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是要把事情搞大(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调走崔九及孙派众打手爪牙后,丁晋原还发愁想什么借口,支走狡猾谨慎的王大虎又不引起对方警觉,却没想到老天爷帮忙,王大虎竟然病倒了,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正是行动的最佳良机,丁晋如果还不能把握机会,那也就……
“大人,孙县尉已来到侧厅。”索秀玉的禀报,打断了丁晋的沉思。
“好,今天晚这顿是家宴,本官可要好好招待一下孙县尉。”丁晋说着,出了卧室,缓步来到侧厅。
酒宴设在丁晋居住的院落,厅中,孙回大大咧咧地端坐着,看到主人驾临,也只是微一拱手,呵呵淫笑着继续纠缠倒酒的小婢。
小婢脸红红地,想请也是受了孙回不少挑弄,这两个丫头乃是索秀玉从官营花坊挑的清倌人,风流阵仗尚是次亲受,又摊孙回这个色中粗汉,颇有些吃不消。丁晋怜花惜玉,出言为她们解围:“孙大人,来得好早啊,请恕本官怠慢之罪。”
孙回收了禄山之爪,哈哈粗笑道:“丁大人,既然摆酒宴,怎地如此冷清,怎么不多叫几人过来喝酒,那样岂不畅快?”
旁边,索秀玉脸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孙王八大祸临头,还想痛快喝酒,真是不知死活!
“咦。索白眼也在?”孙回这时也看到了丁晋身后地索秀玉,不禁奇问道。
丁晋面色从容地解释道:“今日本官设宴摆酒除了和孙大人赔罪外,还欲谈一事,与你二人都有关系,为免人多耳杂。便没有请其他人来。”
孙回呵呵笑道:“无妨。有美女美酒,某家就高兴。索白眼,你他娘地坐远点,别挨着老子。”
索秀玉被他气得脸色通红,直欲发作。不过想了想。何必跟个不知死活的蠢货一般计较。于是大度地笑了笑,站起来坐得离孙回远了点。
等小婢倒酒,丁晋挥挥手。让她们退下,然后对孙回笑道:“孙大人。这杯酒本官敬你,先前我丁晋年轻气盛,有些地方做得不是太妥当,还望你勿要计较?”
“无妨,无妨,丁老弟,俺早看你是个机灵人儿,像现在这样,大家和和气气,共同发财多好。”孙回大笑。
丁晋又寻了借口,连敬他三大杯,孙回喝酒如倒水,咕咕几杯下肚,不耐烦索秀玉倒酒,抢过酒壶,连喝数杯,咂咂嘴赞道:“老弟,你这汾阳春酒不错啊,从何处购得?”
丁晋笑眯眯地道:“孙兄过奖了,不过是几个故旧关爱,知道晋爱饮酒,于是特意从汾州城为本人寄来,如果孙大人喜欢的话,待会带几瓶回去慢慢品尝。”
孙回豪笑:“多谢,多谢,小老弟果然是爽快之人,好,俺孙回今日便交了你这个朋。”
又是几杯下肚,孙回微醉,粗鲁之话越来越多,酒足思淫欲,孙回有些不满道:“老弟啊,怎么不叫那两个小娘子进来,难道怕老哥抢了你的美人?”
