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节:第六交响曲
她居然也会弹琴,小小的心里似乎有些欢欣雀跃,“放学后可要与我一起练琴?”尝试着,发出了人生的第一次邀请,此后每一次邀请的对象也只有她,别的人,再也走不进自己的眼中。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背负着“私生子”这样的包袱,走到哪似乎都有一双双冷冷的眼睛盯着。那个不想对母亲负责任的人给了一大笔钱外加一大堆的胁迫之词之后成功的将自己留在了叶家,也只不过为了有继承人而已。心里面是恨母亲的,恨她的软弱,才会几次三番的被迫答应那人种种无理的要求,凭着母亲的能力,是绝对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即使不靠那人令人作呕的施舍,可她就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人可以给自己更好的生活,所以亲手放弃了自己,留自己一个人在那栋大得很阴森的宅子里面对一大群面无表情的人,还有那,同样懦弱的一个女人,一个自己表面上应该称之为“母亲”的不相干的女人。
转学,决心以有些瘦弱的肩膀对抗这强加于自己身上的不公,所以收起了以前那母亲最爱的灿烂笑容,似乎妄想将所有的一切冰封。
可是宁夏,直至今天我依旧如此的庆幸,能够遇到你,无论你多么的恨我,我依旧只愿意与你一人说话,玩耍,练琴。
叶北冥在钢琴上有着惊人的天赋,这是宁夏到现在都无法否认的,无论之前碰到多么伤心的事,只要一打开琴盖,翻开乐谱,叶北冥就会像个天神一般,光芒四射。而他最爱弹奏的曲子,便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悲怆》,那时的叶北冥,爱极了这首曲子。
其实自己现在所掌握的大半钢琴技巧,都是他教会的吧。对比叶北冥自己显然不是这块料,但他就是会很耐心的手把手教自己,还会拿出精致的点心请自己吃,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叶北冥这三个字对自己来说不会这样的难以启齿。
小学六年都同一个班,还做了六年的同桌,宁夏现在才感觉到,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依赖,竟是完全超乎想象的绝对,小小的自己只是觉得在那么灰暗的日子里,有叶北冥的陪伴,真好。可是粗心的自己却没发觉到北冥渐渐的、细微的变化。
和别的同学讲话时他会很粗鲁的打断,对着别人笑的时候他一定会在旁边看得自己不得不把头转向他,隔三岔五的送自己各种各样的礼物,渐渐的发觉两个人用的所有文具都是一模一样的,起初也只当他是真心对自己好而已,却不曾想到那样的关心背后却是如此扭曲的独占。
也曾试过跟他讲要多跟别的同学沟通,多交朋友,可他总是静默不语,终于在被自己逼急了的那一天,他开始急促的呼吸,就像刚才一样,站不住脚,扶着自己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宁夏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很着急的吧,可是记忆中关于那一段却似乎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叶北冥倒是很适时的开了口:“夏,那一年,我在你面前的第一次犯病,你可记得么?对于别人来说那种呼吸不了的经验可能就像梦魇般痛苦,可对我说那段记忆却异常的珍贵。除了我那懦弱的放弃我的母亲外,你是唯一一个,那么在乎我,真心对我好的人。”
叶北冥的话像是魔咒般,宁夏终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不知所措哭着的自己,躺在地上痛苦得像是要死掉的叶北冥,一幅扭曲着的画面。只能紧紧握住叶北冥的手,也忘记了应该叫老师之类的事情,就只是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北冥,你不要吓我啊!北冥,对不起,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北冥……”
胸口起伏不定的人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苍白的脸庞消失了所有多余的色彩,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永远只有黑和白,冰凉的手盖住自己手,宁夏时至今日依旧可以感觉那冷彻心扉的温度。有些虚弱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低地说道:“我没事啊,只要有夏在我身边,北冥就没事,所以,对不起啊,吓到你了,不要哭了好么?”
叶北冥,如果你能对其他的人也表现出你这样温柔的一面,也许我就不会那么痛苦的想要忘记你。
那些宁夏记住的的和记不住的细节,还有叶北冥累积起来的情绪,在小学毕业典礼这一天,开始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