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猛虎 中
() 无忧心中一惊,不由提高了jǐng惕,别看面前的男子瘦得皮包骨,但是无忧很肯定,人家一只手就能掐死五个他。
无忧面带笑容问道:“小哥,叫我有事吗?”
不得不说,长得好就是有优势,无忧本就俊美,这一笑更让人心生好感,有种如沐chūn风的感觉。那男子突然发觉自己不那么紧张了,不过他还是不好意思靠近,毕竟身上太臭,丢人不说,还很失礼。
“我……我……”男子好像不善言辞,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无忧面带笑容,没有一丝不耐,反而安慰道:“不急不急,小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男子紧张了情绪又缓解了一些,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问道:“这位……公子,知道哪里在招兵吗?”
“招兵?”无忧一愣,突然有些想笑,不过当着陌生人大笑是很无礼的,而且是对一个xìng格腼腆的人,也许这一笑就让人一辈子提不起勇气和陌生人交流。
听着无忧惊讶的语气,男子不由紧张的盯着无忧,眼里满怀期盼。
无忧忍住笑,不疾不徐的问道:“你是想投军吧!”
见男子点头,无忧又道:“那你是想去府军还是边军?”
男子一脸茫然,想来也分不大清楚两者的区别,无忧只好解释道:“府军就是平rì里驻守各州府的驻军,边军就是戍边的,要到边关去打仗。如果你是想当府兵,就得到你老家县城里报名。”
“啊,到县里!”男子有些蒙了,然后急切的说道:“我听叔伯们说,不是有那种发军饷,不要户籍,成了军官还给上军籍的兵吗?”
男子这一着急,说话倒顺溜了,语句通顺、逻辑清晰。
听他一说,无忧便反应过来,这男子应该是流民,也就是一些人口中的贱民,一群连户籍都没有的可怜人。
“哦,那说的是边军吧,那倒是这样的,不过当边军要和外族作战,非常危险,而且戍边至少要满五年。”
“对对对,就是边军。”男子黑黢黢的脸上也显露出喜sè,眼中透出希望的光芒,就好像参加了边军,他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无忧心中一喜,就算你不想去当兵,少爷我也要把你给拐走了,这人八成是那种战将苗子。他君家不缺能言善辩的辩才,不缺治理地方的官吏,也不缺运筹帷幄的谋士,唯独缺少能够冲锋陷阵的大将。要知道,战场武功和江湖中人比武可是两回事儿。
无忧可不会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反而表现得有些疑惑的问道:“难道你不怕死?”
“不怕。”男子的回答异常的干脆,透露着强大的信心。
“那好,跟我来。”
“去哪儿。”也许是无忧说得太过干脆,男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问道。
“当然是去报名。”
然后,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无忧转身走进半掩着的大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愣了好一阵儿,男子鼓起勇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大门后边是一个简陋的院子,黄泥夯成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些锻炼力气的器械,左边还有一排兵器架,有几样破旧的兵器。右边靠门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一个书吏摸样的中年人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无忧在门上拍了拍。听见“砰砰”的敲门声,书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见一个俊美少年郎正站在门口。
“这位公子,请问有何事。”书吏一边问一边整理衣冠。书吏一看就知道无忧是读书人,而且才学应该不差,他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虽没什么成就,但也不想在同行面前太丢脸。
无忧先抱拳行了一礼,那书吏也赶忙还礼,无忧再问道:“敢问先生,这一期的营兵可还在招募。”
书吏诧异的看着无忧,心想你一个文弱书生,问那个干吗,感情还要投笔从戎。不过鉴于礼貌,他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难道公子有家人要投军。”
“我要投军,我要投军。”刚走到门口的男子,听见书吏问话,一步跨进院子,大声应道。
书吏一见进来之人,衣衫破烂满身泥垢,还带着一股臭味,不由自主的别过头想捏鼻子。不过他突然瞟见无忧依旧笑意盈盈的站在那儿,脸上丝毫不见不快,心中不由一叹,这少年郎好修养,自己这几十岁的人倒落了下乘。
“是这位小哥要投军?”
