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沉沦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心底里破碎了,苏茹像是恍惚之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宫溟会那样执着于夏筱筱。
而她,只是瘫软在地上,想要挺拔身影,想要和她对峙,可是她没有丝毫力气,只能倒在那里,像是一个失败者一样,在战争结束之后的残垣断壁里,嚎啕大哭。
清晨薄薄的光芒里,宫溟转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也是这样一幅出水芙蓉的样子,明明身边都是苦难,可是她开的纯净,与世无争。
正午。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筱筱一直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不语,而宫溟在开车,接了一个电话,短短的说了几句之后,又挂断。
车里的气氛有些憋闷,筱筱本来就是憋不住话的人,可是宫溟偏生一身冷漠在那里,她想要张口问,又完全问不出来什么。
最后,她歪着头看他,干脆趴在他的手臂上,昂头,在他的脖颈上小小的咬了一口,有些痛,宫溟的眼眸泛起一些波澜,低头看她。
原本波澜不惊的一张脸,终于在此刻泛起了一些波澜,他的手从驾驶座上拿下来,轻轻地抓着她的手揉。
那样宽厚的手掌,将她的手全都包裹进去,很温柔,一路都这样牵着,温存的人一塌糊涂。
“你下午不去忙吗?”筱筱忍不住抬眸看他问。
宫溟将车停下,转头冲她笑:“以后都不忙了。”
他说着,又把她卷在怀里:“都陪你。”
夏筱筱一时心里恍惚,总觉的他的笑容,在什么时候连着冬雨都给温热了。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叫保姆弄东西,反而自己在厨房里折腾。
两个人,四只手,可是在厨房里折腾的还是很狼狈很落魄,筱筱本来是知道哪些菜该怎么弄的,可是她偏生乱来,什么东西都敢往里放,看的旁边的保姆眉头都直跳。
反倒是宫溟顺着她,任由她怎么折腾,只是不肯让她离那些尖锐的东西太近,比如刀,那么白嫩的一双手,距离那玄铁色的菜刀那么近,看得宫溟直蹙眉,干脆把她圈在怀里,替她拿着刀,给她切菜。
只是宫溟不会切,切得薄厚不匀。
一顿饭做的实在是狼狈,萧家的东西都有些不熟悉,两个人也有些不会下手,特别是筱筱,往油锅里倒了不知道什么液体,顿时油星四溅,都从锅里崩出来,筱筱猝不及防,被崩到,顿时低呼一声往后退。
等到退到他怀里去,一抬头就看到宫溟垂着眸脸色微凉,却仅仅蹙着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熏到,他连眉眼间都是淡淡的光泽。
夏筱筱看的心里都跟着猛地跳了一下,干脆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肢,不肯再松手了。
宫溟察觉到她的异样,干脆也就不做了,抱着她出了厨房,去卧室给她洗手洗脸,又拿了毛巾裹着她一张小脸轻轻地擦。
毛巾下的那张脸,娇嫩娇小的像是猫儿一样。
任由宫溟揉了两下,筱筱终于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良久,嫣红的嘴唇终于憋出了一句:“她一定很喜欢很爱你,才会这样的,对不对?”
在夏筱筱的脑海里,大概只有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捧出来的爱情,才会这样奋不顾身毫无底线。
苏茹原本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因为宫溟,也因为她,到现在落魄到那样,真正在意的,却还是“宫溟到底爱不爱她”,而不是“我为了你落魄到这种境地”。
宫溟的脸色似乎毫无变化,依旧帮她擦脸,只是默不作声。
筱筱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触动到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只是眼神很澄澈的抬头看他,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宫溟将毛巾丢到洗手池里,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这些事情我会安排好,不要管。”
最后三个字,是宫溟总对夏筱筱说的。
筱筱的心里有些不开心,堵在一起,很堵,但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堵。
在她的印象里,宫溟每一次做什么事情,大概都是瞒着她的,只是他如果亲口否认了,那就真的不是他做的。
她也讨厌苏茹,甚至恨不得生生将苏茹撕裂开,苏茹加注在她身上的委屈和劫难,不比苏茹现在遭受的少多少,可是她看到苏茹那个样子,还是会觉得于心不忍。
“你想怎么对她,也不用我来管,甚至也不想要我知道,对么?”
