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清晨。
天边刚擦过一点鱼肚白,有缓慢的风从四周略过。
安静的公馆里,一时弥漫着雨后淡淡的草腥味儿。
“苏小姐,苏小姐您不能进去!”
门外传过来一点动静,似乎有些喧嚣,保姆冷着脸一直拦着,可是却又没有多少用处。
而眼前的那人却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
“苏小姐,我可以给您预约,您等一下,让我去敲一下门,好吗?苏小姐,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在保姆艰难的声线之中,卧室的门被人猛地踹开。
木门很厚重,却猛地弹回去,撞在身后的墙上,撞得“嗡嗡”作响,而一脸苍白眼底里似乎还带着泪痕的女人,狼狈的站在门口,眼底都是猩红色的光。
保姆站在旁边,多少有些讪讪——她到底还是没有拦住这个疯女人,其实一定要拦还是拦得住的,只是原先“萧少”给了点吩咐,如果见到苏茹的话,不要拦的太狠。
保姆也算是听话,只是一眼扫过来,多少有些惊悚——最近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几乎整个A市的人都知道,只不过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女人突然在这个时候窜出来,并且很诡异的跑到萧家的门口,怎么看都让人有些担忧。
卧室里面,宫溟正在给夏筱筱梳头。
筱筱身上裹着一身白色的大衣,她手里还提着一些东西,一张娇嫩的脸颊上带着粉嫩的光泽,似乎像是一个沉浸在幸福里的小女人。
和站在门口的苏茹一比,似乎一切都显得有些诡谲。
宫溟的手还停留在夏筱筱的头上,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身后那个突如其来的女人而有丝毫变化,微微垂下手,手指穿过她黝黑的发丝,轻轻地揉了揉,低头,落在她额间一吻。
四周的空气中似乎都流连这一种暧昧的气息,宫溟一个眼眸扫过来,清冷魅惑,一直到他把夏筱筱的发丝都绑起来,随意帮她绑了一个头发,才转过头,看一眼苏茹。
“怎么了?”他问,很熟稔的语气,就像是两个老朋友在打招呼一样。
可是站在门口的苏茹却是颤颤巍巍的上前走一步,她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身上还沾染着A市深冬里特有的冷意,脸色苍白,却在下一瞬,猛地将门甩上,大吼出声。
“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宫溟,你不要在这里做戏,你明明是知道的!为什么!”她喊,有清浅的眼泪在眼底里摇摇晃晃,却没有掉下来。
她在这几天,几乎要把她一生的眼泪都给流干了。
她的嘶吼中带着悲怆,胸口都跟着火烧火燎的,只有眼底里那种爱恨交织的场景,痛的她说不出话。
筱筱在这个时候,终于恍惚的意识到了什么——她从今天早上就是浑浑噩噩的,宫溟把她拽起来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她本来还在打哈欠,一个抬眼,却看到苏茹竟然来了。
苏茹,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想着,昂头,下意识的攥着宫溟的袖子,宫溟习惯性的低下头任由她昂着小脸磨蹭着自己的脸颊,看都没有看苏茹,可声线却凉凉的落下:“你说什么?”
苏茹浑身发颤:“你知道的,你现在还要跟我装吗?宫溟,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宫溟一个眼眸扫过来,是真的冷:“我听不太懂。”
顿了顿,他随意挽过夏筱筱的腰肢:“如果是和你的婚事的话,我应该已经提醒过你了,我已经——”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苏茹的手紧紧地扣在掌心里,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咬着牙撕心裂肺的吼着:“宫溟,你是在报复我对不对?你从宫秦的手里找到了证据,所以你就要报复我对不对!”
“你报复我啊,你来啊,你可以将我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加注在我身上!”苏茹颤着,后退,眼泪都在晃:“可是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父亲?我母亲已经在婚礼上死了,她昨天才过去头七!”
