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来而不往
冰雪初融后的大地,处处显得湿润生动。不知道谁见过初晴的夜下,一抹弯弯新月,掩映着楼宇上的残雪,光秃秃的树枝,没有新芽抽出,毫无规律的线条,深深的划过夜空,看来神秘莫测。
街上的更夫打完三更后,整个扬州城安静下来,仿佛只是眨眼间,那些或繁乱、或寂然、或迷惘、或愉悦的生活都没有了生息。沉睡,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只等黎明的曙光穿透黑暗,所有的形形sèsè,才会恢复它原有的模样。
赵痕从袖中拿出个jīng致的小玉壶,他拨开盖子往嘴里倒进些许,烫灼的烈酒穿过心头,似燃起的火焰滚烧身体。此时他一身黑衣长袍,黑亮如漆的头发束起,修长的身躯卓立在苍茫天空下,脚踏屋檐飞角,眼神锋锐如刀的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闪烁。
由于迎亲的大队人马尚未抵达,所以赵痕就在靠慕容世家附近的街道找了家客栈暂住。在与徐牧野不欢而散后,赵痕就返回了所住的客栈,用随身的解毒丸解了毒。不过他还是留了心眼,故意在人前假装余毒未清的模样,因为他知道慕容世家必然会来偷袭。
赵痕冷冷的注视着应是自己暂居之处,右手缓缓扬起,屋里的灯火亮起,在极黑的冬末之夜依旧不甚分明,但透窗而出的除了晕黄的灯光,还有绰绰的人影在晃动。也不见赵痕如何做势,袖箭破空而出,竟然挟着一声厉啸直直shè向窗内的黑影。
屋里的人冷不防之下,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当场贯脑而死。屋里的人影晃动的更快,赵痕用的不是暗器,所以不存在换气的问题,手中袖箭疾发,又有一人毙亡。赵痕二击得手,脸sè沉冷如常,迅速的转换所在的方位。慕容世家来的人不是傻子,沿着袖箭发出的方向,很快就能寻到他所在的方位,赵痕毫不恋战的飞身离开。
本来赵痕打算另找地方暂居,可是在经过慕容世家时,他不自觉的缓下身形,露出狡狯的笑容。他撕掉衣服的下摆,遮住头脸,在确认四周无人后,翻身进了慕容世家的内院。来慕容世家之前,赵痕就已经将慕容世家的格局摸清了大半,只是地图和实物的建筑结构仍然会有所差异。
不由自主的,赵痕想到在路上碰到的那个路痴女子。如果是她来夜探慕容世家,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赵痕忆及此,脸sè稍缓,他记得她在雪夜的烟花绽放瞬间,假装的坚强无恙,恐怕风若雨自己也不知道,赵痕当时有种奇怪的错觉,觉得她比烟花还容易消逝,白的近似透明的容颜在烟花的流光溢彩里,仿似随时会破碎一般。
那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不是指xìng别,而是生存的环境。赵痕身如黑sè流光,在慕容世家的亭院穿梭,这途中并不顺利,他放倒了不少慕容世家的好手。其实他的武功并不高绝,但是杀人和武功的造诣,并不能相提并论。
赵痕明白自己在武功修为上的限制后,就改攻偏门。所以他的武功也许不如人,但若论到暗杀、隐藏、毒药等技艺,却无人能与之匹敌。特别是他还有一项令人目瞪口呆的绝技,这项绝技在修成之前,几乎毁去了凤陵门的开门之地,惹得凤陵门主大发雷霆。
赵痕花慕容世家打了一个多时辰的转,终于选择到了他最欣赏的某栋建筑,然后他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必备的家伙,开始在建筑的旁边埋置绝佳利器。当然,埋放的过程也不甚顺利,他又花了些功夫,摆平中途sāo扰自己的人。安排好一切后,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预留的引线,然后就开始逃跑。
赵痕是玩引暴的老手,点燃引线之前,他就已经找好了避难的路线。所以在暴炸发生后,他总能全身而退,不过毫无准备的慕容世家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只听“轰!”的一声,慕容世家的最高楼尘呈直线塌方,叠成一堆瓦片,赵痕站在高处,看见的场景就是建筑的屋顶直直的往地上掉下去,灰尘似海cháo般扑腾弥漫向四周。
即然慕容夕不让自己好睡,那他也来而不往,敬老尊贤一下吧!赵痕冷然的看着狼狈奔走的慕众人,正在腾身离开时,意外的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赵痕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极为僻静的荒废院落,同时也是慕容世家仅次于那座被炸毁建筑的第二高楼,所以赵痕才会在此落脚,因为视野比较好。
以他敏锐的jǐng觉xìng,竟然察觉不到此人的到来,这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赵痕小心翼翼的转身,在他转身切换方位的同时,隐藏有不下十种的反击方式,可是来者都视若无睹,他是纯sè的一袭雪白,白的耀眼刺目,他看着仿若幽灵的赵痕,微笑道:“你很有趣,不如让我来猜猜你是什么人吧!”
赵痕看不清他的神sè,他是背光坐在房门前的,明亮的灯光从他背后轻抚他的衣袖,透出纯静的白sè,赵痕道:“你一定猜不中,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人。”
“真巧,你我还真是同道,我也不是人。”来者感叹着,继而又道:“你这一炸真是石破惊天,我很欣赏,所以你今晚可以留在我这里。”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赵痕依旧冷漠不改。他素来对陌生人有很深的防备。
“因为慕容世家的守卫已经戒严,你不可能在慕容世家戒严的时候全身而退。”来者用手扶了扶椅子的两侧,改变了自己的方向,露出极为优雅的侧脸。赵痕才发现来人根本不良于行。
“你的腿……”赵痕想起关于慕容世家子弟中最惊才绝艳的那位,那人就似流星一样灿烂,可是也像流星一样在江湖乍然而现,又乍然而落。
“我是慕容二少,慕容袖。”慕容袖的笑容里见不到孤寂,只有沉敛的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