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6
中秋佳节,来看戈哥杯具的酿成。个性决定命运,所有事从三个人开始。利家乔夫和小叶子,戈哥初期彼此制衡的左右手。这二位,严格来讲,其实是同一类人。都是在不同历史阶段能给自己找到准确定位的性格。利家乔夫早年混地方,以开明着称,後来进入小安子系统,一路到中组部长,并在戈哥上位过程中出了大力,做到了大老二的位置。然後戈哥清除各地勃系故旧的工作,也是他负责。自己的组织部加上招安来的勃系故旧,实力坐大,於是很自然的开始求稳,摇身一变成了基本教义派的新龙头。同样道理,小叶子早年混地方,却是以落实领导指示不过夜的保守面貌出现,前几任书记在拆除沙皇遇难故居的问题上,不敢轻举妄动,而他接到首长电话,一夜之间就拆掉了。上级来巡视,市容破破烂烂,马上搞街面整治,领导视察很满意(当然外观是欧洲的,走到楼里还是非洲的)。上级布置的重工指标也是超额完成,属於建工集团的後起之秀。但到了调入首都当市委书记,时代不同,马上变成改革闯将,反特权,保民生之类的套路,玩的纯熟。
这麽二位明白人,碰在一起,自我定位刚好相反,一个是坐二望一,一个是借势上位,各自扛旗,党内自然火星撞地球。这时就看第三个人的态度。戈哥属於很典型的官僚性格,有功则揽有过则推。这样性格的人,做老大其实不太合适。手下有个什麽好,他蹦过来合个影,吃个红,但万一有事,他不会替手下背书,而是先把自己撇清。这就伤人了。小叶子是最好的例子,他和利家乔夫斗到酣处,基本教义派反弹。这时戈哥不但不替他背书,反而要搞弃卒的勾当。还有赏罚不公,比小叶子後晋,但与戈哥关系比较深的谢瓦尔德纳泽,雅科夫列夫都後来居上入局了。他还在候补之列。一来二去弄毛了,开始放炮发牢骚。戈哥处置失当,踢他入冷宫去做建设部长,他一去,利家乔夫也就不能留了,也被闲置。但戈哥是个纯官僚出身,靠的是上级赏识爬上来,不像老爹,赫秃,老勃那些前辈,都是多少年派系斗争历练出来,知道除一个大佬连带要除一批人的斗争原理。只冷藏2个老大有什麽用。内部斗争向来讲派性没党性,这二位都属於在党内派系已成的人。人走茶不凉。2位去喝茶,可组织部和建工集团要接着闹。顺带着戈哥的行政计画,无法在党机器里顺利过关。怎麽办呢?於是他想出一个办法,开苏维埃大会,他的如意算盘,党机器里两派,自己闹去吧,我的计画肯定会被国民认同,那由国民选出的人大自然会为我背书,有了人大合法性加持,我不就可以甩开党机器,上层次了嘛。
算得很完美,可他没想到,选举一开,民气一张,更大麻烦来了。不错,选出来的这些代表,中间派是大多数,让他们来举手背书,为总书记喊好,是一点都不难的。可那是在正常年景里,现在什麽时候,因为这次选举的规则改变(主要是戈哥怕组织部,借老选举方法预先安插基本教义派),这次是面向社会公开一多半席次,所以造成**的刺头也选上了不少。到了开会的时候,中间派是多,但更好看的是左右翼的少数。他们凑在一起,坐在一处,还能干什麽,互动嘛。又是开放式大会,又是电视直播,选民有福了,刚投出平生一票,现在又可以看自己的代表在会场里叫阵,那还不开心死了。60多年了没见过这麽热闹的场面。
戈哥心里这叫一个郁闷。本来想着,开会,政府工作报告,选举主席团常委,大家举手背书,自己身上散光芒,改革旗手历史地位有了,权利也跟着上一个台阶,多美好多简单的事。现在没这麽简单,台上就光听两派掐架了,更可恶的是,他们互掐也就算了,时不时还都喜欢捎带上自己。
接下来,跟着维尼的节奏,按着当时的风云人物索布恰克的视角,连走四次人代会,理清了头绪脉络,苏联怎麽完的,也就心里有数。