筱筱被他抱在怀里,嗅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体温,咬字咬的清晰。
宫溟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只小猫儿一样,把她放到床上,磨蹭了一下她的脸颊,继而垂眸,很深沉的看着她,点头:“对。”
筱筱彼时和宫溟对视,能够看到他眼底里很深沉很荒芜的气息,她觉得很安心,留在宫溟的身边,一切都显得越发宁静,可是她知道,宫溟给予她的宁静后面,实际上掩盖着很多惊涛骇浪。
只是他不说,她一辈子都没办法知道。
“那你告诉我,是谁做的,好不好?”她凑过去,咬着宫溟的脖颈。
她很想知道,除了宫溟,还有谁,对于苏茹恨之入骨。
宫溟的眼底深沉了一下,只是一秒钟,似乎已经沉淀了太多的思绪,似乎并不打算说,可是筱筱就那样看着他,他微微蹙眉,最终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宫秦。”
宫秦这个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夏筱筱知道的更清楚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会是他?”筱筱一时惊悚:“他们不是——”
不是都上过床么?应该彼此也有一些感情才对,怎么会这样?
“利益。”宫溟揉了揉她的发丝,俊秀的脸颊上似乎波澜不惊:“宫氏和苏氏有很多的利益牵扯,如果能吞下苏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宫秦能够得到更多他想要的。”
说道这里的时候,夏筱筱莫名的感觉到宫溟的一种波动,很隐晦的变化,很小,却被夏筱筱捕捉到。
“你想什么呢?”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求知欲,抬眼看他,忍不住磨蹭他的脸颊——她想要知道他的一切,关于他心底里的每一丝变化,每一点波动。
宫溟垂眸看她,良久。
两人很少有这样长时间的对视,筱筱以往被他这样看着,都会忍不住偏过头,可是今天,她铁了心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宫溟最终败下阵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很深沉的落下几个字:“你。”
筱筱是愣了一下的,原以为他会说出来什么呢,可是听到他浑厚的嗓音里落下了一个“你”,顿时烧的她眉眼间都是一片羞涩,一张小脸都跟着红起来,竟然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女人,就是这一点好一些,稍微的撩拨和温情,她就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方向,却也是这一点最可悲,大概只有遇到一个真正体贴温存爱她的人,才会安然度过余生吧。
“我怎么样都可以,万贯家财还是权势滔天,我都不在意。”他说着,很温存的垂下眉眼,温柔的声线弥漫在她的耳畔:“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最后的界限,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一点。”
他分明是在说着柔情似水的话,可是那些话落到耳朵里,似乎刺的人浑身发麻,筱筱被冻的僵硬了一下,恍惚之间明白,这样的爱情,大概也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
仿佛刚才那个声线温柔的男人不是他一样,这样宛若地狱魔鬼一般的呢喃,让人竟然微微有些畏惧。
筱筱窝在他怀抱里,忍不住攀附到他的脖颈上,去磨蹭他的脸,一直到他身上冷冽的寒意都跟着降下来,才温存的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王者,轮不到她来驾驭,她能做的,大概就是陪着他,看着他王者降临,享受他捧上来的天下,却不能改变他一丝一毫的想法。
就像是攀附着苍天巨树的青藤,她花开柔弱,却也因为他的庇佑而俯瞰众人,他所给予的温柔爱意和全部的宠溺,都让她沉沦,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他的世界里依然自乐。
而他的另一面,注定了血腥,她不想触碰,也不能触碰。
那天冬日的正午,她抱着自己的世界,安静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那仅有的一丝躁动和不安,被她紧紧地压在自己的心底,不去触碰,也不去思考。
只是那些被她仅仅压制的念头,却在不久之后,迸发开来,宛若滔天巨浪,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
整个过程,太过于心惊胆寒。
苏氏的资金链被断裂,来得太迅速,以至于所有人还沉浸在报纸上对于苏茹的裸照而议论纷纷的时候,苏家的崩塌已经来临。
苏家的所有运营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的产品都已经完成,只剩下最后一步销售,但是所有供货商都在此刻停止供货,银行贷款下来催促,原本的订货单额都被撕毁,对方哪怕冒着赔款的危险,也要和苏家断绝销售关系。
一件一件的事情都压下来,宛若滔天巨浪,苏氏经历前所未有的灾难,所有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公司的人像是一只一只苍蝇一样乱转,没有决策者,没有掌控人,没有外资,没有内部策划,没有方案。
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倒下来的时候却已经毫无生息,只有参与的精力在四处乱窜,却毫无解决的能力,销售业绩的一片惨淡,看得人忍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