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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花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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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之数,一样都不能少;皇帝大婚,更是要祭拜祖宗、昭告天下,分外隆重。
足足经历了四天的礼仪,到了第五天皇后的凤驾才从正阳门被抬进了皇宫内城。

普天之下一片欢腾,不管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是逢场作戏的高兴,总之人人都表现得仿佛是自己做新郎新娘一样的开心。独孤铉默默地看着这如同闹剧的一幕,这个真正的当事人反倒像是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身的冷漠。

洞房花烛夜,大红的喜烛“噼啪”一声爆出火花,新任皇后凤冠霞帔端坐床沿,喜娘双手奉上金玉挑杆,然后乖乖退到一旁。

独孤铉挑起了大红盖头,眉间隐藏着深不可见的无奈和厌恶。

凭心而论,床上的女孩是美丽的,瑶鼻樱唇,肤色雪白,淡淡的羞涩在她脸上留下一缕嫣红,烛光摇衬下,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含羞带怯,令人忍不住怜惜。

但在独孤铉的眼里,天地间最美的女子只有一个,任是天仙下凡也无法撼动那颗认定的心,面对着对面的新娘,激不起半点**。不仅如此,无法忘却眼前之人便是那罪大恶极的令家女儿,恨意根植在心中,叫他如何强颜欢笑去接近她?

强压下心中不耐,他挥了挥手,喜娘等一干人等立刻退了个干干净净。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留下,没有人敢闹洞房——这是天下至尊的婚礼,还要不要命了?

听到众人退出时行走间淅淅索索的声音,令淑媛有些惊慌地迅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露出受惊的小兔子般楚楚可怜的眼神,脸红到了脖子根,更添了几分柔媚。

好一个纯洁天真的小美人啊!

独孤铉冷眼旁观。心头忍不住地冷笑。从令家出来地人。有干净地吗?就算是演戏也得有点根据不是?演得太过就变得假了!

若是此刻。坐在那里地是自己朝思暮想地心上人……

他地思绪有了半刻恍惚。

“皇……皇上……”细如蚊呐地声音响起。是令淑媛枯坐床沿。见独孤铉迟迟没有动作。便不由自主地催促。

这……就是她地良人啊!

她忍不住又偷偷觑了一眼。

他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常年习武的原因,身材已经颇为结实。并不是肌肉凸起的健壮,而是在匀称中仿佛隐藏着豹一般的爆发力,优雅而又充满生机,令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神。

若是能被这样的身躯拥抱……

天哪!她怎么可以有这么……淫秽的想法!

可是,娘说了,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天,一切都要以他为主导,不论他要做什么她都必须无条件接受!而爹爹……也说了,要她牢牢将他抓住,让他逃不开她的温柔乡,为此还特意请了“师傅”来教授她如何去讨好一个男人……

虽然羞人,她还是认真去学了。不是为了家族利益,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因为当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为他心动了啊!

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隐藏着天地间最神秘的奥义,又仿佛深邃的夜空,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挺直的鼻梁、薄抿的嘴唇,勾勒出完美的五官,不知从那唇中,若是说出甜言蜜语,听到的人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他不常笑,然而一笑起来却仿若天神下凡,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诱惑。他就像是那明亮的烛光,虽明知是死,却仍旧引得她这只情不自禁的飞蛾甘愿放弃一切,自投罗网!

就如作梦一般,她竟然真的能成为他的妻!感谢上苍,今天起,他就是她的夫啊……

忍不住,她向桌上的合卺酒瞟了一眼。

独孤铉瞧得分明,心中冷哼一声,忽然抬手一弹,“哧哧”两声,照明的烛火便熄灭了。

令淑媛惊呼了一声,随即感觉一个男人的身躯抱住自己。

“皇……皇上,合卺酒……”还没有喝啊!

炽热的嘴唇堵住了她的话,男子特有的气息笼罩住她的全身,她的体温瞬间升高到可怕的地步,脑子里顿时烧成了浆糊。

虽然曾经跟“师傅”学过,对男女**并不陌生,但实际碰到还是平生第一遭啊!心里明白并不代表身体习惯,紧张而又兴奋,她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又像是要升天了!