1大,一开会,小索上来就当头一炮,直逼戈哥,您是让我们来举手的,还是来说话的。大庭广众,摄像机前,戈哥还能怎麽说,大夥随意随意。这头一开,会议的流程开始进入自由时间,这种会场氛围一旦形成,中间派大多数其实就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一样,进入节目欣赏时间,情绪随着左右两派攻防展开波动,至於为总书记背书一事,橡皮图章的本职工作早就忘了。情到浓处,人来疯,主动上台抢麦说话的不在少数。
左右两翼泾渭分明,前文说过,党机器里本就已经产生三派,戈哥主流派打的是民主人道的社会主义纲领派的旗号。小叶子一派打的是民主纲领派的旗号,利家乔夫一派打的是**纲领派的旗号。简称就是苏共之中的,社纲,民纲,共纲三派。人大一开,各自向社会代表蔓延,社纲和中间派松散合在一起叫主席团派,民纲和**结盟叫跨区议员团派,共纲和老革命,劳模勾在一起叫红色百人团。等於原先党机器里的矛盾,现在杀到苏维埃里,和社运搅和在一起,从三纲延展到三团,更加热闹。
派系一分明,开始对哄,又分虚哄与实哄。虚哄是双方关於各自理念和观点的交锋,属於文宣战。实哄则是关於大会人事安排的卡位元,属於组织战。各举一个例子。
虚哄就是大家搞一个议题,彼此亮亮盘子,让场内外选民,代表听听,争取民心。比如说民族问题,红色百人团开始攻。当时在台上放毒的是老反革命萨哈罗夫,**的精神领袖正在那骂阿富汗战争,格鲁吉亚问题是不义的如何如何。台下跳出一位,红军代表,边疆战士在流血,你居然在後方诋毁烈士,是何居心?老萨就要辩白,战士是应该被尊重,但战争本身性质是不义的。当然老萨的意思,高级知识份子都懂得,自由民主平等落到实处,就是各地区公正公开公平的选举,没有了**,自然就没有了乱源,当阿狗阿猫都可以透过选票来说话,凡事可商量,鬼才愿意去刀尖舔血。意思是这个意思,但维尼说过,理念这种东西,不适合在这种躁动的环境中来表述的。大多数人一来听不懂,二来没耐心。红色百人团早就算到这点,玩的就是诡辩,就等老萨这样的理念派上钩。一听老萨说战争性质不义。马上趁热打铁,居然还在恶攻红军战士,你可以不爱党,但你不可以不爱国啊!爱国主义万岁,打倒西方代言人,打倒香蕉……建议全场代表合唱苏联军歌
会场气氛一下子被红色百人团控制,民团派折了头阵。要扭转,老萨的理念在茶壶里煮了饺子,还有小索在。他跳了出来,开始反击,第一,丧师失地,指挥失误,劳师糜饷,谁的责任?贪腐无能的苏共。文宣奥义第一条,骂当权派贪腐无能,永远不会错。底下开始有些微掌声,气氛开始压住。第二,为什麽我们俄罗斯作全苏联的奶牛,他们还要闹?当初是谁在用俄罗斯人的血汗,来买边疆的太平?还是苏共!文宣奥义第二条,破诡辩术,不能用民主来碰民族,而是要把调门拉得比对手更高,不然就掉到对手预设的坑里了。掌声又多一些。第三,他们为什麽要闹,因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我们俄罗斯人是吃力不讨好的三等国民。文宣奥义第三条,拉抬气势,悲情牌打出去,民族认同感大旗抢过来。掌声更多。第四,反问红色百人团,你们不是国际主义嘛,那你们说说,为什麽他们要闹?文宣奥义第四条,反问是反攻的开始。底下很多刚才合唱军歌的黔首,这时开始附和,是啊,你们倒是说啊。左派只能按教科书来回答,边疆人民是好的,少数人是西方代言人云云。文宣奥义第五条,阶级论和民族论本质上是相悖的,红团很难兜回来,於是露了怯。小索开始强攻,先自问自答装13,不是吧,他们是全民皆反吧,然後举什麽什麽为证。全场气氛被调动,开始申讨以爱国主义为遮羞布,实则以三等国民待俄罗斯的苏共。暴风雨般的掌声。最後,小索也发一下飙,俄罗斯万岁,打倒背弃民族的德国异教徒,建议全场合唱俄罗斯传统爱国歌曲。
全场大多数代表,电视机前的观众,这叫一个过瘾,此起彼伏的合唱,一个上午会议,等於不花钱做了有氧健身。下午不知还有什麽议题,充满期待,H的连午饭都不想吃了。除了台上的戈哥,戈哥心说这叫什麽事啊,我搭的台子,你们当了主角。