丁晋看了一眼索秀玉,索秀玉暗暗摇头,示意时机未到,丁晋忙哈哈笑道:“孙哥提醒得是,我却忘了这事,待让她们进来好生伺候于你。”
说完,拍拍手掌,两个小婢缓缓进来,待来到桌前,孙回犹如饿虎朴食,一把抓过一名婢女,粗大的手掌蛮横地插入婢女地胸衣,大力揉捏起来。
另一名婢女看着同伴脸满是惊惧疼痛表情,吓得赶紧逃到丁、索两人身边,装作倒酒。
有着美女下酒,孙回醉得这顿酒足足喝了一个时辰,孙回说话已经模糊不清起来,抽了他一个喝酒地空当,那名饱受蹂躏的婢女急急从其怀中逃出。
丁晋示意让她们退下休息,孙回愣怔了一下,才发现怀中的美人已经不见了,迷茫地道:俺的美人……美人,不见……了……”
“孙大人,孙大人,咱们该谈正事了。”丁晋笑眯眯地道。
“什么……什么事……?”孙回摇摇晃晃地倒着酒,倒了半天,一滴都没见出来,怒道:呢……,娘的,给子倒酒……
丁晋笑道:“孙大人,前几日咱们不是商量要将签押房及田曹地一部分职责转到县尉厅吗,本官今日请你来便是为此,请孙大人签押。”
说完,给索秀玉递了个眼色,索秀玉掏出早已准备好地文,走到孙回身边,交给他。
孙回眼中地景象都在打转,哪能看清这是什么东西,迷惑着道:签……什么押?俺可。带印章……”
索秀玉听而不闻,径直抬起他的手掌,快速地在文压了几个手印,阴笑道:“无妨,这个足够了。”
孙回愣怔了一下,迷糊的脑袋想了半天,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不是签押吗?怎么是盖手印?他忽然醒悟过来,有些恼火地看向重新坐下地索秀玉,却见那小子一脸冰冷的笑容,像看死人一样,盯着自己。
孙回猛力摇摇头,酒劲还是不断涌,总是让他地思维无法集中起来,迷惑地喝道:“娘地,你看……看老子干嘛……人……,你刚才说让俺签……签什么。
“签你地滔天罪行!”丁晋缓缓站起身来。盯着迷糊的孙回一字一顿道:“孙回,你可知罪?”
孙回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可惜今天实在喝得太多,让他的脑袋像是被马蹄子踢过一样,晕晕乎乎地一塌糊涂:“让子知什么罪……
“谋杀官。残害百姓,为祸地方,渎职亵职,横征暴敛,徇私舞弊。知法犯法。纵容手下……你的罪行数不胜数,孙回,你的死期到了!”丁晋爆喝。
“娘地!”孙回总算清醒了一点。豁地站起身来,大吼道:“丁晋小儿。你待怎地!”
丁晋冷笑着,缓缓拿起铜酒壶,用一种极度蔑视地语气道:“孙大人,你瞧这是什么?”
孙回迷迷糊糊地看向说话的丁晋,只见丁晋拿起铜酒壶摇晃着,晃得他脑袋直犯晕,孙回正要喝骂,突然,只见那铜酒壶忽地一回收,砰地一声,硬生生地击打在丁晋额头,鲜艳的血液沿着酒壶,缓缓流淌而下。
“这是你以下犯,攻击本官的凶器。”
冷冰冰地话语,配合着丁晋额头不断流下的鲜血,孙回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窜到心中,眼前这个一直被众人轻视地年轻县令,此刻在他看来,却比一头凶残地猛兽都要恐怖可怕。
“快来人!有人谋刺县令大人。”索秀玉喝道。
咚咚咚,随着他话音刚落,两个身材高大,面目阴沉地衙役从后堂奔了出来,正是“皂班”行刑吏王三、王五。
孙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此时,他已经醒悟到自己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但是,长期的霸道嚣张,依然让他有恃无恐,嚣张地狂笑道:“好,好小子,老子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时间,你竟然偷偷摸摸地拉拢了几个和老子作对地人。来啊,娘地,老子让你们定罪,只管定,越多越好,看老子会不会少一根毫毛。”
如此嚣张,如此猖狂,索秀玉大怒道:“孙回,你难道不知死字如何写吗?”
孙回恶狠狠地瞪着众人道:“如果来日治不了老子的罪,你们都得给老子死!”
丁晋扔掉酒壶,根本不管脸血流纵横,轻描淡写地道:“孙回,你还有来日吗?王三,王五!”
“属下在!”王氏兄弟高喝。
“将此凶徒给本官拿下。以下犯,罪不容释,给我重重地打!”
“遵令!”
王三、王五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孙回大吼一声欲待反抗,但酒醉之下,身体虚软,哪是两个粗壮大汉地对手,立马便被按倒在地,浸水的牛皮绳捆个结实。
“打!”
随着丁晋一声喝令,王三,王五高高举起大板,带着憋闷已久的愤怒仇恨,重重击向孙回脊背。
砰砰砰,一声声爆响,震人耳膜,孙回大痛狂吼:“丁晋小儿,我必不饶你……啊,痛死老子……
随着他的痛呼声不断响起,王三,王五面无表情,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着板子,尤其是弟弟王五,眼睛中带着一种冷漠的寒光,,一棒下去就是血肉横飞,端得心狠手辣。
“啊,你们……王八蛋……”孙回痛得在地直打滚,如杀猪般惨叫,王氏兄弟乃是行刑好手,不管他滚到哪里,一板子下去,总是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他身,孙回避无可避。“快将他嘴堵!”丁晋正用丝帛擦拭着伤口,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吩咐索秀玉。
索秀玉闻言也是大惊,众人虽说准备已久,但慌乱下还是不免遗漏了某些关键,孙回杀猪般的惨叫是否会惊动旁人?
