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猫鼠游戏
目送着大鸟在天空中渐飞渐远,零的心头大石落下一半。
本以为有机会与白王时隔许久后再度并肩作战的他,终归还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猫都饿了老鼠却还不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这里是距离泰兰国几十里外的一片小树林,要说没人追的过来,那也正常。但在第一圣徒下落不明,零又被列为头号嫌疑犯的情况下,就算是掘地三尺、倾巢出动,泰兰国也要把零拿下。
难道是给自己放走的囚犯给拦住了?也没可能,拿着一堆刑具能搞出什么名堂?无非就是耽误“老鼠”出发的时间而已。
其实对于零自己来说,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守株待兔”还是“坐以待毙”,可不管怎样,总归要比留下“病重”的白王还有其他二位美女要好。与其和现在的他们并肩作战,倒不如直接投降的好。至于那位自己舍命相救的小圣侍酒莉,如果过会儿自己还能活着的话,兴许还有机会去找一找。
零乐观地想象着:酒莉气喘吁吁地冲进白都内城去,大呼小叫地招呼人马前来劫狱,这时候冰块脸无常一定会顾全大局,一声喝令将酒莉关起,禁足处理,直到自己平安无事地回去,或者是……收到自己的死讯。
不过这种乐观仅建立在泰兰国言而有信的基础上。他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那个极度恐慌,却又无比肯定的声音——
“你、你、你别过来啊,你要是再敢过来一步,你的圣侍可就没命了!她已经给我们老大的圣侍控制住了!你要是不想她死,你就自己乖乖就范!”
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泰兰国喽啰,是在他和云熠羽一战结束后的幸存者。在他想要离开“凶案现场”的时候,无意间所发现的唯一幸存者。
而就在喽啰话音刚落的时候,他做了一个令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一次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时冲动。
双膝并跪、双手举天,愣是让喽啰看呆了好久,直到零破口大骂“小杂碎还不快来给小爷捆起来”,小喽啰才意识到这原来是“投降”的意思……
直到后来,被送进东城监狱,确认酒莉不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而又反常决定……
零的思考被几道破空声所打断,他所等待了半天的“老鼠”终于到了。
零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十几个体型庞大的汉子站在他的背后,拉着阔背,手持剑斧,一看就是泰兰国的家伙。
“嚯,一、二、三、四、五……十五、十六、十七、十八。”他伸出手指,依次指过眼前环成半圈的大汉。“还好还好,比黑涩会那帮人数还少。不过……”他放大了说话的声音,特意要让对方听到,“除了这十八只中看不中用的小老鼠,剩下的三位大老鼠,怎么不露面?我可是嗅到了老鼠的臭味呢。”
“大言不惭的狗东西。”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个声音他识得,就是那个惨无人道的圣徒,名叫云屠,昨夜的兼职审讯官。作为“临时工”的他为了让自己招供,说出他大哥云熠羽的下落,在零面前一连杀了十几个泰兰国死囚,掏心掏肺、大卸八块,无所不用其极。
零觉得他智力有问题,一是因为自己一再告诉对方云熠羽给他不小心用风刃切死了,对方就是不信,非要通过杀本国人民让自己这个外国人害怕。就连折磨自己的时候,都只是鞭子抽棍子打,连他大哥云熠羽的那股狠劲儿都没有,就知道嚷嚷天亮了要把自己当街斩首。结果,天还没亮,就给自己跑掉。
在转身面朝云屠的一瞬,零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诡笑。他不光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云屠,其他两只“大老鼠”分局两侧,如果猜得没错,应该分别是云熠羽和云屠的圣侍。
“狗不吃老鼠,而我是猫。”零一边问,一边擦泪。刚刚的哈欠的打得太饱满,倒是掉出几滴眼泪。“喵呜。”干脆学了声猫叫。
云屠此刻满脸狰狞。和他哥哥不同,拥有俊朗外观的云熠羽好歹也算是黑面型男,他的弟弟云屠则是个看起来就极度凶残暴戾的“野兽”。高大粗犷、不修边幅,一身红甲让他看上去像是身披熔岩的魔鬼,双臂裸露在外,发达的肌肉几乎是要在他的皮肤表层绽开。
云屠没有说话。平时就少言的他眼睛里早已燃着怒火,对于零越狱、放走囚犯,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不可原谅。就在他几乎就要动手的时候,身旁的帕鲁森,云熠羽的圣侍,率先迈出一步。
“云屠大人,交给我来吧。”
云屠缓缓合上眼皮。
得到默认信号的帕鲁森径直向零走去。
零的心里暗暗偷笑,人多势众却不一拥而上,非得派出个圣侍和自己单挑,泰兰国的人看来脑子确实不太好使。零抖了抖肩膀,装作严肃认真的样子,努力裹藏起笑意。他盯着眼前这个外观普通,神态漠然的年轻人,除了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比较膨胀,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确实不如对方的胳膊发达。
瞅着对方蓄势待发,零见缝插针地抛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等等!开打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家的那位良家妇女就是给你拐跑了?”