“你父亲,什么事?”宫溟亘古不变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波澜,却将那小女人又安置在一边的沙发上,双手撑在她的后方,一只手轻轻地撩起她的发丝,似乎在轻轻地嗅。
一举一动之间,宠爱溢于言表。
苏茹梗在喉咙里的声音都要溢出来了,却在这个时候艰难的吞回去,只是一脸面若死灰的盯着宫溟。
她昨天,被父亲那样骂过,恨不得就这么死了,可是她又勉强撑着自己的信念,浑浑噩噩的混过一整天,却在当晚接到医生的电话。
父亲进了医院,正在急救,俗称马上疯,医生是说父亲吃了太多的壮阳的药,又喝了一些具有刺激性的东西,甚至还注射过一些玛咖之类的东西,刺激太大,一时接受不了。
跟父亲当时在一起的女人有很多,只不过到最后医院里等着的只有那么一个,那女人倒是老实,几句话就交代出来——是有人把他们送到父亲的身边的。
宫少,宫少。
“我承认,宫溟,我承认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苏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一直退到门边,浑身狼狈的看着他:“可是为什么,你要伤害我的父亲?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说着,到最后,声线嘶哑的都有些不成样子。
宫溟眉眼低垂,看着被他安置在沙发上,浑身僵硬的夏筱筱,没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地拿过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似乎带着丝丝的冷意,宫溟攥在手里,轻轻地揉了揉,像是一种安抚。
这样丝毫不避讳的场景,看的苏茹心如刀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苏茹似乎被逼的有些疯了,在笑,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你护着她爱着她,哪怕我为你赔上整个苏家,你也不肯看我一眼,宫溟,你不就是想要为她报仇吗?你不就是想让她看着我落魄吗?你看啊,我现在都落魄到了这样的境地,你让她看啊!”
苏茹说着,情绪很激动的往这边走,却突然在她接近的瞬间,被宫溟一把带在手腕上,生生把她带过来,砸在桌面上,砸的她的手骨都跟着折断一样。
宫溟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很凉:“出去。”
苏茹整个人颤抖着,被他浑身的冷意所冻僵,却并没有丝毫要离开的动作,他冷漠的声线灌进来,让她想起无数次的纠缠,无数次的警告,他都是这样声线低垂冷漠的警告。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苏茹抬起脸来看他,眼泪都跟着飙出来:“我是做错了什么事,可是她难道没做过吗?她就是你想的那么干净吗?宫溟,我都赔上了一切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难道还不够吗?”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宫溟,在此刻,眉眼低垂,凶狠的把她掼在一边,力道很重,连眼底里都是冷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你、不、要、碰!”
一点都不要碰。
那样的冷意和喧嚣,在一瞬间袭击了苏茹的心脏,就像是他随时都会捅过来的一把刀一样,让苏茹浑身发麻。
她的脸色一阵发白,近距离的感受他罕见的怒意和峥嵘,一时间竟然笑出声来,泪水滑过脸颊,整个人都有些颓然。
她的手砸在桌角上,很痛,痛的她话都说不出口,反而是宫溟,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手指又紧了几分。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陪陪你父亲,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争执。”
宫溟抬手,一把将她拽起来,又松手,苏茹一个踉跄,退后了两步,很狼狈的倒在了地上,很痛,可是她根本起不来。
宫溟一身冷漠,挺拔的站在那里,眉眼垂下来,很深沉的看着她,可是只是一眼,继而又将目光落到夏筱筱的身上,低头和她说话。
一直到宫溟的呼吸都喷洒在自己的耳畔,夏筱筱才恍惚之间惊醒,一抬眸,就是苏茹迎过来的凶猛愤恨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夏筱筱大概是第一次在苏茹的眼前见到,她的唇颤了一下,想要说出来什么,却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她的脑海里,还记得苏茹以往的样子,端庄大方,做什么都是一副施施然的豪门女子的模样,可现在在她眼前这样狼狈的人,顶着和记忆里同样的哪一张脸,却丝毫和记忆里的人不搭边。
夏筱筱的心,很深沉的抽动了一下——每个人都有内心里最阴暗最暴力最不敢让人直视的存在,只是这样的存在,只有在这个人被逼迫到了一定境地的时候,才会冒出来。
越艰难的时刻,才越能看出来一个人身上的本质,只不过,这样的时候,往往都是让人失望的。
“苏茹——”终于,夏筱筱抬眸望向她,声线幽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但是,我们都没有对你,和你父亲做什么。”
她说着,起身,整个人都靠在宫溟的臂弯里:“我们都得到了我们彼此想要的东西,至于你,苏家,你的父亲,和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能守着对方在一起,已经很知足了。”
她说着,像是想要证明什么,抬手过去抓宫溟的手,又看向苏茹:“如果你想要知道,是谁害了你父亲的话,我可以叫宫溟帮你去查,或者,也可以叫萧寒去帮你查——”
“我们现在已经不恨你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
像是古老的上个世纪的房间里,柔软的女孩窝在挺拔的男人的怀里,像是在念一种祷告,由内之外,用最温柔的声线,将所有人心底里最坚固的那一层防线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