提醒:“客官小心脚下。“将登船板用石压住才侧身让他们通过。
唯我感激一笑,扶着锦月小心地沿着窄细的木板往上走,美人在怀板子虽不稳当却倍觉亲近,锦月笑盈盈的脸上还透着一丝爱娇。有个好妻主好呀,吃饭不怕累有人喂,喝汤不怕烫有人吹啊!看她许唯我做得好妻主有几个女儿能比得上。
傅元见惯了自己主子见了男人就没了骨头的德行,看她谄媚的呵护着男人生怕跌着摔着的样子面不改sè,该打赏的打赏,该嘱咐的嘱咐。至于那种被男人吃定了的xìng子她可一点不赞赏,不过男女之间强弱之势此消彼长,男人的得意全靠女人的宠爱和忍让。若不是为了家和万事兴,一家合合乐乐的少些男人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烦心事。女人还会怕一两个小男人兴风作浪,耍媚撒娇?主子牺牲自己以求大家平安,好像又不是那么让人觉得痴傻了。哎,主子们的事和她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眼关口,口关心就好。
chūn意未深,画舫悠悠然沿着河道向前滑行,河边青瓦白楼渐渐稀少,来往的篷船小舟也不见其面。人声远了,河面宽了,等到来到平阳湖与河交汇处,突然一片豁然开朗,有超然离世,飘然飞仙的错觉。
唯我坐在床边,脱下鞋子,脚尖刚刚能探入水面,伴着水塘有节奏咚咚的划水声,躺在锦月的怀里,此刻无比享受。
“小姐越发小孩脾气了。”锦月抿嘴一笑,手温柔的点了点唯我念数着天上飞鸟的嘴。
唯我嗔的一瞥:“哪里孩子脾气了?锦月不喜欢?一定是更喜欢了。”得意的自说自话,脚丫点挑起几多水花落在湖面,锦月却觉得好像着水花落进了自己的心里,让自己的心里无力的泛着缓缓的涟漪。
“锦月喜欢。”低头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睫,深情的眼神比艳丽的妆容更摄人魂魄。
“锦月有没有人说你像个妖jīng?”怔怔地看着锦月勾魂摄魄的眼神,唯我没头没脑的话脱口而出。
锦月一愣,不禁苦笑:“这话奴家听多了。狐狸jīng、妖孽、祸水,我们这些戏子都是别人的夫君指着鼻子骂过来了。”身处风月,谁在乎你是否身不由己,谁在乎你是否心甘情愿,但是能来消遣的有钱女人们玩得舒爽。昨晚还暖着枕席喁喁私语,第二rì穿上衣衫,转眼就忘了你是哪个姓名。rì后再次提起多半也是女人堆里说哪个风sāo,哪个妖治,满眼yín邪鄙薄,没半分的怜爱。自古痴情男儿薄情妇,他rì女人的夫侍闯上门来指着鼻子骂破鞋,他们又能有什么立场脸面驳斥。被人打到街上也没人可怜。欢场男子哪个不是看破了,灰心了的呢?
唯我摇摇头,捏捏锦月冰凉的手指:“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锦月美的不像人,嗯,不是这么说,是说人都没你这么漂亮,哎呀,也不是这么说。总之我是喜欢锦月像妖jīng那么美。”看锦月的眼里恍惚恍惚的失望,唯我怪难受的,为什么自己护着的男人都这样招人心疼。可是自己笨嘴拙舌一慌忙什么话都说不好。
坐起来把锦月抱进怀里,唯我贴着他的侧脸:“锦月一定要忘记从前不开心的事,像这样一不小心就想起的事,你难过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别让我心疼。”把他的手放在胸前,唯我凝视着锦月,直到他眼底的悲伤一点点淡了,又像平时那样柔媚的透着诱惑。
“第二天的太阳一升起,昨夜的的事就凉了,人生流年。这么短暂的时光哪容得你去回忆那些不快乐往事。你得打足十分jīng神跟我一起经历以后许多快活的rì月年。等到我给你的快乐把你心里的那些伤感全都抵消了,再把你的心用快乐灌得满满的了,到那个时候你才算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属于我。锦月帮我一起修行直到功德圆满吧。”亲亲他微笑的嘴角,舒展的眉间。
锦月轻轻点头。如得承诺的唯我喜笑颜开,卷住他长长的衣摆,躺在男子怀里又悠哉的玩起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