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竹笛
旋律离开学校后并没有直接回别墅。他心中有些烦闷,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来到一间小酒馆前。时间尚早,酒馆中没什么生意,冷冷清清,只是在角落坐着一个邋遢的醉汉,兀自捧着一大桶就自杀似的猛灌。
“小鬼,这里是酒吧,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找妈妈要奶喝吧。”吧台后的老板看到旋律进来,不冷不热的哼道。
“他喝的是什么?”旋律将钱拍在吧台上。
“你也来哪个?很烈的哦。”老板看到钱顿时换了张嘴脸。
“他那么喝不会醉么?”旋律皱眉道。
“他最近一个月每天都那样,中午就来,一直喝到我关门,但从没见他喝醉过。反正他每次都先付钱,只要不喝死在我店里,我才懒得管他会不会醉。”老板笑着将钱揣进怀里。“小弟,要杯什么?”
“我不想喝酒。你们这里既然是酒馆,应该也有戒酒茶之类的吧?我有些头痛,想喝点缓缓神。这些也给你,弄些吃的给我。最好是方便的,蛋糕,披萨之类。”旋律说着又扔了些钱在桌上。
“好的,交给我好了。”老板嘿嘿一笑,向后面招呼一声,不多时一张皮萨和一壶上好的醒酒茶端了上来。
旋律悠闲的吃着,目光时不时瞥一下角落中的汉子。那人当真酒量大得惊人,只是旋律等候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喝光了整整一桶酒,如今又抱着另一桶在喝,但始终不吃一口东西。
“你还有心情看别人?”恶魔跳出来大叫,在旋律头上狠踢一脚,将他踢得一个踉跄,引得老板古怪的看过来。
“我只是好奇的看他几眼,这也算错?就算你吃醋也该等我看女人的时候吧?他可是男的,而且还是个酒鬼。”旋律在心中叹道。
“我不是说这个。娜娜的事你真的就这么算了?”恶魔叫道。
“我不想让娜娜担心,更不能让贝西卡下不来台。她已经说过不许追究,我不追究就是了。那个大块头对自己的力量很自负,对变形系魔法也抱有特别的感情。今天被我这个明明不是变形系的魔法师却偏偏以变形系魔法这么一闹,他肯定不会甘心。就算我不去找他,他迟早也会找上我。不过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听说他们三天后就要出发,去什么地方参加预选赛。贝西卡说不用**心,就没告诉我地点。总之在那之前我会先将他放倒。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他绝对上不了群英会的擂台,预赛也不行。”旋律在心中说道。
“那个大块头似乎会暴熊变。刚才虽然只变化了一半,但我看得出以在校生的程度而言他还是有一定火候的。”恶魔说道。
“你想说我不是他对手?”旋律冷哼道。
“如果你以和娜娜,霍都对练时的状态一定不行。但现在的状态只需要十分钟,我就能让他这一生再也无法使用魔法。不,是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恶魔恶毒的奸笑。
“你果然是恶魔,好险恶啊。”旋律皱眉道。
“我呸,你以为这是我喜欢的么?明明就是你心中的想法,我只是把你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说出来而已。我和娜娜一句话也没说过,她甚至看不到我。她受伤还是死掉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你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才会因为契约而影响到我!”恶魔气呼呼的说。
“对不起,是我乱说话,掌嘴。”旋律象征性的打了自己嘴一下。“不过十分钟太长了,足够引来帮手。刚才你也应该看到了,他身旁的那个看起来很懒散的家伙不好对付。”
“看不出你的眼力还挺准的。那家伙魔力很强,恐怕是那群学生当中最厉害的,但还不是认真起来的我们的对手。”恶魔仰起头哼道,习惯性的从后面搂住旋律,双脚漂浮在空中。
“在不伤害我身体的情况下,你可以助我使用变形系,光影系和精神系三个属性的魔法,是吧?”旋律突然问道。
“没错,怎么了?”恶魔好奇的问。
“如果不理会我的身体,你就可以使用出威力更大,更具有破坏性的魔法了,是么?”旋律问道。
“当然。雷电系和大空系才是我最擅长的,猛火系也还可以,不过这几种魔法对你的身体伤害都很大。虽然我不知道你那个奇妙的重生能力是怎么来的,但被人发现总是不太好吧!”恶魔犹豫着说。
“的确,好容易查清了关于恶魔契约的处理问题,倘若再被人误认为是黑魔法就得不偿失了。”旋律轻声一叹。
