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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退思园文会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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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攸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感觉良好的朝那些满怀期望的看着自己的太学士子,清了清喉,道:“前面大家都已经讨论过经义,然先圣深博之经文,精微之大义,包括人天,兼该治教,经世宰物,利用前民,是则五经者,文之源也,足以尽天下之情、之辞、之政、之心,不入于虚伪而归于有用,非经世名流穷尽一生难为也。[泡!书!吧!!!!]”
众人闻言皆点头,深以为然。

许攸见大家都点头赞同继续说道:“今天既然是举行文会,经义不可不谈,但亦不可无诗赋,下面大家不妨在诗赋方面一展所长,也能更好的活跃气氛,抒情怀。大家以为如何?”

众太学士子俱都应声叫好。

此时诗赋虽被成为小道,但却依然为士人所喜好。所以但凡士大夫名流,无不深通此道,或怡情,或言志,每每文会,或士人交流,无一不能不见诗赋的影子。而且比之经义的微言大义严谨严肃来说,诗赋却是言辞韵美,形式灵动,内涵轻快的多。是故,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

许攸微笑做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说到诗赋,我们这里有一位名家,其年不过双十,却能在七步之内,做出辞藻意境俱佳的绝世佳作。”

说到这,许攸伸手指向蔡铭道:“这位就是新近被当今圣上征召为鸿都门学博士的蔡阳蔡易之。今天大家共聚一堂,机会难得,想不想见识一下蔡易之博士的七步赋诗的绝世文采?”

“想!”

与会士子俱都高声附和着。

还不甘心吗?

蔡铭就像看小丑一样,静静的看着许攸的表演。心中叹道:为了让自己出丑,你还真是不依不饶,煞费苦心啊!先是着重强调自己的七步赋诗的传言和能力,能后再次提醒和点名自己是鸿都门学的博士,让那些先前为自己拜服的士子不要头脑热,分清楚立场。最后拖大家下水,想通过众人的意愿来让自己不容反对。其循循善诱,步步为营,让大家都跟着他的节奏走,将他们再一次绑回到他的战车上,还真是有几分名士的不凡。

蔡铭看着众人或眼神灼热,或怀疑,或玩味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不容拒绝,笑了笑,神色淡然的对许攸道:“许子远过奖了,不过既然诸君都有此期待,我自不能让大家失望。还请许子远命题!”

许攸听到蔡铭既然直呼其名字,而不是如其他士子一样称他为子远先生,不由得大为不满,认为蔡铭没有礼貌,对自己这个已经成名的名士不够恭敬,不由得心中冷哼,心道既如此,我许子远一定要出一个让你小子无法赋诗的好题目,好好犒劳犒劳你。

许攸能被称为名士自然是在经义方面颇有建树,而且此人深通兵法,知韬略,有急智,眼珠一转,却是想到一个绝妙好题,很自信的笑道:“既然这次文会的主题是师道教化,想来易之定能在这方面有所准备,我等也不能太过为难易之,就以劝学为宗旨,但却不能有关劝学以及劝学意思相近的相关字眼!可行否?”

听完许攸的命题,所有与会之人除了那些一心想要蔡铭出丑的,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大骂许攸的无耻,如此条件苛刻的题目不说七步,就是给你七天时间你许子远也未必能够做出辞藻意境俱佳的诗出来。

蔡铭身边杜畿再也忍不住,就要站起身来同许攸理论。

蔡铭一把拉住杜畿,示意杜畿稍安勿躁。

“可是,他这也太欺负人了,怎么可以”

杜畿还待要说下去,却被蔡铭再次拦住,只得气愤的狠狠灌下一大盅酒,愤愤不平的看着一脸坏笑等着看好戏的袁氏兄弟,和那些幸灾乐祸的太学士子们。

许攸既然已经拉下脸来得罪了蔡铭,自然不会再给蔡铭拖延思考的时间,对蔡铭道:“易之与中间酒瓮正好七步。现在瓮中酒正热,易之七步赋诗,自当有美酒敬上。”说完亲自走到酒瓮旁边,舀起一盅热酒,端着酒盅示意蔡铭开始。