还有实哄,几千的代表来开会,不可能一直开下去,关键是在他们里选出常委会来。大多数席位还是按着既定套路走,几个大刺头的位置得来就难一些。例如小叶子。主流派与左派都不喜欢这个大叛徒,联手防堵他,光靠民团派那百分之十几票数,保不了他进常委会。怎麽办,有一位已经当选的常委愿意把自己的席次让给他。戈哥心里当然不同意,又不能明说,於是拿出法律程式。私相授受不可以的吧。有没有懂法的出来解释一下。本来这招就堵了众人之口,从程式上绝了小叶子的念想。可还是小索有主意。他是法学院出身,论法学,他是行家。出来转圜。那位代表愿意让,是高风亮节,但私相授受肯定不对,应该走补选的正规程式,但是大家都明白那位的用心良苦,这样,我提议补选时候选人就单设小叶子一人,确保不负那位的美意。这样既合法又合情,好吧。被他这样一通拗,戈哥和左派还真就没话说,结结实实吃了哑巴亏,小叶当选常委,留在主席团里,有了接下去唱戏的资本。
2大,常委会召开,这次会,小索们定下的主轴,是打修宪。核心就是围绕宪法第1条和第6条做文章。第1条写得明白,一切权力属於人民,但第6条又写着,苏共是领导力量。民团派就是要废6.理由很正当。第1条和第6条本身就是拧着的。到底是人民大还是党大,要说清楚。实质意思,废6就是废除一党制的法理基础,从而为多党制铺路。这次不管是红团派,还是主流派,当然都不肯。反驳理由大夥都知道。我们是先锋队,代表这个,代表那个,所以第6条是第1条最好的补充,不违背的如何如何。民团派一听,想硬拗?哪有那麽便宜,小索跳出来,不管你代表多少,只问你一句,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人民中的一员?回答是,那好,既然你也承认自己也是人民中的一分子,那第1条中也包含了你在,那第6条就没必要了。如果你不承认这点,那你就是为了一党之私,自绝於人民,怎样怎样。这头也不吃他这套,又把先锋队来於人民,又代表人民的高深道理重复一遍。反正这两拨人,围绕修宪,一方要非常六加一,一方则要一不要六,吵起了罗圈架。最後,场外因素,帮了民团派一把。加盟那些小兄弟都在闹独立,戈哥不能坐视联盟分裂,那他就会被左翼围攻。但他又不能来硬的,因为右翼也很会借机骂娘。怎麽办,只能靠释放资源,做政治让步,才能维持。当时有个立陶宛,闹得最凶,死活要走,为了留住维尔纽斯,戈哥默认了当地的人阵与原先的立共为相等的合法组织。这就意味着第6条在地方法规里失效,口子一开,边疆各地仿效,最後冲击波反作用到莫斯科,小地方既然都实质废除了,到了中央层级明确废止,顺理成章,民团派又下一城。
搞定了第6条,马不停蹄又开3大。这次焦点是总统设立的角逐。这是戈哥新想出来的主意。他看着政治局头痛,党机器三分。看着苏维埃头痛,人大也三分。身为总书记兼苏维埃主席,但他总觉得自己有力使不出。怎麽办,这次想学美国,行政权提升,超级总统,既不对党负责,又不对议会负责,完整的行政权。这个提议一出来,左右都笑了。红团派想的是,党政彻底分家,你做总统,总书记的位置不能兼任,就得交出来,我们就可以单独控制党机器了。民团派想的是总统直选,我们声势正猛,投入直选,一定是我们的候选人当总统的概率大。戈哥好悬就来了一个两头不靠岸。幸亏有小索在。狗头军师的高杆之处就在於能在一团乱麻之中,迅速看清利弊得失。提两点,第一书记与总统可以兼任,第二不要直选要推选。目的很明确,第一点是为了让戈哥在局里继续存在,换而言之就是靠主流派防堵基本教义派独掌党权。第二是卖戈哥人情,为他兼任书记,提供口实,证明仍旧没变,还是党魁领导下的国,没变天之虞,可以堵基本教义派的嘴巴。为什麽要做这种安排,一位老代表的话最直白了。老家伙快90了,经历过1917年的大场面,他对民团派小字辈们说,当年七月本已打跑了地中海,形势大好,但就是因为右翼的立宪民主党操之过急,支持白马将军去夺中左派社革党和孟什维克,克伦斯基的权,一通互斗,结果便宜了布尔什维克,败部复活,十月一来,大夥玩完。老爷子现身说法,他等了快70年,好不容易等到历史轮盘又转回原点,可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大夥一听,军师也说了,老爷子也讲了,好吧,暂时不争总统大位,让戈哥完成克伦斯基的历史使命再说。
