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弃,地图,院长室
被扣在金属环上面的钥匙互相交错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的左手拎着钥匙圈,右手提着消防斧,经过五楼廊道的血泊,经过布满阶梯的血迹,顺着楼梯往下前进,同时漫不经心地边走边思考着。
此时的我已经拥有了这家废弃医院里很多房间的钥匙,即使那些房间都锁上了,我也能进去,设想如果把这家医院里可以进的房间都翻找一遍,找到线索的几率应该不会低,不过我没有那个精力,也不愿意再看到一条断肢甚至是更恶心的物体,所以摇摇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然后,我下楼到了第三层,拐弯,沿着廊道侧面前进,最终停在了304病房的前面。
在右边隔壁,305病房,也就是我最初所在的房间,那个红色的塑料水桶依然被放在门前,本应掉进桶里的抹布此时却重新被挂在了水桶边缘,我颇为在意地盯了它片刻,随后只能无力地叹了口气。那个脚步声,应该回来过这里一次了吧。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异常,要是不能从里面找出其它线索,哪怕再怎么纠结也没用。
我把注意力移开,看向304病房的门,伸手推了推。
啊,果然锁上了。
不过,没有关系。
我弯下腰把消防斧放到脚边,空出一只手,把304病房的钥匙翻找出来,将其对准门上的钥匙孔插入,顺时针扭转,门锁应声而解,然后把钥匙拔出,推门而入——
很轻松。
我提起消防斧,望向304病房内,微微一怔。
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病床,没有柜子,没有衣架,什么物品都没有,地板青苔遍布,粉刷在墙面上的白漆大片大片地脱落,在对面,窗帘不翼而飞,或许是本来就没有也说不定,窗户被紧紧地关闭,很久没擦拭的样子,透过那层玻璃无法看清外面的景色。我望着这间空旷的病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大概过了几秒钟,我倒退着离开病房,抬起头看向门号。
304室,没有错,确实是第三篇日记里提到的病房,但是,药呢?
这里面看不到任何物品,简直就像被清空的储物室,日记里提到的药物自然不会被放在这种地方,假如有,我也早该看到了。
这个时候,我开始怀疑起写下那篇日记的患者是不是把病房门号记错了,还是说,是我自己把病房门号给记错了?
我把放在口袋里的信纸掏出来,从里面挑出第三篇日记,仔细地确认着——第三篇日记里提到的病房是304室没错。
难道那个患者写的304室不是指这里么?
我有点头疼,把信纸折叠好塞进口袋里,决定不再去管304室的事情了,就当是自己运气不好。
那么,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
以前的我来过这家医院,如果没有记错,印象中在一楼大厅里应该有地图,很大,很显眼,被贴在墙壁上,上面标出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譬如院长室。
倘若连院长室里都找不到什么线索,那我就干脆离开这家废弃医院好了。因为实在没有头绪了。
我转过身,走到楼梯口,离开这条寂静的走廊,顺着楼梯往下走,被扣在金属环上面的钥匙继续碰撞着发出清响,经过二楼廊道,再往下前进。
于是抵达一楼大厅。
我站在楼梯下面,观察眼前的光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稍微地震到了。
从这个位置望过去,目光穿过整个无人的空旷大厅,在最对面,就是医院的出口,那里有很多扇排列在一起的玻璃门,此时的样子就像从外面开进来了一辆卡车似的,玻璃碎成晶莹的细沙状,落得满地都是,金属的门体骨架不约而同地朝着外侧向内弯曲断裂,徒剩几块残破的玻璃片挂在上方。
我吸了口气,向前踏步移动,环视着爬满了裂痕与坑洞的大厅地板,数不清的小碎石掉在周围,走着走着还能踩到些许瓦砾,脚步声渐渐扬起,孤单地回荡着,在某一刻陡然静止。
大厅两侧的墙壁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重创,最严重的部位甚至被硬生生地挖出了一个透明窟窿,我站在不远处,向那里扫了一眼,接着就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墙壁上。
一张约有五米长三米宽的地图被贴在灰色的壁面上方,边缘微微泛黄卷起,很多位置都能看到细长的裂纹纵横交接,不过——
还好,还能看。
我注视着这张被贴在墙壁上面的楼内地图,找出了院长室的位置。
在五楼。
504室——
一种脱力感涌上心头。
啊,五楼啊,还要再爬楼梯吗……
我在心里暗暗地抱怨了一声,偏过头看向距离不是很远的楼梯口,再朝着一片狼藉的医院出口投去视线,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隐约地被洒在地上的玻璃碎渣所折射,与废弃医院内的阴沉压抑进行对比,出口外的光景顿时变得绚烂明媚了起来。
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根本不需要犹豫。
然后,我咬了咬牙,转身向楼梯口迈出脚步,累就累点吧,反正又不是很辛苦,只是爬楼梯而已,谁没有爬过啊,如果这样就能找到线索,再爬二十层楼梯也没关系。
我踏上楼梯,向五楼前进。
平心而论,五楼不是很高,对一个身体健康的高中生来说,从底楼爬到五楼顶多只是喘几口气和腿酸而已,不过在爬楼梯的同时还要再拎着一柄消防斧就有点不一样了,消防斧很重,先前在劈砍507室的门的时候,光是挥舞了一段时间就让我感到手臂酸痛,此刻拎着它爬楼梯,不能说是负担很大,可我的右手臂却有些难受了。
好想把它丢掉。
就目前来看,似乎已经没有再使用消防斧的必要了,周围也没什么危险的样子,不过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寂环境中,几乎找不到回归群体与正常社会的安全感,和当初把307病房的金属餐刀取走是一个道理,我想要的只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安全感,一旦抓紧了,就很难再放手。
相比起这些,尽管现在手臂很酸,可是我仍然坚持着握住消防斧,终于爬到了五楼,随后拐过弯,踏上廊道。
距离院长室,只有区区几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