蔡铭微微一笑,自座垫上起身,也不拖延,就这样径直走到许攸面前,伸手去接许攸手中的热酒。

许攸以为蔡铭要放弃,不由沉下脸,用手抓紧酒盅不放,同时脸带嘲弄的说道:“易之,你就是这般七步赋诗,这样戏弄我们在座的所有士子,这盅酒可是说好你七步赋诗的奖励,你”

许攸还要再说,可惜蔡铭的力量可远不是许攸所能相比的,很轻松的就从他手上将酒盅夺了过去。而犹自跪坐在几案后面的杜畿也大声提醒他:“第六步。”

许多士子见到杜畿的提醒后许攸憋得红中黑的脸不由得低声轻笑起来,使得许攸的脸色不由得又黑了几分。

蔡铭夺过酒盅后,不再看许攸阴沉难看的脸色,大声吟唱道:“

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

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

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

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好!”

这次拍案而叹的士人更多了,一个个不由得轻轻敲打着几案低声吟唱起来,而且随着吟唱的人越来越多,都自觉或不自觉的调整自己的节奏使得大家的吟唱渐渐的趋于一致。

如此再三,大家才意犹未尽的吩咐侍女赶快上酒,侍女们纷纷忙碌起来,大堂之上再次上演了酒不能继的情形。

许攸大惊,如此都能七步赋诗,这还是人吗?虽然心里惊诧,但却犹自不甘,对着已经喝完热酒的蔡铭讪讪笑道:“易之果然早有准备,像这样有关师道教化方面的题目确实不该拿出来,使得易之不能一展所长,即兴展现真正的文才。我这里还有一题,定不会让易之失望。”

蔡铭听到许攸如此无赖的话,深感无语,这人这真够厚脸皮的,心中不悦,将已经喝空的酒盅伸到许攸面前。

“你!”

许攸心中大怒,就要喝斥蔡铭。不过想到自己的题目还没出,目的还没有达到,不由得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深感屈辱的接过蔡铭举到身前的酒盅,声音有些阴森道:“大家都知道,秦之灭亡,其原因有多种,历来讨论此问题的名家大儒不知凡几,我们大汉来承先秦而来,不可不察,所以我今天老调重弹,即以秦之一标志性建筑,阿房宫为题作赋,要求通过阿房宫赋来说明秦国灭亡的原因。当然赋不同于诗,我现在就为易之舀上一盅热酒酒,这盅酒可是滚烫的,只要易之在酒冷却之前作出此赋即可。”

这次许攸连象征性的询问一下蔡铭的意见都没有,他实在怕蔡铭到时候厚着脸皮不答应。对于这个题目许攸可是信心备至,此赋若只是为阿房宫这一建筑作赋,或许不难,难就难在必须通过阿房宫来说明秦国灭亡的原因。这就不但需要经义诗赋方面的文采,还必须深通历史,知韬略,非对那段历史进行过研究,且深通军事政治各方面的韬略者不能很好的说明。他许攸就不相信一个整天沉迷于经义和诗词歌赋的书生还能够通韬略知时局,并且有时间研究那段历史。

“嗯!”

蔡铭再次将手伸到许攸面前,示意许攸将酒给自己递上。

许攸,大怒,就要将酒杯砸像蔡铭。不过蔡铭已经趁势接过,同时淡淡的教训道:“小心点,可别泼了!这一盅酒可是要一斗谷子才能酿出。”教训完还嫌不够的感叹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你们啊就是不知道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

说完,接过酒盅,浅浅的饮了一口,吟唱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唱完又转身犹如长者教小孩一般对许攸道:“可记住了?”

许攸几欲抓狂,呀咬得咯咯作响,心道:“喝吧!快喝吧!喝得越多酒冷得越快,最好就喝死算了!”

蔡铭自然不会当真喝死,教训完许攸就端着酒盅,回到自己的几案前,将酒盅放在几案的一角,同时清理干净案上的其它杂物,大声吩咐道:“纸墨侍候!”

有侍女赶快铺好蔡侯纸,同时另一个在一旁细细的研着墨。

蔡铭又道:“上好的狼毫毛笔拿一只过来!”