索秀玉顾不多想,一把扯下桌布,抢前去,先用靴子猛力在孙回脸、嘴踢了几脚,然后没头没脑地将硕大的布巾使劲塞到他血糊糊的嘴巴中。
丁、索的担心果然应验,片刻后,院落外便听到嘈杂的人声脚步声传来,大门通的一下被人推开,崔斯立为首大概有五六个留在县署值夜班地胥吏涌了进来。待看到厅中的情形时,齐齐吃了一惊。
两方之人,都没有预料到这种变故,仓促间不禁愣怔起来。地,已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孙回忽然翻滚了一下。正好挂掉嘴中桌布。惨呼道:“救我……娘的,救老子……哎呀……
却是王五一板子下去,打得他跑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迅速反应过来,丁晋喝道:“崔大人,孙回以下犯。袭击本官。本官依律处置。尔等不必惊慌,速去关闭署门,没有本官之令。自此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入。如有违背,本官将唯你是问!”
崔斯立呆了一下,迅速地做出了自己最正确地选择,高声道:“下官谨遵大人之命!”
丁晋又对那几个脸色慌张地小吏喝道:“衙内众人跟随崔大人到前院等候,不得四处走动,不得大声喧哗,违抗者以渎职罪、违令罪严处不贷!”
小吏们慌乱地应了,在崔斯立的带领下退回前院,而其中有一两个心怀意图的人想有所行动,但是在周围众人监视戒备的眼神下,也不敢有所妄动。
王三、王五还在不紧不慢地打着,孙回的呻吟已渐渐低沉,索秀玉无奈苦笑,今日准备得已够谨慎小心了,为了避免消息泄露,除了他和执刑地王氏兄弟,这个计划,丁大人连韩老柴都没有告知,便是取一个“突袭”地目地。可是谁知道这么晚了,崔斯立等人竟然还在县署中巡夜,结果可能是来到后院附近的时候,听到了动静,要怪也只能怪孙回的惨叫实在太大声了。
所幸,孙回地重要爪牙,都已被调开,否则,这个“小差漏”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让索秀玉佩服得是,同样是猝不及防,丁大人地反应和神情可要比自己镇定从容得多,支开崔斯立等人后,不慌不忙地坐在凳子,一边包裹着伤口,一边平静地看着孙回行刑。
其实,索秀玉实在是高估了丁晋的心态,无可否认,变故下他要比索秀玉镇定得多,但是从竟然会忘记事先堵孙回之口这点来看,次干这种“买卖”的丁晋确实心中很慌乱。幸好依着他谨慎的性子,计划制定得很完备,如果有其一二爪牙帮手在,今天恐怕就要出大乱了。
孙回已经挨了五十大板,呻吟声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索秀玉估算时候差不多了,便向丁晋道:“大人,够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按照他们事先制定的计划,步调开孙回爪牙,第二步便是逮捕控制孙回,接下来便是开堂审案,鼓励百姓揭发其罪,铁板钉钉地将他的罪行定死。
丁晋摇摇头,吩咐王氏兄弟:“继续打,本官今日要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索秀玉急道:“大人,不可再打了,卑职看孙回已经支撑不住了。”几十重棒打下去,还是打得脊背要害,就算是铁人也承受不住。
丁晋沉默不言,王三王五没有他的命令,也不再停手,下死力地继续重打,孙回的呻吟渐渐微不可闻,直至消失,犹如一堆死肉般任其敲打。
“丁大人!快下令住手啊,会闯大祸的!”索秀玉急得跳脚,欲前阻止王氏兄弟。
“秀玉,不得拦阻。”丁晋终于开口了。“大人,为何?”
丁晋脸色肃穆,半响,开口道:“王三,看看孙回可还有气息?”
“禀大人,人犯尚有气息。”
“继续打!”
索秀玉闻言脸色煞白,呆呆地站在旁边,没有再出言阻止,到了此时,他已清楚,丁大人是要孙回现时毙命啊!
