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站在机场的候机室里，三年如一日的感受着自己悲凉的心情，去年和前年唐立哲送她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眨眼间时间却已经过去那么久。
前两年，还有一个温暖的拥抱，今年，却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人没了，缘尽了，缘起缘灭，终是一场空。

她站在上次唐立哲送她离开的地方，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头顶上方一遍又一遍的传唤着安检提醒，她就如同没听到，终于，哭够了，抹干眼泪，拎起行李往前走。

走的很匆忙，以至于与一个人擦肩而过时都没有发现那个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直到对方不确定的喊了声：“小糖妹……”她才赫然站住脚，缓缓回头。

“温……温启？”

时隔两年，素素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个人，更没想到自己还记得他的名字。

那个如同春风一般的男子，微笑着向她走来。

“真的是你？”

温启漂亮的双眸隐射着淡淡的不可思议。

素素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哈这么巧啊，在这里遇到了。”

“应该是说我们有缘分，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我要出国，你呢？”

“我刚从国外回来。”

素素点点头：“那好，你走吧，我们后会有期。”

她转身欲走，等等，温启叫住了她。

“好不容易碰见了，你打算就这样走掉？”

“那不然还要怎样？我的航班快要起飞了。”

“至少留个联系方式吧，人生不可能次次都会有这样的偶遇。”

素素为难的耸肩：“我现在不用手机，这样吧，你给我留个号码，我到国外再联系你。”

温启让身后的随从递过一支笔，很自然的拉起素素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了一组号码。

“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联系我。”

素素作个OK的手势：“好。”

她转身又要走，却再次被温启叫住，“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温启从西装口袋里摸索了一下，居然摸出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素素震惊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温启已经将糖果放到了她手里。

“两年前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记着，所以这两年走到哪里身上都装几颗糖，人生，总有很多不如意之事，吃了这些糖，就全把它忘了吧。”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素素心里暖暖的，暖的眼眶又热又胀。

“你怎么知道我有不如意的事？”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温启温和的笑了：“好了，快去吧，别误机了。”

素素手心里拽着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突然，心里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她猛的转过身，大声问：“我可以跟你走吗？”

温启望着她，眼中有一丝讶异，但也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很快，他就恢复了从容淡定：“可以。”

没有问她为什么，他就这样把素素带离了机场。

一行人来到一座大宅，温启吩咐手下：“去给……”

忽尔想到还不知道素素叫什么名字，郑重的询问：“小糖妹，可以把你名字告诉我吗？”

素素心里还有点乱，就胡乱报出了瑞欣的名字。

“瑞欣？没有姓？”

“姓姚。”

温启又吩咐手下：“去给姚小姐准备干净的客房。”

“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我又何必要问。”

“我暂时没地方去，希望你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

“也可以怎样？”

“我也可以加入你们组织。”

呵呵，温启爽朗的大笑：“你知道我们什么组织吗就提出加入？”

“不知道，不过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有女人。”

“你今年多大了？”

“21。”

“还在读书吧？”

“在维也纳留学，不过我可能不去了。”

“为什么？”

“一些私人理由。”

素素不想把自己悲惨的遭遇说出来，她选择不去维也纳，有她自己的考虑，一来她负担不了昂贵的留学费用，二来她也不想和唐立哲再有什么纠葛，她若去了维也纳，唐立哲就肯定能找到那里去。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这里，你想住多久都没关系，不过加入组织这种想法，还是打消的为好。”

“谢谢理解。”

有了温启这句话，素素就放心了，她环顾了周遭的环境一圈，奇怪的问：“上次见你们，不是在S市吗？怎么现在又到T城来了？”

“干我们这行的，没有固定的居所，每个城市都有栖息处。”

“这样啊。”

两人正谈话间，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干练的女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女人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盯着素素，面色不悦的质问对面的男人：“温启，她是谁？”

“是以前帮过我的一位小姑娘，现在没地方去，我暂且收留她一段时间。”

“没地方去？”

女人脸上的不悦更明显了，小声提醒：“我们到这里是有重要的事，不是为了收留什么流浪儿。”

流浪儿？靠，这女人说话真够难听的，素素实在听不下去了，微笑着对温启说：“我到外面转转，你们聊。”

温启点点头，她便走了。

素素也没走多远，就站在院子里透了透气，约摸过了半小时，先前进到屋里的女人出来了，她径直朝素素走来，素素对这一幕太熟悉了，从前唐立哲身边的那些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对她充满敌意又怨气十足。

“这位姐，你别误会，我就暂且住几天，过段时间我自动就会走的。”