“就是我,是我要去打仗。”男子又紧张又急迫,目光灼灼紧盯着书吏,那猛兽般的气息不自觉的爆发出来,那书吏不由背脊一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像有一头饿虎,随时都会跳出来吃他的肉。
无忧一件书吏被吓住了,赶忙轻咳一声,这里他用上每rì读书的方法,一声轻咳犹如一声钟鸣,将两人惊醒。
不过在这不到一息的时间,那书吏也吓得汗出如浆面sè苍白,好似大病了一场。那男子则有些茫然,他自己也搞不懂是什么原因,反正当他一棒子将想拐走小妹的货郎脑袋锤烂后,就感觉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说起来,刚才两人事进行了一番意识上的角逐,很显然,书吏完败。那男子乃是天赋异禀,他因为身体异常强壮,全身经脉比常人通畅,jīng神比常人要强大得多。然后生活中的一些磨砺,也让他的jīng神力量更强大jīng纯,他又是杀过人,刚才一激动,不自觉的将那暴烈的jīng神力量爆发了出来。而那书吏,他只是一介常人,他读书只限于识字,根本谈不上什么思想修养,其jīng神意识自然弱小散乱,被男子强大的jīng神一冲,不由意识受伤,犹如生了一场病。
如果刚才男子的对手是无忧,那他肯定就要吃亏了。无忧读书已经读到了一定的境界,在加上从小练习《寒窗抱气功》,意志坚定jīng神强韧,远在不懂修炼之法的男子之上。
书吏颤抖的将额头上的汗水拭去,有些畏惧的看了那男子一眼,刚才那一下,已经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yīn影了。对此,无忧也无可奈何。
“这位小哥,请说一下姓名、年龄还有籍贯,然后做一个测试,如果合格,就现在这里住下,后天会有人来接你们入营。”
男子对书吏客客气气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除掉他有成为猛将的潜质,他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流民。
“就说你的名字还有今年多少岁,家住哪儿。”
“啊,我叫石平安,今年十八,家……不知道在哪儿。”
无忧发现,说到籍贯的时候,石平安的眼神有些飘忽,看来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应该是在家乡犯了事,逃出来的。不过这货只有十八岁,看来真的是捡到宝了。(这里的十八是虚岁,也就是生下来就算一岁,然后过一个年算一岁,虚岁十八,其实际年龄也就在十七周岁不到。)
因为是招募边军,对于家庭住址倒不怎么要求,就算是有案子在身,只要他进了练兵营,地方官府也不可能进去抓人。军队系统,特别是边军系统,历来dú lìxìng很强,还一直和地方衙门不对付。
书吏整理了下心情,提起毛笔说道:“姓石名平安,是石头的石,平平安安的平安吗?”
