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节 述职(二)
元老院的情况比克拉苏预料得还要糟,阿斯库里战役的失败直接导致超过半数的支持者(议员)已经转而支持格拉古来反对自己,令克拉苏没有想到的事,双执政官之一的安菲迪乌斯?奥莱斯特斯也不再支持自己???这位罗马贵族在得到了克拉苏经济上的援助、成功晋升为执政官,等到克拉苏战败的时候毅然抛弃了对他自己不再具备价值的人。
“庞培?如果这是大家的意思,那就召回庞培,让他结束这场战争!”格拉古转身看着执政官奥莱斯特斯,“如果两位执政官没有意见,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克拉苏原本计划在必要的时候打出奥莱斯特斯这张底牌,不料格拉古早就釜底抽薪,这一招的确狠毒,打得克拉苏猝不及防,他激动地等着奥莱斯特斯,在执政官即将做出裁决之前,用雷霆般的声音吼道:
“——我劝你们最好三思而行!否则这次谈话将是罗马议员最后一次聚会!”
“——你做得有些过分了,克拉苏,你没有这样的权力阻拦会议照常进行。”格拉古当众指责,“没有人能凌驾于元老院之上,元老院和罗马人民会记住你对祖国做出的贡献,召回庞培也是无奈之举,这一切全是为了共和国的安危,你应该明白???”
“我赞成召回庞培,共和国的命运必须交给称职的将军。”奥莱斯特斯打断格拉古的话,当即作出裁决。
“我强烈反对!”克拉苏激动地挥舞着右臂,“因为这样的决定将彻底葬送共和国!只要斯巴达克斯的军队一天不离开意大利,我便一天也不会罢手!”
注意到以往支持自己的喀提林和凯撒竟然都缺席,克拉苏只能一个人对抗众多的反对者,他丝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接二连三展开猛烈的攻势。
“我承认自己不是罗马最优秀的将军,庞培在军事方面比我老练得多。”克拉苏此刻又恢复平静的神态,并且谦逊地略微低着头,“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庞培回到意大利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而斯巴达克斯不会给罗马这么长时间??换句话说,庞培还没有回来,罗马便已经沦陷了,这是多么巨大的灾难,你们既然今天做出决定,就要考虑到严重的后果。”
“罗马有强大的城防,一群角斗士不能靠着绳子和梯子爬上城墙,我们完全挺得住,直到庞培回来。”
“你说得太对了!”克拉苏指着克劳迪乌斯,“即便攻不下罗马,叛军也能肆无忌惮地蹂-躏拉丁姆地区,包括你的好几处别墅和庄园,而且其中所产生的恶劣影响更加值得忧虑???罗马城内的奴隶比公民还多,当他们听到斯巴达克斯迫近罗马的消息,会作出什么举动来?不错,我这次失败了,但前线仍然有五万名士兵,牵制着斯巴达克斯超过十万的兵力,而且时刻希望扭转劣势,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上阵杀敌!这才是共和国所需要的东西!”
“你的野心已经蒙蔽了理智,我能不能理解克拉苏是在用军队威胁元老院?退一万步讲,即便克拉苏能继续领导军队,那也必须改变战术,在这个时候应该把军队带到罗马来,保卫罗马才是重中之重。”
“野心?”克拉苏瞪着西塞罗,“如果我有野心,这次和我回来的就是整支军队!”
克拉苏之前提到的庄园和别墅,起到了明显的效果,响应格拉古的议员顿时减少了许多,他们私下议论着,脸上浮现出难堪的表情??克拉苏立即抓住机会,丝毫不放松攻势:
“尊敬的议员,你们知道不知道,现在只有我克拉苏能拯救罗马?西里西亚海盗目前封锁了海港,斯巴达克斯又打了一个胜仗,整座城市处于最危险的时期???我不想有意炫耀自己的功劳,要不是西西里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进入罗马,要不是前线士兵奋力苦战,你们今天绝对没有机会和我辩论???而且即便庞培回来,依目前罗马的状况想要供应一支军队也不是容易的事,各位好好权衡。”
克拉苏的话让议员想到隆基努斯在西西里积极运送粮食,士兵在前线牵制敌人???这一切全是克拉苏自己的功劳,一切也全由克拉苏自己作主,只要他微微打出一个手势,罗马的处境就会立刻变得更加糟糕!
“看来你主意已定?如果违背你的意思,一切灾难将会接踵而至地降临在罗马?”格拉古的语调很低,只有克拉苏能听见。
“毫不动摇,而且我已经有了新的作战计划,完全可以保证最终打败斯巴达克斯,只是时间不能确定,如果你和元老院稍微多一份耐心,形势必将扭转。”
“什么计划?”
“抱歉,在这个时候不方便和任何人分享我的战略,因为你们甚至不相信我。”克拉苏瞟了一眼自己的老对手,“不过,我可以透『露』一部分,首先是秩序,摩米乌斯和曼利乌斯必须得到应有的荣誉,这也是我特意回来要办的一件事,他们为了罗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我完全可以理解。”格拉古对议员呼吁,“摩米乌斯和曼利乌斯的确应该受到赞誉,他们的离去实属共和国的不幸,但他们同时也葬送了四个执政官军团,一切源于克拉苏的错误判断!我征求大家的意见。”
“——这完全没有必要!”克拉苏用极其强势的语气,表达了毫不动摇的意愿,“整支军队是我自己组建的,我完全没有必要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的确,我判断失误,但是作为统帅,我没有命令士兵从战场上逃跑!他们的行为玷污了罗马神圣的名誉,我现在要抹去这个污点,现在我强烈要求将逃回罗马的执政官军团士兵全部交出来,我要行使统帅的权力。”
克拉苏此刻不是以前线将军的身份做出请求,而是以dú cái官的身份提出要求。
“我之前许下了誓言,此刻也不例外,而且我始终恪守诺言,因为斯巴达克斯也损失了不少人,在我个人看来,阿斯库里战役不代表什么、也不能说明什么。”克拉苏临走前,撂下一句话,“对了,我必须提醒各位,在这段时间必须留神家里的奴隶,他们可全都听说过斯巴达克斯的不败传奇,全都渴望跟着加入斯巴达克斯阵营???希望不要让卡普亚的惨剧重演,为此我建议,在战争时期,罗马城必须完全戒严,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
克拉苏最终以威胁、恐吓的手段震慑住了元老院议员,他不但保住了将军的职位,而且索要回逃跑的士兵,他要在罗马行使自己的权力,建立自己心中的秩序。
很多议员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在自己的财产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与其说是克拉苏震慑住了元老院,不如说是斯巴达克斯在阿斯库里的胜利『逼』迫克拉苏的反对者作出让步和妥协。
克拉苏本人的归来也对罗马市民起到了安抚作用,他们没有看见狼狈不堪的克拉苏,而是一贯镇定自信的罗马首富,不明(和谐)真相的人或许真的会误解克拉苏打了胜仗,因为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