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了家里,程天昊一头扑到了床上。等再次恢复意识时,窗外已射进了鱼肚白般的阳光。
他起床后并没有马上洗漱睡觉,而是直接拿出手机联系了一个朋友。
“喂,郑伟是吗?最近还好吧……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现在有空吗……问你点事……”程天昊把请求告知了那头的好友郑伟。
在听到说需要点时间后,程天昊挂上了电话开始等待。郑伟在文化局工作,两人以前在大学时就是好友,而郑伟的叔叔是文化局的高层,只有托郑伟去联系下这家博物馆的领导,才能顺利和他们搭上线。
不久,郑伟回了电说已经联系上了博物馆的馆长,并给了程天昊号码。程天昊便马上致电询问。电话接通后,从声音判断馆长已经年老体衰了,他沙哑的声音就像声带坏了那样。
“喂,张馆长是吗?”随便招呼了几声,程天昊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因觉得时间有限,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请问你们馆内是不是曾经有过许多的民国遗物?”
馆长倒也热情好客,回答是的。但在他自我介绍后,程天昊方才知道馆长原来只有三十多岁。而后程天昊便开始问起关于那个民国蜡像的事。他希望可以清楚那个蜡像的具体情况。正如赵辉所说,僵尸都是附着在尸体上来还魂的,而它却选择蜡像为载物,其中肯定有原因。
大概因为博物馆陈列的遗物太多了,所以馆长说也记不得了。
看来这个馆长平时对倌内琐事并不太在意,这让持着手机的程天昊不乏有了些轻视之情。他又问馆内的经理怎么联系,馆长和蔼地回答:今天不太方便,过几天后让经理自己打电话来向你解释。
程天昊觉察到这个馆长似乎没什么动力来帮忙,他转动了下眼珠,着重提出了李重阳这个人。李重阳是他父亲的好朋友,司职文物管理学教授,在文物管理中有着崇高的地位。
这个效果还不错,馆长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就说去找大堂管理帮忙查查。
程天昊推测这个大堂管理应该是博物馆内的骨干分子,对馆内各个物品都了如指掌。或许是因为没有人脉关系,所以只能做一个总管理员。
程天昊希望馆长把那个管理员的手机号码给他,让他自己去问。而馆长却说由馆长亲自去问,可以更方便点。
‘还真会巴结’,程天昊对着手机对了下句唇语。
不久,馆长回电了。据他所说,蜡像什么的并不是贵重物品,放在博物馆内除了凑数,也就是单纯给人一种进入那个时代的感觉。当初是为了更好地反映残留在民国的古典时代,馆内的人便设计了个有关‘守墓人’的舞台。
馆长又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像什么铺满泥土,用塑料做成树木,摆几块石碑充当墓地。至于蜡像,他也着重说明了一番。他说那是他们联系一个专门做蜡像的场馆定制的。程天昊听了都有些烦了,又不好意思打断。最后,馆长说场景里地一切,都是按照某张照片仿制下来的。
“照片?”程天昊的眼睛倏地一亮。他跃起身子,马上追问起那张照片的事。
馆长说照片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程天昊便请求他先把照片发过来。没过多久,电脑的邮箱显示受到了信件。程天昊说了声谢谢挂上了电话。
那是一张五寸的黑白照片。背景是一处高墙前耸立着几块墓碑,右边的边框伸来几串飞枝。一个身穿马大褂的中年人站在墓碑前,愁容满面地佝偻着身躯。照片中的场景可以说和博物馆内的大致一样。那也就是说这个‘民国守墓人’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而那个蜡像也曾是个真实的人。
这个信息让程天昊兴奋了起来,他明白调查找对了大方向。
既然有了照片,那就详细查下它究竟是什么人。
程天昊又拨通了几年来他所认识的另外一个好友。这个朋友做了许多年的记者,绰号万花桶,平时最喜欢写些文物传记,常常吹嘘没有他不懂的历史。
程天昊发给了他那张照片,希望他可以查明里面守墓人的真实身份。他在电话那头砸了砸嘴,表示虽有难度,但还会尽力去帮忙。
程天昊也清楚,仅从一张照片上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在得到回电已经是半天之后了,这个朋友说已经查到了那张照片的来历,不过在此之前,他拼命地描述了一段为了寻找答案的曲折经历。
“因为年代太久远,牵扯的面又广,所以我从一个文物馆查到另一个。终于,在不懈努力之下……”
“好了,好了。”程天昊直接打断了他,“知道你花了很多精力,下次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哦。”朋友乐呵呵地回应后,开始给程天昊解释了起来。
这张照片拍摄于一九二七年,也就是民国十五年。具体为何会有这张照片已无从考证,但那朋友非常聪明。他看到照片上显示的是守墓场景,便亲自去有关文物中心询问。在接连得到没有用得回答后,终于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找到了答案。
那老人看了照片,一眼就认出那是南汇方家的墓地。老人小时候就住那边,常去方家玩。朋友马上驱车前往南汇方家。据老人报的地址寻找,朋友绕了很多冤枉路才找到了这个方家。经过了时代的洗礼,这个方家应该说落寞了,也就一间二层宅子,还不算华丽。
朋友拿出照片询问,宅子的主人还算好客,他挺着个啤酒肚,模样五十多岁。他说不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谁。但是,他转身走进屋内并拿出了一本册子。里面满是黑白照片,主人乐呵呵地说那是民国时期拍摄的,他似乎很享受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代,他们家都有照相这个事实。主人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张。那正是朋友手机里显示的那张守墓人相片。
