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君子如山
在三年前无人不知慕容袖的名字,可是在偶然的一天,他突然消失,再不复现。而现在,他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明亮的灯火,清冷的脸孔尽是疏离与漠然,他看着卓然的赵痕,曾经他也是鲜衣怒马的江湖少年郎,曾几何时,他失去了所有,每天苟延残喘的度rì。
那绝对是一张妖魅的脸,背对烛光,赵痕依然能感觉到赵痕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原本清秀绝伦的脸,因为戾气而尽失飘逸与优雅。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江湖传奇转变至此?
“我像吗?”慕容袖侧过脸,眼神在烛光下摇晃,他问着对面沉敛的黑衣男子。他的面容算不上十分出sè,可是在他这年纪所表现出的沉着、冷静令人侧目。
赵痕注视他很久,才道:“很像。”
慕容袖闻声,霍然仰天长笑,最后笑的似痴似醉,许久才停住又道:“这么多年来,很多人都问我,你还是当初的慕容袖吗?我总会回答,我不是。为了你今天的回答,我决定救你一次。”
慕容袖说完,用手推着椅子旁的木轮,挪开门口,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赵痕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他现在宁愿面对残废的慕容袖,也不愿面对慕容世家的追兵。不过在他踏进屋的后一刻,却听慕容袖幽然的道:“墙上的朋友,你也一起进来吧!”
夜的空气中有无形的暗香在流动,这种味道只有赵痕闻得到,赵痕在剿杀江湖恶人时用过,他们自然活不到现在。只有一个人,她似jīng灵的容颜,烟花的脆弱,在他心里留下温柔的痕迹。刚才那个人,就跟在他的身后,默默的帮他打发掉自己遗漏的敌人,令他想到黑夜的蝴蝶,神秘绝艳。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些事,因为他是“凤陵门”的少主,所以当慕容袖道破风若雨的行踪时,赵痕的心里泛起淡淡的感动,同时,他又对慕容袖的深不可测感到惊心,这个半身不良于行的人,竟然可以轻易察觉到风若雨的存在,他的武功令人以揣度。
墙上飘下一朵黑sè的云朵。在黑sè迷离的夜空下,如优雅绽放的莲花,轻盈美丽。风若雨一身黑sè长裙,黑纱覆面露出洁白的额头,一双大眼烂灿的流转。赵痕见状就知道她的身体已然痊愈。他皱着眉,发现风若雨的裙摆竟然被她撩起来后,直接塞在腰带里。慕容袖显然也注意到了。风若雨暗自做了个鬼脸,傻笑的将裙子放下来,说道:“爬墙不是很方便。”
慕容袖道:“快进我房里,时间不多了,慕容砚应该很快会带人查到我这里。”风若雨要是会乖乖听话,也不会让风若离那么头疼了。她直直的走到慕容袖的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庞,注视良久后,貌似自语的道:“原本以为我是天下最可怜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比我更可怜的。”
赵痕没有想到风若雨会有如此突兀的举动,所以没能防患未然的拉住她。同时,也因为他和慕容袖都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所以并没有听清楚风若雨的话。慕容袖是听清楚的,他的眼眸中闪过狠厉的颜sè。
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叹息!可是抬眼间意外的看见风若雨眼中闪过痛楚的神sè。于是笑着在她耳旁悄然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风若雨被他森寒的神情吓得倒退三步,身后的赵痕忙扶住她,防备的看着慕容袖。慕容袖继而道:“进来吧!不要乱说话,否则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两人进屋后,发现屋内并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慕容袖指了指房屋上面道:“左上角的横梁有个地方是空的,你们只要把瓦片顶开,就能翻到屋顶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赵痕点点头,拉着风若雨纵身往上跃,轻巧的就上到横梁上,伸出手向上一顶,果真发现有一大片瓦块装饰的盖子,他将盖子顶开些许,发现盖子的边缘垫有棉絮之类的软物,是用来避免因移动发出声响的。两人都没有上去,而是借横梁上掩饰行踪,只等到慕容砚一到,他们就从里跃到外面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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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袖早就盘算好了,他所住的位置偏僻,即便是搜查的人来,也不可能从里到外将房间围个水泄不通。何况慕容世家占地范围及广,所以能来到他居所进行搜查的人数也极为有限。
这样的小机关对付慕容夕自然没用。但身为家主,慕容夕不可能亲自带队搜人,所以来的人应该是他的得力属下才对,徐牧野是不愿来,因为他懂得回避毫无价值的矛盾;慕容砚却不同,他对慕容袖的恨是由来以久的,从那次一年一度的比武选拨后,他对慕容袖就特别讨厌,因为他觉得慕容袖在玩弄自己。
一个武功绝伦的高手,怎么也不愿意将实力展露?慕容砚觉得慕容袖很可能瞧不起自己,甚至有什么歹毒的心思。事实也果不其然,慕容袖自从被徐牧野点破自己身怀绝技的事实后,慕容夕对他的信任一时无二,直到他身中剧毒后,才被慕容夕抛弃。
可是慕容砚依旧不能安心,他找着机会想除去慕容袖。所以当赵痕引暴慕容世家楼宇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寻找突袭的敌人,而是领着人直奔慕容袖的居住而来。内jiān!这是除去慕容袖最好的机会,慕容砚如是想。脸上也禁不住扬起得意的笑容。
可是在刚要踏进慕容袖的居处时,他不自觉的敛住脸上的神情,他想到跟着自己的人还有不少人不是自己的心腹,他不动声sè的发令,将他们全部散到其它地方搜查,然后一掀淡银sè的长袍,走了进来。
院内干冷四溢,寒霜的湿意笼在墙脚的枯草上,夜sè下的风很冷,夹着沁人的寒意。一人一椅背着浓墨般漆黑的天幕,只有门口的烛火明亮如昔。那是黑暗,也是光明,慕容袖半残的身躯仿若泰山凝重,他转头扬起清冷的笑容:“大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