没等女人开口，素素事先声明，她实在是没心情也被攻击怕了。

“离温启远一点，别说我没提醒你！”

女人凶巴巴的走了，素素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什么人呢，温启又不是她的，凭啥叫她离他远一点。

素素之所以选择躲在温启这里，是坚信他干的这个行当，保密设施十分好，黑社会的底细若能轻易被人查出来了，那就不是黑社会了。

她这么突然不见，唐立哲一定会找她，倘若找不到她，自然也就不会找了。

她和他之间，将会彻底两清。

*****

唐立哲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蔚蓝天空偶尔飘过的几片白云。

赵明辉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汇报：“唐总，跟校方联系过了，确定卓素素没有到学校报到。”

“这么说……她失踪了？”

唐立哲缓缓转回身，脸上努力克制的是隐忍的愠怒。

赵明辉瞅着他那脸色，心里不满的嘀咕，这会可别跟我发火，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把人气跑的……

“我已经派人找了，若她没离开T市，就一定能找到。”

“那若离开了呢？”

离开了肯定找不到啊，这总裁最近怎么有点晕乎，地球这么大，找个人岂是那么容易的，别说卓素素，就她那养母，不也找到现在都没下落……

“估计不好找。”

心里想归想，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回答。

唐立哲陷入沉思，赵明辉不忍他为此忧心，坦诚说：“我觉得其实没必要为她浪费时间，她走了就走了呗，你又不能负责照顾她一辈子，她那么大人了，该知道怎么走自己以后的路。”

“明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对卓素素已经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明辉惊讶：“总裁，你爱上她了？”

“不是，一言难尽。”

他没有说出素素曾经为他流掉一个孩子的事实，这件事他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个人渣，素素的失踪，是他全部的责任，是他违背了诺言，没有给她想要的未来。

时间眨眼过去了七八天，一日，素素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的一块大石头旁，温启带着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坐在石头上的素素，对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那些人就走了，他只身来到素素身边。

“很无聊吧？”

自从第一天把她带回来，这些日子她便没踏出过这个门，温启也看的出来，这是个喜欢热闹的丫头。

“恩，有点。”

素素实话实说。

“要不要带你出去逛逛？”

“现在吗？”

“恩。”

“你方便出去吗？”

“为什么不方便？”

“不是，我的意思你的身份方便出去吗？会不会有人追杀你这种的？”

温启哈哈大笑：“当然不会，照你这么说，我得天天藏在家里不出门了？”

“唉还是算了吧。”

“又怎么了？”

素素鼓起腮帮，重重叹口气：“你没人追杀，我有人……”

T市到处都是唐立哲的眼线，她要这么出去，八成会被他给找到。

“那有什么好纠结的，跟我来。”

温启将素素带到了一间黑黑的隐蔽的房间，灯一打开，素素很吃惊，里面几乎全是一些易装的物品，温启随意挑了几样，三下两下就把素素打扮的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她照着镜子，惊呼：“我的天，看不出来啊兄台，你竟然还是易装高手，你们这种混江湖的人果然厉害……”

温启环胸：“怎么样？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相当满意。”

“这下出去还怕被人追杀吗？”

素素咧嘴一笑：“你真的相信我被人追杀啊？”

“相信。”

“奇了怪了，按说你们这种人不该相信人才对，你干嘛相信我？”

“我一般是不相信人，但是你，例外。”

“为什么啊……”

素素冲着温启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温启回自己房间换了一身休闲装，戴了一副墨镜，到了大厅与素素会合，素素见他没有易装，提醒他：“你确定就这样出去？”

“走吧。”

两人出了大宅，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素素整个人神清气爽，她决定等过一段时间唐立哲不找她了，她就离开这里，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一些怪异的行为你怎么从来都不问？”

“你也没有什么怪异的行为，只是比较神秘而已。”

“看来你们行走江湖的人真的把什么都看的很淡，见的多了，自然不好奇。”

素素越想越觉得他们这行业她干着不错，于是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又提出：“你们这还招人不，我报名参加组织吧？”

“不管你是真心还是玩笑，我都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为什么啊？”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呵，长大了？再长她都要老了……

车子停在一条商业街，素素下了车，一眼望见长长的一条街上全是玩游戏赢奖品的摊位，这条街她向往很久了，以前总想让唐立哲带她来玩，可他总以幼稚为由拒绝，素素在心里惆怅了几分，唐立哲没有满足过她的，别人都替她实现了。