帕鲁森扬扬脑袋,像是在说:“我没听见。”
“我们打个赌吧,我如果打赢你,你就告诉我她在哪,成交吗?”零感受到了对方圣息的流动,并不强烈,相比云熠羽还要差了一大截的距离,就凭这样的实力想干掉自己,简直痴心妄想。他倒是突然有点敬佩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圣侍,勇气可嘉,可谓一条忠实走狗,或者“走鼠”。
“你要打赢的人,不是我。”帕鲁森将双手比在嘴前,发出一声嘹亮的哨响。一声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响在零的耳后。刚刚毫无存在感的十八位大汉,迈开阔步,圣息涌动,无一不是箭在弦上的态势。
零这才发觉,这十八位大汉并非想象中孱弱,在他们身上当下所汇聚起的圣息,甚至比眼前三位圣徒圣侍的圣息总和还要多出许多。完全就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就像是,就像是十八位圣侍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们这些魔鬼筋肉人……原来不是观众啊?”零似笑非笑地说着,心跳的速率明显要快了许多。
“十八罗汉阵。”帕鲁森冷漠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云熠羽大人不在,他们都将听从我的命令。”
“【十八罗汉】?哈哈哈哈……好难听的名字,”零忍不住弯下腰去,笑出了声,“这是谁起的名字,好老土,笑死我了……哈哈,真要笑死我了……”他是真的在笑。
笑声戛然而止——
两记重斧落在了零的跟前,要不是躲闪及时,两条胳膊估计就没了。
“开打也不喊一声,没规矩……”没等他说完,一声怒喝震耳欲聋,零横身躲过一记铁拳。“连话都不让说完!”
零纵身向上跃起,悬停在天,为自己赢得一丝喘息之机。“幸好你们不会飞,不然真给你们烦死。”
十八罗汉井然有序地并成一排,两两相摞,速度极快,像是一座“尖塔”拔地而起。“塔尖”猛然飞出,直逼零的方向而去,整个过程都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让零看得目瞪口呆。
惊讶之际,“塔尖”的罗汉已经飞到了他的跟前,零虚空一踩,往更高处飞去,不料被对方一把握住脚腕,继而狠狠甩向地面!
在零即将坠地的一刻,风速骤改,急坠成了缓落。平稳落地。
看到这样的一幕,站在云屠旁边的圣侍西泽尔眨了眨眼,“对风元素的控制果然出乎意料,那么有限的反应时间里,居然能够精确地改变风速。这白毛小子还真是不简单。”
云屠没有答言,只是目光如炬地注视着眼前的争斗。蠢蠢欲动的他,臂上青筋正如蜈蚣般浮起。
西泽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不过,依照他现在所展现出的实力,是不可能杀死云熠羽大人的。那小子一定是在虚张声势。而且,由云熠羽大人亲自挑选的十八罗汉,可是从小就经过风吹日晒的洗礼,时时刻刻刺激着体内圣息的成长。每个人可都有着不亚于圣侍的实力,却又都那么服从第一圣徒和圣侍的指挥。恐怕连云屠大人都不一定能打败呢,那小子又怎么可能……”
“**闭嘴!”云屠厉色道。
西泽尔赶忙低下了头。
帕鲁森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十八罗汉,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光。
刀劈斧砍在零的身前身后来回闪过,每一次的攻击,都仿佛是精密计算过后的产物——连续、凶猛、直击要害。随着零体力的流失,闪躲的速度降低,危机寸寸逼近。
终于,肩胛骨的位置率先传来了剧痛。
零一个踏步后撤数米,单手撑地,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草地上,沿着草叶间的窄小纹路,流入草根,润物无声。
“疼死我了。”零在嘟囔的同时,十八罗汉络绎而至,无一不是异常凶猛。
他们体内的圣息还在翻滚、跳跃,时时刻刻灼烧着他们的神经,让热血保持在沸腾的状态。不知疲惫、不知收敛,每一次跳跃、挥斩,都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又一记横斩,零的腰间再多一道伤口。
“差点给我把肾切掉,这些畜生……”零忍着剧痛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血溅了一身。十八罗汉仍然没有收手的意思,再次蜂拥而至。
西泽尔望着前方发号施令的帕鲁森,眼睛滴溜溜一转,“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侧过脸去看看云屠,对方依旧无视自己紧盯战局。“现在这种局面,完全不该是这场对决应有的样子。”他决心以自己独到的见解重获赏识。
“**闭嘴!”厉色更甚。
西泽尔只好再次地下了头,他用弱不可闻地声音咕念着:“零一直在闪躲,没有任何反扑的意思,这不可能是一个圣徒应有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