3大把戈哥当总统的事情安排好了,接下来就4大。这次的主题是联盟案.到这个时间段,戈哥已经相当困难,党机器三分,人大三分,到了行政口,总理属於基本教义派,和他闹府院之争,地方上小索他们,拿到了莫斯科,地中海格勒一批指标性城市地方权力,结果变成行政口也变成三分。在俄罗斯地方苏维埃选举里,主流派更是惨败,左右翼几乎白包办了五分之三的席位,这样的态势继续下去,无非走向两极化,不论哪派胜利,他的主流派肯定出局。这时他又想新主意,加盟小弟们不是要独立,那我就在外交上去得分,搞新盟约,维护苏联形式上上的完整,在此之前,先来全民公决,人民肯定同意自己维护领土主权,国家统一的大构想,有了全民支持,地位自然稳固,而且可以借联盟案重申苏联中央政府对於俄罗斯地方苏维埃的领导权。刚成立的俄共支持这个方案,而民团派按理念来说,刚刚在俄罗斯人大中获胜,应该是反对借统一为名,收回地方实权的新式集权主张,预备抵制。还是小索又看出了其中奥妙,不能抵制,一抵制,就授人以柄,俄共一定污蔑我们不爱国家统一云云,民众也不会懂我们的苦心(联盟新约,核心其实是苏大还是俄大),会骂我们不顾大局(黔首不懂政治,他们不管自己过的好坏,只要看地图大大的,他们就会有无来由的大国民心态)。不抵制,但可以加塞,加一条公决内容,俄罗斯要有自己的总统。公投结果,一目了然,俄罗斯人既支持联盟案,也想要有自己的总统。民团派借机把小叶子拱上了位。戈哥在外交民心上得了一分,但在收回地方权力上,却又输了一城。
几经较量,总归要出结果,到了819,关於事件的发动组织者,戈哥手下主流派的8大金刚,主流派为什么发动,说法很多,下克上,软禁了戈哥,也有的说其实是在幕後戈哥指使,这些都不重要。关键一点很明确,不是俄共,当然基本教派乐观其成,但真不是红团派策划的。主流派突然搞民团派,各种各样桥段纷纷涌现。不说小叶,还是说小索。他刚好在小叶家做客,一听不对,马上英明论断,没人留守,无以对民主,没人跑路,无以图将来。小叶子你在这儿撑住,我要先回老营布置,然後再来勤王。小叶子一听,心里骂一句,***,你个滑头。也顾不上他,自己去白宫安排一切。小索则直奔机场,飞回自己的大本营彼得堡,但飞机总没有电话快,莫斯科早就电告彼得堡克格勃和军区,安排在机场抓捕。但小索经营那麽久,也早有准备,手下大将小普,带着民兵警卫硬是把他从机场抢出来,回到斯莫尔尼宫,让秘书小梅去做文宣,召唤人民躺到公路上去挡拖拉机,让小普指挥武斗队在内圈戒备,顺便联络克格勃的故人,让小丘控制水电命脉,我在要保证供应,我败要断水断电,一拍两散。自己再去军区找军头萨姆索诺夫讲斤头。当然小叶子在这方面也不比他做得差。着名的理念派老萨劝过他们,为了人民,国家,我们可以坐牢流放,但不该让无辜百姓去一线流血。小索,小叶子一听,心里笑了,世上最宝贵的就是自己的生命,现在我们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在乎别人的吗。天佑俄罗斯,有了这样的双星,天不佑中土,把老萨的分身,**派来坏事。小渖阳语录;这究竟是为什麽呢!下周继续,巅峰对决。
老萨是死的及时,不然让他多活几年,等到819爆发,就他那点自由主义理念,让他做带头大哥,那还不把所有兄弟都给赔进去,无非就是**第二。俄罗斯的幸运就在於,民团派一早脱离了理念派的精神束缚,一早进入了技术流的正确轨道。没有小索,没有小叶子,这样龙头大哥,早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