她和温启从第一个摊位玩起，素素玩的很开心，玩到中间的时候，看到一个算命的，出于好奇，就对温启说：“我的命不好，我让他给我算算呗？”

温启瞄一眼，笑道：“这些都是骗人的。”

“你咋知道是骗人的？”

“哝。”

温启用唇型示意了一下算命先生背后的旗帜，江湖神算。

“都是出来混的，我能不知道吗？”

“那忽悠也得忽悠的像，我才能给他钱啊，走吧，权当玩玩了。”

素素兴高采烈的来到算命先生的面前：“大爷，给我算算呗？”

“姑娘算什么？姻缘，财运，寿命，还是……”

“就给我算姻缘吧。”

“好。“

算命先生像模像样的又是看手，又是看面相，又是问一些问题，半响才给出结论，“姑娘啊，你现在心里装着一个人，你很爱他，也许以后他也会爱你，但是你要等到那一天，是要经历诸多的劫难才能收获，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身后的这位，对，就是这位小伙子就很不错，我看你俩挺有夫妻相，你若和他修的正果，这一生都会过的幸福安详……”

“天，什么跟什么啊？”

素素被他的结论给弄的尴尬死了，本来还觉得他前面说的挺像，却没想到他后面竟然扯上温启了，真够令她难为情的。

素素扔了十块钱给他，转过身对温启难堪的笑笑：“果然是骗人的，净胡说八道……”

温启没说什么，保持着他一贯君子的风度，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两人又走到一个用飞镖射大熊的摊位前，素素指着其中一只大熊惊呼：“哇，大熊大熊，我要大熊！！！”

这个熊她很久以前在一个动画片里看过，当时就好喜欢，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实物呈现在眼前，那种想要的心太明显了。

温启买了几十支飞镖。

“有把握射中吗？”

“为了你，拼了。”

啊哈，这人有时候也挺有幽默感嘛，素素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连着十几支飞镖射出去都没中，素素一颗小心脏都快要屏住不能呼吸了，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大熊，手心紧张的捂出一层汗，最后一支飞镖射出去，砰一声，大熊倒下了……

“哈哈哈，中了，中了，竟然中了，大熊是我的啦，哈哈哈……”

大熊倒下的瞬间，素素激动的又跳又蹦，最后更是夸张的抱住温启，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以示她的感激之意。

“小伙子，瞧瞧你女朋友乐呵的，幸亏射中了，这要射不中你还不好跟她交代呢。”

摊位老板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一边进去拿大熊，一边开着玩笑打趣。

素素听到他的玩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放下抱住温启的手，背过身抚额，真是太不矜持了，怎么能在大街上这样抱个男人大喊大叫呢，哎，卓素素啊卓素素，你这动不动就非礼美男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温启倒是一脸淡定，丝毫不介意她对自己的非礼动作，两人玩到天黑，才收获颇丰的打道回府。

素素住的客房就在温启的对面，进屋前，她发自内心的说：“今天真的谢谢你，我玩的很开心。”

从年前就压抑在心里的郁闷，在今天一天被挥扫一空。

“不用谢，要谢也是我谢你，我其实也许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两人互道晚安，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隔天一早，素素从屋里出来，就听到对面在发生争吵。

说是争吵，其实就是一个女人的质问声，她听了几句，大致也就是对于昨晚两人深夜归来的诸多不满。

也不知道这女的是温启什么人，老管的这么宽，说是女朋友吧，她觉得不像，温启那么温和的男子，怎会看上这样的母夜叉……

上午她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玩，看到大宅里的男人们突然忙碌起来，像是有什么行动一样，正好她也闲的慌，又特别想看看真实黑社会的场面，于是就跑去找温启。

去的很不巧，那母夜叉刚好也在。

“你来干什么？？”

母夜叉看到她，就是一脸的怒气。

“我找他……”

素素诺诺的指了指温启。

温启抬起头，温和的望着她：“有事吗？”

“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行动啊？”

“这不是你该问的，出去！！”

温启还没回答，母夜叉先发了飚。

“茵茵，不要对客人无礼，你先出去。”

呵，让你赶人，这下自己被赶了吧。

素素站在一旁，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幸灾乐祸。

“温启！”

“出去。”

那名唤茵茵的女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温启的办公室，待她一走，温启就问：“你问我们有没有行动干什么？”

“噢，我其实就想说，如果你们有行动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见温启一脸诧异，她又解释：“我的意思，我在这里待的很闷，就想去看个热闹，没有别的想法，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温启沉思数秒，意外的同意了。

素素乍一听他同意带她一起，乐的手舞足蹈，彼时，她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