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索天明洗雷霆(四)
两人当下也不拖拉,上马出村,一路往山间而去。两道芳草幽幽,林木渐深。过了一条大河,渐渐看到一片山谷。山花百开,落英纷纷,仿佛春天时候。
程问晓道:“师父,我们要去哪?”宁废柴道:“就在前面。”策马行得一会,到得一个谷中,谷中四面环壁,中间空出一个地方,远见中间还有几条条形大石竖起,围成圆圈。
宁废柴道:“到了!”翻身下马,让程问晓牵马去旁边树干上系了。程问晓系好后,道:“师父,就在这吗?”
宁废柴向前走去,道:“你学了那么多剑法,对剑有什么理解吗?”程问晓道:“有什么理解?不就是剑法吗?”
宁废柴见他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笑道:“现在你未必了解,将来自会明白。”程问晓道:“是吗?那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宁废柴走到条形石块前,一脚踏在外边一块大石上,道:“剑分九品,每品又分三等,故有上下剑之分。如什么扁剑、尖剑、刺剑、短剑,会用剑与会使剑亦是不同。常人练武,使锤三个月,能有小成,使刀三年,能有小成,使剑嘛……十年未必小成。”
程问晓道:“剑那么难使吗?”宁废柴道:“各看各就。剑类分多,剑法自然不少,有快剑,慢剑两分,其下又有太极剑、少当剑、峨眉剑等等……剑门之多,繁之难清。”
程问晓道:“所以师父身上的剑法也有不少?”宁废柴“嗯”了一声,道:“若想学一门上剑,非穷一生之力不能学通。至于其他五花八门的剑法,学通一门不足自耀,学通两门仅能自保,学通三门开小宗派,集百门者方能另令一剑,自开宗派。”程问晓道:“那我不是学了数百种剑法吗?”
宁废柴翻了个白眼,道:“你学了数百种剑法?你都学熟了?学通了?你以为你能开宗立派了?”程问晓脸上大为尴尬,道:“没有。”
宁废柴道:“今日我带你来,就是将这百种剑法融汇贯通,从中学出一套剑法来。”程问晓不禁惊道:“学出一套剑法?”他知道学剑难,创剑更难,江湖上有名的剑法非大能大智之人兼剑术高手不能创出,自已才学几天剑,怎么可能创出一套剑法?
宁废柴道:“这套剑法,本来已有,只是无可教授,只能我说你意。”程问晓道:“这……这要怎么练出来?”
宁废柴淡淡一笑,道:“先别急,我先念一篇赋道论,你记住了。”程问晓抱拳下跪道:“是!请师父相授。”他出身名门,又入武当,各种拜师学剑的礼仪深记于心。知道师父要授于某种东西时必下跪接受,此时便恭恭敬敬跪了下去。
倒不料宁废柴眉头一皱,道:“别对我跪!我最讨厌跪跪拜拜。”程问晓道:“是。”站了起来。
宁废柴道:“听好了。赋道论,大道同合,天道从心。顾问百忌为工物,合之无以至上。千里行之不变,百步有之须臾。人莫生死,生死与工共,夫若之为,无本无物,有之是处。飞月对花,冷芒星寒,云转聚散向青天,碧连城池是宫阙。为之何物是以是?为之无物心是以。大道莫钦,瑾此。”问道:“记了多少?”
程问晓道:“记了……记了前两句……”宁废柴又将这套口诀念了几遍,待程问晓记熟后,道:“这赋道论现在对你而言没什么作用,我想,最好的作用是睡觉前念一念。”
程问道奇道:“那样有什么作用?”宁废柴道:“有助于睡眠。”程问道无语。
宁废柴又道:“你只要记住了就行,日后自加理会领悟。现在先进去里面。”指了指条形巨石。
程问晓见这一条条大石圈出一个圈,只留着几条细缝,却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他见宁废柴旁边立有块大石,上面石壁又嵌了几块,尤如一条石阶,应该就是走进去的方法。便按阶而上,爬到最上面时,往下一望,只见下面也是一条一条的石条,其上还盖着一些石板,也不知是什么。
宁废柴道:“跳下去。”程问晓道:“是。”寻一块平平石板,纵身跳落。他跳落到石板上,抬头问道:“师父,现在要……”话未说完,便觉不对,面前一片腥风,一道黑影已经闪了过来。
他忽遭此袭,登时吓得脸色苍白,但练武已久,自然而然抽剑而出,一招流星戴月刺出。那黑影一声嗷啸,身子一扭,跳到下面,睁着绿眼盯着程问晓。
程问晓看清此物,不禁脸色大变,道:“狼!师父,这里有狼!”
只听宁废柴的声音悠悠从外面传来:“自然有狼了,我养在这里的。”
程问晓道:“什么……它要扑来了……”宁废柴道:“自然,我这两天忘了喂了。”程问晓道:“那我怎么办?”
宁废柴道:“你把这七匹狼杀了,就能出来,并吃一顿烧狼肉了。师父对你好吧?”