男子点头,书吏就将信息记下来,然后说道:“负责测试的军官要下午才在,你可以在这儿休息,也可以出去走走,不过下午的测试是力气活儿,得养足体力。”
这书吏也算是老实人,虽然刚吃了个大亏,却也没有为难石平安。石平安也是个老实人,一个有着超人天赋的农民,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闯祸了,只不过他笨嘴拙舌,不知道如何去解释,想要补偿也没那么能力,只好唯唯诺诺的称是,并准备在院子里等上两个时辰。
这下,两人把无忧给晾到一边了,无忧无奈的冲书吏说道:“先生,还有我呢,我也要参军。”
书吏望了望无忧,哭笑不得的道:“我说公子,您就别开玩笑了,当兵打仗,哪儿有做官来的舒服。您还是回家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
“先生此言差矣,历来都有书生投笔从戎的例子,在下不才,却也想效法古人,去边关抵御外敌,保家卫国。当一方父母官虽好,却不如领兵征战来得畅快。”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书吏,然后说道:“几天前,家叔就来给我报过名了,不过因留恋家人,在家盘桓数rì,今rì才来报道。”
书吏将信将疑的打开信封,里边的内容差不多就是特许一个叫吴忧的人入营,下边还有jīng武营都督和总教头的签名。
书吏大惊,他只当无忧是个颇有才学的寒门士子,却不曾想这少年来头这么大,要知道jīng武营的都督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将军,就算是教头也是正四品的朗将,一根头发也比他这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书吏强啊。
当下不敢怠慢,麻溜的给无忧做好登记,然后有些惶恐的将书信递给无忧,并说道:“公子爷,您下午如果方便就过来走个过场,不方便就明rì午时再来,如果实在来不了,就使人带个信儿,我们好安排人手来接您。”
无忧点点头,从书吏手中接过信,没去理他。既然对方知道他来历不俗,那就不用太过客套,不然这谨小慎微的书吏可能更加惶恐,略微带点儿少爷习气,对方可能还安稳一些。
“坐在这儿干嘛呢。”
无忧并没有就这么离开,而是走到石平安旁边。石平安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盯着脚丫子。
“啊,我……”
无忧咋然间出现在他面前,石平安又被吓到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无忧现在也大致摸清了他的xìng格,也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有个建议,你应该去洗个澡,然后换一身利索的衣服,然后好好吃一顿,养足力气,准备下午的测试。”
听着无忧的话,石平安眼睛一亮,然后又黯淡下来,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没钱。”
“没钱不要紧,我付钱就是了。”
石平安有些疑惑,眼中闪过一丝jǐng惕,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无忧一笑,露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齿,他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报名投军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袍泽。不懂袍泽是什么吗?袍泽就是战友,以后在一起打仗,得相互掩护,保护对方身后。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以后还得仰仗你照顾,你说我该不该帮你。”
石平安真的很实在,他坚持着自己朴素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不接受施舍,不占别人便宜。在他半年的逃亡生涯,没有白吃别人一碗饭,他用跳水、砍柴、犁地或者猎一些小兽来报答那些帮助过他的人。
听见无忧的解释,石平安露出憨厚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的说道:“有我石平安在,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不然绝对没人能伤到你。”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走,我请你吃肉。”无忧也朗声笑道。
实在人都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答应了,石平安很坦然的就跟着无忧走了。
无忧先让石平安到镇外的河里把身上洗干净,自己去给他买身衣服。石平安二话不说就跑到河里去洗澡了,一点也不担心无忧会忽悠他。无忧也确实没忽悠他,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包袱在河边找到了他。
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终于可以看出他才是一个少年人。他的骨骼真的很粗壮,将一身成年人壮汉都能穿的衣服撑得紧绷绷的。一张普通得毫无特点的脸,满是老农般的憨厚;眼睛很大,因为营养不良和长时间的jīng神紧张,眼眶陷得很深,皮肤也有一种病态的焦黄。卷起的袖子露出一双骨节粗大的手,枯瘦的手臂上满是青黑的粗大筋络,给人一种恐怖的力量感。可以想见,等他养好身体长大chéng rén,将是怎样一条雄壮大汉。
然后无忧带着石平安到了一家酒楼,直接叫了五斤牛肉和五斤羊肉,再要了一些小菜。石平安家境贫寒,一家人过一个年也可能吃不到十斤jīng肉,所以一看到那切成整齐小片的的牛羊肉,眼中都快冒出绿光了。不过他还是克制着。
无忧笑道:“吃吧,这些都是你的,我擅长写字,吃肉就不行了。”
得到了无忧的允许,石平安舍弃碗筷,直接用手,也不蘸佐料,一口一大叠,无忧才慢悠悠的吃完一碗饭,那边牛肉已经被打扫干净,羊肉也只有小半了。
如果之前还对石平安的潜力有所怀疑,那现在无忧很肯定,这家伙的体质绝对是牲口级的。想想看,能风卷残云般吞掉十斤jīng肉的人,那是什么肠胃,身体能不变态。在石平安野兽派吃相的感染下,无忧感觉自己也胃口大开,吃得也比平常多吃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