外面喧闹起来,先是有人惊呼,随后乱糟糟响成一团。旋律好奇的来到门口,原来是萨克斯惹的祸。旋律没敢带它进酒馆,它就趴在酒馆门口睡觉。可这么一个拦路虎挡着门,谁还敢进?就这样喧闹了起来。旋律心里烦乱,不想在街上闹事,正要带着萨克斯离开,却见人群后面出现四个衣着朴素,甚至可以说是破烂的少年。为首一个生得虎头虎脑,中等身材,身体十分结实,背上背着一把几乎和他一样高的粗糙铁剑。令旋律在意的并不是他站出来,而是他出来的目的并非因为萨克斯,而是他身后的另一个少年。那少年身材略显小巧,却比前者看起来更加强壮,和萨克斯对视的一瞬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之后飞身而起向着萨克斯扑来。萨克斯的感官敏锐非常,感受到对方的敌意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咆哮着扑了上去。铁剑少年探手去抓同伴,谁知还是慢了一步。眼见萨克斯和那少年就要在空中相遇,他不得已猛然转身,背后铁剑弹起,好似棍子般横扫过来。萨克斯身上的鳞片坚硬无比,这一剑砍在身上倒是伤不到它,但强大的力道将它整个身体兜了起来,横着抛出六七米远撞在街旁的建筑上。
“好厉害!”旋律赞叹道。
在他所认识的人中恐怕只有霍都能有此能力,可眼前这铁剑少年怎么看也不过十几岁,不会像霍都那样有超过四十年的功力做后盾。
“刚刚那一瞬间好像有魔法的反应,只是太过仓促又有些奇怪,究竟是什么魔法我也说不好。”恶魔皱眉说道。
“魔法?这就更有意思了。”旋律迈步走出来,高声叫道:“几位朋友,不知道我的宠物做了什么,你们要突然发起攻击?”
“这是你养的?”四人中唯一的女孩皱起眉头,一脸狐疑。
那是个样貌普通的女孩,身材娇小,脸上有些浅浅的雀斑,戴着一副夸张的大眼镜,扎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鞭子。
“不可以么?”旋律笑道。
“你是否有本事豢养魔兽先不说,但把它就这么丢在外面给其他人添麻烦,难道不觉得可耻么?”女孩尖刻的说。
“可耻?”旋律哈哈大笑起来。“它就在门口睡觉,也许是吓人了点,但绝对没有攻击过,或者试图攻击过任何人,直到你们几个不可耻的爱管闲事的家伙出现,抢先发起攻击。”
“你说谁……”女孩还要说,却被为首的铁剑少年拦住。
“算了莉莉,怎么说都是我们先动手的。”铁剑少年迈步来到旋律面前。“我叫‘阿瑟·阿尔房斯’,刚才一时情急,莽撞出手,还请你见谅。”
“没关系,反正那家伙皮糙肉厚,说句不太礼貌的话,就凭你手中这把铁剑的质量,别说砍上一剑,就算让你站在这里砍上一天也伤不了它分毫。”旋律轻笑道。
“你敢小看我们?”刚才动手的少年大怒。
废墟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庞大的魔兽抖动着铠甲般的鳞片走出来,脖子下的胸口已经微微泛红,表明它已经准备好随时攻击。萨克斯可以不在意别人攻击它,但任何人胆敢冲撞旋律都将遭到它无情的攻击。人群中一片惊呼,除了那四个少年外大家都尖叫着逃出老远,唯恐被发狂的魔兽波及。
“虎子,住口。”阿瑟看了旋律一眼,皱了下眉头。那魔兽很显然在保护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可他不懂旋律如此小的年纪,究竟何德何能,可以驯服这只高傲的魔兽。
“算了,今天的事只是一场误会,看你们不像本地人,来这里一定有什么事吧?时间也不早了,就不耽搁你们办正经事了。”旋律一笑,轻轻招手,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萨克斯顿时乖得像只猫咪,跟在旋律背后走了。
“阿瑟,他竟然……”虎子上前说道。
“算了,就像他说的,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惹事的。何况也的确是你先动手,对方的魔兽才做出反应。人家没有追究我们无故出手的责任已经算好了,我们根本没理由再追究下去。”阿瑟说道。
“哼,你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莉莉哼道。
“我那是自我保护的本能,就凭这个我有好几次死里逃生。改?为什么要改?”虎子哼道。
“就因为你这个所谓的‘自我保护的本能’已经给大家带来了多少麻烦你不知道么?如果是身处险境,你那种有些过激的反应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我们是在城市里,四周都是普通人,你还自我保护什么?”莉莉气道。
“就因为四周都是人才更要时刻警惕,谁知道什么时候哪个人会突然攻击我们。”虎子叫道。
“会突然莫名其妙发起攻击的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不是你先去招惹别人,正常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攻击你?”莉莉更大声的叫道。
“好了,你们别吵了。大家都在看我们。”最后的少年走过来将两人分开。他俩同时哼了一声,扭头不理对方。
阿瑟叹了口气,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落脚,明天一早再去‘斯蒂芬魔法学校’。凯,你确定你姐姐是在那里么?”