程问晓脸上一沉,道:“七……匹……狼……”那狼身子一弓,又猛的扑上。程问晓急舞剑刺去,那狼一扭身,又闪了过去,口鼻间不断嗤气,又猛然扑来。
程问晓向后一退,左腿往下一陷,竟踏空了,人往下摔去。他慌急中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长剑挥去,向那狼斩落。那狼嗷呜一声,又跳到角落。
从一条石洞下忽然有一道黑影扑出,向程问晓冲去。程问晓大惊,往上一跳,站到石板上,挥剑自守。
石板下又缓缓转出三匹黑狼,瞪着一双双绿眼视着程问晓。程问晓惊道:“师父……师父……你不能这么做,万一我被咬死了呢?”
宁废柴道:“那正好,我就不用去买肉来喂它们了。”
程问晓道:“你!”一匹黑狼已然扑来,不得已挥剑斩去。这几匹黑狼饿得久了,见到有人早已红了眼,只是也知道他手上东西可怕,一时原地转着,欲扑又止。
从程问晓背后又有一匹黑狼转出,往上一扑,两个前爪趴住石壁,后腿一蹬,跳了上来,转悠悠的看着程问晓。
程问晓叫道:“师父……师父……”却再没听到宁废柴回应。他想起那日戴天命那些人被恶狼咬死的一幕便不寒而栗,见这几匹恶狼虎视眈眈,只恨不得上前将自已撕碎。
又一匹恶狼跳上石板,向程问晓扑来。程问晓往后一跳,长剑点去,一招程家剑法便使了出来。恶狼斜身一避,又跳到另一边。
另一匹恶狼突然扑到,程问晓急舞剑挡住。他边挥动长剑边退,靠到一个石壁上,往上看去,寻思如何离开这里。
忽听宁废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要废劲了,这个狼圈是我专门设的。人能进去,却出不来。除非你先把狼都杀了。”
程问晓道:“师父……你还在……救我出去……”宁废柴道:“不在了,我饿死了,我去找吃的。”
程问晓欲哭无泪,道:“你去找吃的,它们就要吃我了……”几匹黑狼转了一会,又有两匹扑来。
程问晓急忙使剑挡住,他靠在石壁上,本想不用受狼四面八方的围攻,哪知恶狼全都从正面扑来,反倒闪避不灵,不小心被一匹恶狼在左腿上撕了一道伤口。
石板上跳上四匹黑狼,口中嗤嗤不停,左边两匹猛然扑上。程问晓使剑去刺,不自觉使出一招“大河剑法”。一头恶狼嗷呜一声,前肩中剑,退后了去。
又有两匹恶狼扑来,他挥剑乱斩,有时使出几招武当剑法,有时使出几招程家剑法,有有使出各门剑法。
程问晓越使越发觉一个窍路:自已使出程家剑法难以挡住恶狼,但若是各种剑法都挑些厉害的使来反倒是能成效。
先前他慌急不得,所使剑法全是武当的或是程家的,稍冷静下后才使出其他几门剑法。只是他练剑甚多,门类繁杂,若说想出一招来对付恶狼的却无法使出,尤如万中挑一,实难如心。
几匹恶狼扑击一会,程问晓渐渐发现这些恶狼攻击方法甚为单调,一扑,一咬,一撕而已。已渐渐能挡下来。
忽的一剑挑去,却是一招斐家剑法中的摘月戴枝,前面一匹恶狼正好扑来,长剑从到它口中。“呜呼”一声,便刺死了。
程问晓精神大振,抽剑守立。再挡得一会,各种剑法已记不得多少,只是忽然刺出一剑,才想起是什么。
他再使得几剑,又刺死了两匹恶狼,刺伤了一匹。忽的从后面扑来一匹恶狼,他急忙回身去挡,长剑斩中恶狼脑袋,“当”的一声响。
这狼身上除了牙爪外,最硬的地方便是脑袋壳。他一剑斩在狼脑袋上,登时崩坏了一角。那狼却尤未死绝,又扑了上来。程问晓慌急一退,脚下一空,竟又踏空了,往下掉去。长剑乱劈而出,也不知使了什么剑法,劈中恶狼后颈,呜呼一声,滚地而死。
这时又有一匹恶狼扑来,程问晓举剑欲劈,才见长剑竟已斩断了,只剩半截握在手上。吓得满脸苍白,往后爬去。恶狼扑到面前,他慌乱中左手刺去,竟刺透狼眼,恶狼嗷呜一声,扑身跳开。
程问晓右手掷剑,也将狼杀了。剩下几匹恶狼扑来,他手上无剑,急忙翻身爬上石壁,叫道:“死定了,死定了……”
忽的从外面掷进一把长剑,“当”的一声刺到程问晓面前,一个声音道:“不错,还懂以手充剑。”
程问晓拔剑自护,来不及问宁废柴为什么回来了,使出几招剑法,又刺死了一匹狼。几匹恶狼杀尽后,浑身也沾满了鲜血,往地上一趴,喘气吁吁。
只听宁废柴在外面笑道:“不错不错!已能使出几剑了。”程问晓咬牙道:“废柴!我怎么出去?不会从下面又跳出一匹吧?”
宁废柴道:“不会了,想出来吗?”程问晓爬起来,道:“当然了!”
宁废柴道:“自已爬出来吧,方法自已想。”程问晓道:“什么?没出口吗?”
宁废柴道:“我当初弄这东西又没想让狼出来,怎么可能有出口?”
程问晓怒道:“你……你……”宁废柴道:“如果不出来……明天我再给你带几匹狼进去。”
程问晓叫道:“我怎么出去?”宁废柴道:“这我就不管了。壁虎能爬墙,你就不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