主人拍了下脑袋,说就是这张。然后他将照片抽出看了下背面。上面除了写有照片拍摄的时间,也有一个名字——李宝俊。
主人说他们家的照片有一个传统,只要是认识的人,都会在照片背面写上其名字。他还展示了下其余照片的背面。也就是说这个守墓人的名字就叫李宝俊。主人猜想李宝俊应该只是他们家雇佣的一个守墓人。
到了这地步朋友有些气馁,搞了半天这个守墓的不是方家人。不过想来也算正常。方家在那时有钱有势,这么会让自家人守墓呢?肯定是出钱找了个穷货干这事。
程天昊对于朋友的见解也深表赞同,他向朋友道声谢后挂了电话。
目前为止守墓人的名字已经知晓。要想再深入调查,只能找‘他’了。程天昊又拨通了另一个朋友的电话。他在公安总局工作。程天昊自然是叫他提供有关李宝俊的详细资料。
这位朋友在得到请求后,说会去查下。程天昊说时间紧迫,希望快点。那朋友也答应了。
等待回电之余,程天昊将李宝俊与方家的渊源编辑在一张纸上。
当天色变得昏黑时,程天昊得到了新的资料。
名字叫:李宝俊,男,光绪八年杏月初二【1882年2月2日】出生,民国二十年十月【1932年十月】死亡。
之后,里面还介绍了下李宝俊这人,家中的族谱和他活着时的状况。
朋友说年代太久远了,很多都只能查得很笼统。但是,在朋友给的信息最后,有一个足以另他血脉喷张的详细信息。就是那李宝俊所住的住处,现在正是他们之前抓鬼的墓地。
躺在床上一直都无法入睡,程天昊又细想了下所得到的信息。
据那朋友所说,李宝俊此人性格较为内敛,与家里人不太来往。他自己也一直都无妻无子,独自一人生活。对比着照片上的人,程天昊确实觉得此人身上带着股神秘的气息。朋友还说因为李宝俊不太爱与人来往的性格,年轻时就在公墓做守墓人。后来才被大户人家看中,去做那户人家看墓的。也就是说,李宝俊一生都在和墓地打交道。既然这样,那他必定接触了过量的阴气。在偶然中,挖掘到其中的通灵术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许他本身就在偷偷学习通灵术。是否可以这样推理——程天昊换了下睡姿。李宝俊本身带有强烈的怨念,再加上对通灵术略知一二与墓地的缘分,让他熟知了魂魄的概念。他死后没有进入阴间,而是保留了魂魄游荡在阳间。或许是巧合,当有人以他为范本,做了个蜡像后,正好成为了他的栖身之地。于是他附着在蜡像中。因为蜡像被偷,正好释放了他的力量。那天他出现在公墓里,也就是他生前曾经的住处,显然是要搞什么阴谋。
那他的阴谋是什么?他又为何要袭击自己与周倩雯?程天昊感到头有些眩晕。
目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
守墓人,墓地,李宝俊。这些信息都是碎片。能确定的,也就是李宝俊活到五十岁。在他四十五岁时,当了一个富裕人家的守墓人。仅此而已。
看来要再详细调查,还要多些时日了。不过,程天昊至少觉得自己今天没有白忙活。
恍恍惚惚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今天是早班,程天昊来到了唐中路车站。可刚一进员工休息区,他就心生不妙。陈雨燕正站在门口看着公告,程天昊正想着要避开她时,她却转过了脸冲着程天昊摆了个温柔的笑容。
程天昊颤了下双腿,无奈地上前与陈雨燕打了个招呼。
不知从何时起,程天昊想应该是中学的时候吧,女同学的过份热情就已经成为了他头疼的事。这种感觉到了大学时期最为严重。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女同学倒送给他一些礼物什么的。
“你来啦。”陈雨燕笑着迎合着走过来的程天昊,“啊,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昨晚没睡好吗?”
“啊,没有。只是有些事情要做。”
“哟,你挺忙的嘛。”
陈雨燕这句话刚说完,董美华就不知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这种情形已经很多次了。她也是直接向着程天昊打招呼,关心着他的脸色。
程天昊看到了董美华,自然就想到了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周倩雯。周倩雯今天似乎没来,这个有意思的女孩子去哪里了?
那两个女的在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程天昊的耳朵自动屏蔽,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想着有意思的女孩没来,两个烦人的女孩却一直在身边。
在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两个女人的招呼后,程天昊又听到了休息室内的男员工们在讨论一号线追尾事故。
“真的吗?”
“真的,我舅舅就在维修部工作。”一个叫做刘明的员工说着。不知为何,看到刘明这人,又让程天昊想到了和他年龄相仿的赵辉。
“看来维修部的人要长点心思了,环控机房的设备坏了都不知道去修。”
“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机房里的机器怎么会突然坏的,一个不知名的干扰,那也太……”
“反正官方这么说,也就是真的了。”
程天昊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讨论,眼睛却随意往门口一瞄,看见了赵辉经过。他赶紧追了上去,叫住赵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