“半年前的家书里是说要来‘两河城’的‘斯蒂芬魔法学校’工作。你们也知道,我姐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现在应该就在那里。”凯紧皱双眉,语气不太确定。
“半年前的家书?难道就没有近期的?”莉莉哼道。
“我姐姐是个工作狂,一旦工作起来哪还顾得上别的?总之明天去学校一定能找到她……嗯,大概,应该可以!”凯挠着头说。
“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莉莉狠白了他一眼。
旋律回到别墅,来到娜娜的房间看她。她比昨天有了很大起色,脸已经消肿,虽然伤口仍在,却已经恢复了往日那个灿烂的微笑。看来霍都的治疗方法比治疗师更具效果。
“旋律,能吹笛子给我听么?”娜娜突然说道。
“当然可以。”旋律毫不犹豫的答应。这次恶魔还没睡,之后不用担心再被抱怨了。
旋律取了竹笛坐在娜娜床边,娜娜向霍都说:“霍都叔,能请你帮我把窗户打开,把门关上么?”
霍都知道娜娜的意思,打开窗户后退出房间,将门关好。
“想听什么样的曲子?欢快的还是柔和的?”旋律问道。
“什么都好,只要能把鸟儿引到这里就好。我突然很想看看它们。”娜娜轻道。
“这太容易了。”旋律将竹笛搭在唇边,清脆的笛声顺着窗户飘到外面。树林中百鸟齐鸣,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全部落在娜娜房间的窗口附近。
“真美,我从没想过原来只凭声音就可以勾勒出整个世界。”娜娜闭上眼睛,静静的体会着乐曲中隐藏的那一份迷离的感情。“这和上次你在房间中吹的不一样,是新作的么?我很贪心的,这一曲给我可以么?只给我一个人,只为我一个人吹,就是为了这个我才把霍都叔赶出去的。答应我这个任性的要求,行么?”
旋律微微点头。
“太好了!”娜娜笑了,随即面色一沉。“晚上也给小姐吹一曲好么?吹一曲只属于小姐的。娜娜真没用,不仅让小姐失望,还让小姐担心。娜娜现在没能力安慰小姐,旋律,你帮娜娜这个忙好么?”
旋律再次点头。
“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安慰小姐,我只是想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做些自欺欺人的补救而已。你,不会笑我吧?”娜娜苦笑道。
旋律放下笛子,乐曲停下,鸟儿们焦躁的蹦跳,似乎意犹未尽,吵着要继续。
“你为什么不吹了?是娜娜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娜娜虚弱的说。
“傻丫头,你不是说这首曲子给你么?那当然要你亲自吹才行。我把这根竹笛送给你,等你伤好了我教你吹,好不好?”旋律笑道。
“好!”娜娜惊喜之余又红着粉面垂下头。“可我还是喜欢听你吹给我听。”
“到时候我再做一只竹笛,一起合奏,怎么样?”旋律笑道。
“嗯!”娜娜重重点头。
“你多休息,争取早点养好伤。贝西卡和我,没有你在的话我们俩都是一团糟。”旋律怜惜的捧起娜娜的小脸,动作有些亲昵,但两个人都没有注意。
“嗯!”娜娜再度重重点头,甜甜的阖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