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尘埃,手枪,报告书
我朝院长室的方向走去,然后站定在门前,伸手试图把门打开。
不出所料,门被锁住了。
发现了这一点,我低头把院长室的钥匙翻了出来,下一刻,门被我打开,里面很暗,透过从外面照进房间里的光线,我能看到整扇门被向内推开时地板上面扬起的淡淡灰尘,抬起头,目光向上扫去,能望见在门板与墙壁间粘连的蜘蛛网被逐渐拉长,却仍然没有断开。
我把视野放低,直直地望向房间的深处,在对面,窗帘被拉上,将绝大部分的阳光阻挡在外,只有相当稀少的光线穿过帘布,把室内物品的轮廓依稀照出,能隐约看到房间右侧墙面贴着一排书架,边上靠着一棵盆景,长得很高,不过似乎枯萎了,看得不是很清楚。
房间左侧摆放着三个合靠在一起的客厅沙发,而办公桌放在了挨近窗户的位置,如果把窗帘拉开,坐在那里背对着阳光应该会很温暖,不过假使在炎热的夏日估计就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了。我边想象着在夏天这里大概会有多闷热,边朝房间最深处迈步前进,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被安置在墙壁上方的设备,隐藏天花板的阴影下面,外形显得不太清晰,应该是空调,于是便释然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绕过办公桌走到了窗前,看着散发淡淡微芒的帘幕,先把消防斧放到了边上,然后抓住它的右侧边缘往左用力拉——
整个昏暗的环境在刹那间变得明朗,亮度被猛地拔高,阴影被驱散到房间两侧,我感觉阳光有点耀眼,就撇过头不去看,然后便发现我的影子越过了办公桌的桌面,在光线的帮助下,伸及至更远些的地板,尘埃和其它微小物体在空气中漂浮不定,我在这样的环境中伸出手指,轻轻地抹过桌面。
好多灰尘。
我不解地歪过脑袋。
办公桌表面积了一层不浅的灰,不仅如此,地板上面也是,比起廊道和其它病房,这间院长室似乎被闲置了更长的时间,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飘扬在半空的灰尘,以及微微带着某种腐朽气息的空气,仿佛都让这里与其它病房有所区别。
是因为通风不好吗?
我尽量不往这里比起外面闲置了更长时间的方向考虑,毕竟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那也就代表着当初这家医院还在正常运转时,这间院长室就已经被废弃了。
相对于这个猜测,我更倾向于是这里的通风条件所导致的环境印象。
说起通风问题——
我转过身,面向窗户,伸手把窗锁解开并向外推,一时间,窗外的强风迎面扑来,比想象中的大,帘布被刷地掀起,就以通风来说,这有些过头了。我冷静地把窗户关闭,想了想还是把它打开了,风继续流进室内,吹动窗帘。
然后,我看向办公桌。
桌面上方并未什么都没有,在桌角,有一台黑色的老式座机电话被摆在那里,侧边还放着一只烟灰缸,里面落满了灰烬,一支只抽了半根的香烟被丢弃在里面。我先前对这些物品不感兴趣,这时又想到了什么,就把那台老式座机电话的听筒拿起,贴在耳边,然后按下座机上面的按键“1”,看看会不会有声音。
过了片刻,我把它放回原处。果然没声音。
话说回来,如果是恐怖片里,通常在听筒另一边都会出现奇怪的声音吧,例如惨叫啊低语啊甚至是诅咒啊之类的灵异现象,说不准还会有女鬼陡然冒出来开始大杀特杀的血腥剧情,一般情况下受害者总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使真的死了,尸体样貌也是十分凄惨,灵魂还会备受折磨。
想到这里,我的动作僵硬了一瞬,有种自己刚才的举动真是自寻死路的感觉。
(……不介意不在意不注意。)
我吸了口气,随后把目光集中在办公桌左侧的小抽屉上面,如果没上锁,也许就能从里面找到重要的线索。
然后,我把手放在凹槽那里,向后拉开——
啊,打开了。
我有点诧异。虽然心里觉得没上锁最好,但当自己发现这个抽屉真的没上锁时,还是有些奇怪的。
紧接着,我没去立即查看抽屉里的内容,而是检查其它的抽屉,不过,运气好似乎也就仅限一次,接下来就没这么好运了,别的抽屉都上了锁,就只有最初打开的那个抽屉是没有上锁的。
能打开一个就该知足了。
我这样告诉自己,这才往被打开的抽屉内看去。
里面有一张A4纸,是一份报告书——这不是观察得出的结果,因为在这张A4纸的最上面就打印了“报告书”三个大字,而下面的内容都是手写的,字迹有些潦草。我拾起这份报告书,然后发现在下面还有什么物品。
原本被这张A4纸张压在下面的金属物,此时因为我把报告书拿了起来,而暴露在了空气里。
这一刻,我感到心脏被紧紧地揪住了。
……
“这是……枪?”
……
没错,这个体积不大,但是此刻却在我的视野里散发着迫人存在感的物品,就是代表着21世纪现代暴力的标志性武器,叫作手枪。
我咽了一口唾沫,把它从抽屉里拿出,用文字来描述这个动作连十个字都不需要,可我却做得分外别扭。这可是一把手枪啊。
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是玩具手枪的可能性。
只是,外面那片城市废墟的光景依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第三篇日记里提到的“它们”也让我很在意,404室的腐烂断臂,五楼廊道的血泊,一旦有了这些经历,这个时候再多出一把手枪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换句话说,如果这只是一把玩具手枪反倒会让人无法接受。
“呼……”
我持着这把手枪,触感冰冷,有点沉甸甸的,反复弄了几下,终于把弹夹取出。里面是实弹,只有两发。
有了这把枪,即便是遇到第三篇日记里提到的它们,也不会毫无抵抗之力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弹夹里只有两发子弹,即使不考虑射偏,也顶多只能打到两次……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过开枪的经验啊。
就算有,又能如何?
仅凭着一把手枪,可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啊。我这样想着,露出了疲惫的神情,没去看办公椅表面的灰尘就直接坐了下去,靠着软软的椅背,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
该怎么办呢——
对了,报告书还没看。
我连忙起身。
刚才把手枪从抽屉里取出时,报告书被我随手放在了桌面上,而现在,当我用右手把它拿起,刚准备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连串响音。
那是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