另有侍女递上狼毫毛笔。

蔡铭接过笔细细的蘸上墨汁,就在众人以为蔡铭要动手写时,蔡铭却放下狼毫,端起酒盅美美的喝了一口热酒。

杜畿在一旁看得担心,酒盅就只那么大,现在酒盅里剩下的酒,就像蔡铭这般也就是四五口的事。杜畿就要去提醒他,一旁的曹操赶忙拉住杜畿,示意他不要打断了蔡铭的这种状态。

喝过酒之后,蔡铭心头一热,提起狼毫,奋笔写到:“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覆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晌,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蔡铭用的是行楷书法,用笔以中锋立骨,侧笔取妍,有时藏蕴含蓄,有时锋芒毕露。不只是今天兴之所至,蔡铭感觉手感奇好,用笔章法,从头至尾,笔意顾盼,朝向偃仰,疏朗通透,形断意连,气韵生动,风神潇洒,浑然天成。

写完一节,蔡铭兴起,右手蘸墨,左手端起酒盅,将盅中之酒一饮而尽,复又奋笔疾书起来。

此时大家都已经涌到蔡铭几案旁边,许攸见得蔡铭一口将盅中之酒喝尽,就要开口取笑,一旁曹操眼神犀利,狠狠的盯着他,就连袁绍也向他摇头。

许攸总算还不笨,先前只是被蔡铭气糊涂了,一旦清醒过来,即知道自己此时若是开口是要犯众怒的。

再看蔡铭第二节写到:“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掠,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摽掠其人,倚迭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蔡铭写完第二节,端起早有人从新斟满的酒盅,再次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奋笔疾书。

看到这许攸不由得有些轻松,此文虽然辞藻华美,语言流畅,但却并没有能很好的说明充分秦之灭亡的原因。不过待到第三节时,许攸越看头上的汗越大,但作为文人,对如此妙文却说什么也不忍错过,只得这般满头大汗的看下去。

很快第三节写完,蔡铭又满饮了一盅酒,如此一节书一盅酒,待到第四节:“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写完时,蔡铭也不由得面红耳赤。

“好!好!好!真绝妙文章也!”

“此文不但语言精美,富于文采;骈散兼行,于整齐中有变化;比喻贴切,生动形象;文章气势充畅,充满了**。而且借写阿房宫的兴建与毁灭,揭露了秦朝统治者的穷奢享乐,挥霍无度,贪色奢侈,劳民伤财,终至亡国,阐述了天下兴亡的道理。当为古今鉴之。”看完此文,曹操连声用了三个好字赞叹,又忍不住表了一番评论。

“不但文章如此,其字体欹侧多姿,错落有致,千变万化,曲尽其态,笔法秀逸,墨彩艳,奇丽绝,动心骇目。当真是‘飘若游云,矫苔惊蛇。’”

旁边另外一个文士,如若观看绝世珍宝一般,几乎是趴在几案上,逐字逐字的细细品鉴,一边品鉴一边赞叹着。

“原来是钟元常。”看到此人,曹操不由笑道。此人乃是当世书法名家,难怪会对赋文视而不见,一心扑在鉴赏文字上。

蔡铭此时却是已经有了些醉意,被大家一吵,头就更晕了。迷迷糊糊抬起头是,正好看见,许攸如同看怪物一般,惊恐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起了坏心思,对许攸道:“子远先生,这般喜欢我的诗赋文章,我就再送你一曲,题目我也不说,到时候你自己猜。”

“你听好了!”说完蔡铭也不管许攸什么反应,高声吟唱道:

“汝自何来?贯重裘,直入裈裆。痒肌肤,思浴兰汤。爱搔爬,误认疥和疮。谁料伊,暗袭皮囊。不因诗瘦,豢汝何妨,愧年来膏血,书中耗尽,欲济恨无粮。肥不食,瘦偏尝。枉多情,辜负伊行。忆当时,相须游遍,近天颜,御目看翱翔。今即上措大腮边,吟髭易断,难免彷徨。只博得败絮衣中难觅,屡游相须,曾经御览,未可杀也,家乡。”

唱完这曲子,蔡铭隐隐听得满堂哄笑,和许攸羞愤的怒吼声,然后便彻底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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