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际遇。
第四章:青chūn是一场际遇
我奋力地冲回家,头发还是被淋得湿漉漉的。胡蝶家阳台上已经空无一物,想来应该是李婶抽空回来把衣服收了。
轻轻敲敲李叔的房门,没人。我又变得百无聊赖起来,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我找不到任何能彰显我是一个坏小孩的事情去做。我应该在游戏厅里打游戏被爸爸抓回家,或者在网吧里上网,让妈妈哭着来找我。哦,对了,怎么忘了我没有父母。
不过说起朋友,我倒是有一个。
当时我跟在胡蝶屁股后面,耍弄着街道上刚兴起的自动饮料机,想测试机器是不是会失灵。游戏币反复地被挤进去又吐出来,叮铃一声又一声,就连前面的胡蝶也被我的恶作剧所吸引。
胡蝶看见了,旁边的保安怎么会看不见。一个穿着制服的敦厚大叔走过来,我撒腿就跑,然后就撞倒了站在学校拐角处吸烟的会云。
会云扔掉嘴上的烟,愤怒的爬起,扬手准备揍我。
他的巴掌很大,挡住了我眼睛里的阳光。身材也比我高出一个头。我下意识地踹了一脚他的下体。
我看见他原本举起想揍我的手迅速缩回护住自己的命根子,嗷嗷大叫:“你混哪的,敢打老子!”
我的第一反应是摸身上有没有带小刀之类的武器。这种情况电视见多了,学生得罪黑社会大哥的唯一下场就是——死!
当我抬起头来看会云时,他已经撩起了一块砖头,我不战而败。
我想这下玩大了,不是暴死街头就是残疾余生了。
可会云手里的砖头快要挨到我额头时,动力却戛然而止。会云沉沉道:“你小子到底混哪的?”
惧于眼前的砖头,我说了实话。“八中六班的。杨树。”
原本设想的砖头没有碰到我的脑袋,而是渐渐远离我额视线,最后被丢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砰一声响。
“杨树?学校通告榜上那个?”会云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
我是叫杨树没错,可我什么时候上过八中通告榜?我怎么不知道。我只不过逃课,上课睡觉比较多,学校教导处又怎么舍得把通告榜上那么好的位置留给我呢。
“来根烟?”会云亲手帮我点上。
我左右手轮换捏着烟头吸了一口,味道挺呛,让我怀疑鸦片战争的爆发不是因为鸦片。
“恩,未请教你是?”我学着电视里小混混的语气说道。
“袁会云,大家都叫我会云。”
“八中那个?”我又抽了一口烟。
“恩,听说过吧。”
会云的名字在八中绝对够响,逃课,睡觉已不在他们的兴趣范围。他的手下听说有十几二十个小弟,已经走在收保护费的路上了。
“恩,听说过呀。你到这来干什么?”我大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等人过来交保护费,诶,待会一起去喝点?”他把烟头用力的掷在地上,狠狠地踩灭。
我看着会云这一连串动作,摇了摇头。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有那么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那天我没陪会云去喝酒,但是却抽了他一根烟。
临走的时候,会云很轻松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我可以帮你揍任何人。”
我嘴里答应着,撒腿赶紧跑回了家。
隔天回到学校,我反复回味着会云的话。
我从教室左边的第一排开始浏览我的同学。也许我该揍我以前那个同桌,谁叫我嫌弃我身上有股怪味!算了,他那小身板,我自己都可以解决,何必劳烦会云。或许我该揍每天催我交作业的小组长!算了,我最讨厌女孩子哭了。也许我该揍不带我参加篮球队的队长!算了,其实我足球踢的更好。
整堂数学课,我都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袁伟大又递给了胡蝶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我想,我现在最想揍的就是袁伟大了,谁叫她每天帮胡蝶作弊!不过,我记得上次家长会的时候他说他爸爸瘫痪了,妈妈是一个jīng神病。今天还是放他一马吧。不知道他的话有没有博得胡蝶的同情。该死的,我也没有父母,胡蝶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
直到下课,我都没有想出,我应该让谁身体发紫。
“杨树,你来参加我们的开学典礼表演呗。”胡蝶站到我面前使劲的摇晃我的桌子,难得对我好声好气。
我一直很讨厌那些聒噪的玩意,去那干什么,简直浪费我睡觉的时间。
开学典礼学校开学了一个月才举行,做事比我还拖拉。班主任叫我们班排练了一个节目。剧本是袁伟大编的,好像叫《雷雨》来着,仅有的几个角sè早就被瓜分了。在胡蝶的坚持下我参加了,袁伟大终于增加了一个角sè。我扮演一个有没有都无所谓的龙套——一棵树。其实看看我的身形,演个主角没任何问题,真不知道袁伟大这小子怎么想的。
下午排练的时候,我直挺挺的站在台上,脸上涂满了油彩,全身被纸卡片包裹,头上顶着塑料做成的树枝,听着眼前的人唧唧哇哇对话,看着主角来来往往地走动。
胡蝶扮演另外一个龙套,但她显得很踊跃,在台上跳来跳去,指导这个走位不对,挑剔那个台词念的不对。我的眼睛一直随着这个龙套移动,心里隐约觉得很快乐,第一次和胡蝶靠的这么近。
班主任来看我们的排练情况,我又得直挺挺的在台上站几十分钟。胡蝶也变乖了,像一个龙套的样子,跟在主角后面畏畏缩缩。
“那棵树眼睛不要动,树是不会动的呀!”班主任不满意地叫嚷。
我只好停下跟随胡蝶的目光,闭上眼睛,干脆睡觉。
“那棵树的眼睛不要闭上着,睁开,要和观众交流。”班主任再次不满。
一棵树怎么会有眼睛呢!我动也不行,闭上也不行。叫我和台下的人用眼睛说话,这不是要命吗,班主任果然不是个好人,就喜欢让一群人注视一个人的窘迫。
我只好两眼无神地看着台下第一排座位,台上的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
“好,就这样。后天就要上台表演了,大家辛苦多努力。”班主任拍着大巴掌带领出了几声寂寥的响声。
排练完了,我也累得够呛,开心的是胡蝶竟然递给一棵树一瓶水。
“累吧?呵呵,喝水。”胡蝶笑着说。
胡蝶对我笑呢,我好像从来没见她对我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