浓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特别明显,那淫糜的春意,只要是健全的人听了都会忍不住春潮泛滥、**勃发吧?

两个人影静静地站在房檐阴影下。

“皇上,这样……真的好吗?”安宁嗫嗫地问,尽管黑夜中看不清主子的表情,但即使站在两步以外,他还是能感觉到主子身上那股冷意,直透心底……

无声地叹息着。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又是陪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可是,那是怎样的一段孽情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又是怎样的感情,能够令一个男人情愿给自己戴上绿帽子,也不愿去触碰自己不爱的女人?

独孤铉一声不吭,将自己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任由孤寂和心痛来袭,眼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西南方,那承载了自己所有爱恋和眷恋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吗?

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无不在她的监视之下,她……应该是知道的吧!只不知,此时的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而就在他眺望的彼端。

“公主,朝阳宫已经熄灯了。”

“知道了。”

独孤玥微微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侍女退下。

还是做了吗?那个傻孩子啊!

在民间找来与自己身材相仿的少年郎,新婚之夜施放密药,让两个人在黑暗中糊里糊涂颠鸾倒凤。彼此的陌生使得不虞有露馅的危险,令淑媛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跟自己敦伦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丈夫,而天下人也只会以为皇帝和皇后已经同房,不会猜到皇帝竟然连洞房都没有进。

这样既完成了计划,又不用违背自己的心意去抱不想抱的人,很好的主意,只是……委屈了他啊!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么刚强的性子不属于他优柔寡断的父皇,也不像闲散淡漠的自己,甚至整个独孤家族都很少出现这样的人,到底是怎样跑出来的异数?

叹息,以她的智慧又怎能看不穿他心中所念所想?

从小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从一个聪明伶俐的漂亮小孩长成英挺出众的俊俏少年,当从前甜甜腻腻叫着“姑姑”的孩子用那么深镌地眼光凝视着自己,一切便早已不同。十年的朝夕相处,十年的相濡以沫,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怎是“姑侄”或者“师徒”这样简单的词语能够形容?

一举手、一投足、一个微笑、一个回眸,不用言语便能透彻对方的心思,无声的默契来自心底的契合,若非心意相通如何能做到?

只是,或许因为太过着意反倒放不开手脚,又或是从小亦师亦母的身份始终令他有些敬畏,他终究没能看透她的心!

她的天性淡漠,世间情爱本入不了她的眼,怎奈天意弄人,十年的朝夕相处是一个魔咒,钟就在她的心房上刻划下一个不该刻划的身影。然而与他不同的是,她从来就不把世俗的所谓规矩放在眼中,只要心之所至,就算被全天下唾弃又如何?顺心而行,快意人生,短短几十年的时光不因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浪费,只要自己开心,有什么不能做的?

若是独孤铉听到这些,必定会欣喜若狂吧?但她却什么也不说,看着他的苦恼挣扎而无动于衷,甚至还非常恶劣地有点看戏的感觉。

实际上,这是她对他的又一次考验。

作为一个帝王,一个身处危机中的帝王,他必须学会如何掩饰情绪,在若无其事的表象下懂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她逼他成婚,将他逼至绝路,若没有决心和手段破除横亘在眼前的一切障碍,就算她帮他夺回了皇权又如何?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必定仍然是衰败的结局。要成大事必须不拘小节,人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若是不能过了自身那一关,他终究还是个失败者!

但无论如何,他会这样的破釜沉舟是她怎么也没料到的,以至于刚刚知晓他的计划时,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自小便教导他必须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既然今晚的一切是他刻意的安排,那么她也无话可说,只能冷眼旁观。唯一能做的,就是调动在宫中埋伏的人手,彻底封锁这片宫禁,令他的计划没有走漏之虞。

戚、令二人一直以为皇宫在他们的耳目之下,却不知宫中人手早已暗地里换上独孤家的心腹,看似是他们的探子,实际上只对皇帝尽忠。

而,以独孤铉的性子,是绝不会白白吃亏的。如今虽然不得已戴上了这么一顶绿帽子,必定还有其他的动作来泄愤雪耻,究竟还有什么后手呢?

真值得期待不是么?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一抹深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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