丁晋的意思确实是这样,其实从计划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让孙回活着的可能。虽然手掌握的线索不多,但他能感觉到此人背后隐藏着一些让人极为恐怖的东西,如果不能致其死命,恐怕自己以后必将坏在此人手;再者,一死百了,孙回的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背后的某些靠山。或许都是最好地结果。这种事情,搞得越大,对自己越有利。
“禀告大人,人犯不堪仗责,死了。”王三恭声道。
丁晋故作吃惊:“不过区区三十仗就死了?”
王三恭敬地为司纠正道:“大人。准确地说是二十九仗。”
“好。王三,你立刻接掌皂班,带领值班的弟兄们抓拿同案之犯王大虎等人。王五,你接掌壮班,带领属下。封闭县城城门。没有本官的命令。即便天亮,任何人也不得出
“诺!”王氏兄弟接令离去。
丁晋又对索秀玉道:“秀玉,不必担心。一切后果都有本官承担,既然咱们做了。就不要怕以后如何。你将孙回的尸体带,咱们到前院去集合崔主簿等人,商议下步安排。”
“大人……”索秀玉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叹口气罢了。打死孙回,此事可大可小,虽然已经做了一定准备,但结果如何,最终还是看朝廷的处置,现在多想也无益,不如抓紧时间,多收集一些孙回等人地罪状才是。
到了前院,只见崔斯立正带着值班地小吏们,神色慌张地站在院中等待着,看到丁县令出现,忙站直了身体,及至看到后面索秀玉拖拽的孙回尸体,不禁大惊失色,一时间直以为天要塌了。
丁晋脸色铁青,盯着众人看了一周,沉声道:“孙回大胆,几次侮辱欺打本官,今夜酩酊大醉后,更是拿凶器袭击本官,本官愤然无奈,以刑罚责之,却没想孙回不堪刑罚,竟然一命呜呼。此事,本官自会向朝廷请求处置。但是,在朝廷诏令下达之前,本官还是这县署之长,如果有人欲图谋不轨、趁机作乱,本官为公义威严,百姓安危,也不怕再多打死一两宵小之徒,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小吏急急道声明白,傻子都看得出县令正是盛怒之时,连“八王”孙回都说打便打死了,自己等小人物又算得什么?
“好,本官也相信各位都是忠心体国之人,希望大家不要做误己误人之蠢事。本官尚未查明孙回暴徒袭击本县是醉中无意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故意,那么孙回之辈恐怕所谋非小,其必有同党呼应。今为策安全计,崔主簿,现在本官命令你暂时兼掌县尉厅事宜,属下若有不听号令及骄悍嚣张者,一律通知壮班逮捕归案,天亮后,你便整顿县尉厅,不得有所怠慢。”
崔斯立恭声道:“请大人放心,下官知道大人的意思,一定秉公行事,处置妥当。”
听得丁晋的话,他便想起了前几天索秀玉和自己的一番交谈,那隐约中透露出地意思,现在他已经知道这到底是谁地心意。既然现在孙回已死,丁晋又是正统地一县之长,不管以后事态如何发展,自己听司之命行事,总归是不会有大错。
王三带领皂班衙役回来交差,这次出动,他们只抓到了几个还留在县城中的小爪牙,可惜最重要的目标王大虎竟然失去了踪影;而其子王校在黄昏时候匆匆出了城,至今未归。
“什么,王大虎不见了?”丁晋吃了一惊,重病地王大虎能去哪里?难道他在抓捕之前收到了风声?
不可能,自己之所以将孙回灌醉之后再出手,一方面是想让其乖乖就范;另一点想拖到夜深人静,县署关闭大门后再行动,这样是为了隔绝内外联系。虽然后来有小吏们中间打岔,但是这些人中即便有孙派的隐形耳目,但在崔斯立地监控下应该也没有机会通风报信,王大虎怎么会那么快地得到消息?
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大虎警觉了,这个狡诈的家伙,也许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提前出逃。不过,据王家仆人交代,王大虎是在抓捕之前刚刚离家,现在县城大门紧闭,他不可能逃出城外,肯定还在县城中。
“搜,召集各里保、坊正,让他们协助捉拿重犯王大虎。并,天一亮便张贴告示,言明孙回、王大虎乃大案要犯,如民户有敢私藏其爪牙者,同罪并处。”丁晋斩金截铁地道。
王三领命告退,丁晋揉揉困乏的眼睛,然后又召来索秀玉,低声吩咐几句,索秀玉愣了一下,点点头,也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