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难以理解？其实我说的是有些含糊，不过如果我给你引见一个人，由他来跟你解释的话，你大概就会觉得还算能理解了。”妮娜放下咖啡杯，嘴角横向的拉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不过不用纠结这些细节也是无所谓的。毕竟，在当时，我成功了。只是可惜的是似乎我的血液对于人体来说确实具有某种致命性，你看，那么多体内拥有我血液的人都死了。竟然没有一个转化成功的。”
“你…”周天明的嗓子有些干涩，“你想把全城的人都转化为吸血鬼？”

“right。”妮娜微微耸肩，露出一副遗憾的神情，“本来是那么打算的。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失败了。人的身体对于我的血液有着一种剧烈的排斥作用，他们中多半是还没有开始转化就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死了，有的则是在转化的中途无法忍受身体改变的过程而活活痛死的。”

“你知道，一个成功转化的血族对我说过，在转化的时候，你的身体中的某些部位或是结构会进行改变，或者说是重组。例如你全身的每一寸骨头会骨折一百次，每一次在骨折后断骨都会自行接上，而后继续骨折…这样的痛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妮娜说到这儿，饶有兴趣的望了眼周天明，“你有过这种经历吗？”

“就因为你需要更多的同类，所以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周天明几乎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不可理喻，“据我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一只吸血鬼如果要将人类转化，大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你只需要…”

“噢，只需要吸干他的血然后再给他喂食我的鲜血，就可以了是么？这种名为‘初拥’的过程，在我来说可是没用的。我试过，而且试过不下一百次，但你知道，那些被我吸干了鲜血的人，没有一个醒来的。”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并不能算是吸血鬼，至少不是传统的吸血鬼。这点我老早就说过了。你必须明白，我会变成这样，并不是有一只比我还古老的吸血鬼咬了我所以我转化了。我，只是因为一些神秘的原因，才会变成这样。而你，不也正是因为一些神秘的原因，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周天明沉着嗓子说道：“我想我现在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了…我的体内莫非也有你的鲜血不成？”

“那可说不准。”妮娜蹙起眉头，“我从未见过你，所以我也不确定。”

“莫非还有其他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存在？是其他人转化了我？”

“那大概是不会的。”妮娜沉默半晌，说道：“亦今为止，算上我与你，我只见过四个像我们这样的血族。”

“另外两个，是谁？”周天明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之前在金陵市v-club酒吧见到的那只用精神控制控制住方倩的吸血鬼，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恍惚中，他似乎觉得这自己的哥哥与那个瘦小的吸血鬼都与妮娜有些关系。

“你以后会见到的。”妮娜说道。

“也许别的地方，还有你不知道的吸血鬼存在？我是说，像我们这样拥有特殊体质的人。”

“相信我，我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寻找着同类，几乎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没有。”

周天明微微耸肩，“好吧，现在我或许可以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缠着我了。如果我是第四个仅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你的同类，那么你确实有理由一直缠着我。毕竟，任何生物都是需要同类的，对吧？”

“像血液的病毒应该是与西方古老传说中的吸血鬼有关。也许这么说有些荒唐并且违背了科学本身的严谨性，但我是这么觉得的。从染上病毒的那些患者的资料来看，他们所唯一拥有的共同特点便是对于鲜血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冲动。甚至在当时有几起感染病毒患者袭击自己家人，吸食他们鲜血的事例…尽管政府冒着极大的压力将这几起事故压了下来，但如今看来，或许我们是时候应该从是否真实吸血鬼作祟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了。”

妮娜念出福克斯纸张上记载的一段，而后以一种近乎淡漠的口吻继续念道：“我曾经亲身近距离在医院观察过那些患者。他们面部的血管均是呈现一种近乎狰狞模样的凸起状态，他们会不断地嘶磨牙齿，他们的眼睛充血眼中，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符合人类转变为某种生物的特征。但是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且毫无根据，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恐怕现在还是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来。但无论如何，明天我将会把我的想法告诉博士他们。”

“博士们接连死去，虽然并不是很确切，但我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在阻止我们继续调查下去。但这也恰恰证明我们所做的努力是有意义的，这证明我们确确实实是查到了什么，令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来阻止我们。我必须离开这里，离开金陵市，如果再待在这儿，我很有可能落得与博士们一样的下场。我得回到克里姆林去，回到当初那件事情的发生地，在那儿，或许我会得到我想要已久的答案。”

“就在今天，我似乎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尽管我还没有去克里姆林，我即将登船前，在偏僻的江畔茂密水草丛边解手的时候，发现水草丛中躺着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妮娜说到这儿，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调侃笑意，“我猜，这应该就是你们初次邂逅了，是吧？”

周天明缓缓地合上眼睛，妮娜所说的每个纸张上的段落他都清楚地记在脑海中。特殊的体质让他的记忆力也远比常人来的好的多，他清楚地记得往下福克斯所写的每一个字。

“或者说，他应该算是一只吸血鬼。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尚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睁着血红的双瞳，眼眶周遭的血管呈现不规则的凸起，他唇边的尖牙衬着惨白的月光在黑暗中仿若发出刺眼的光芒。他的神情狰狞的无法用言语去描述万一。我当时吓坏了，但在短暂的惊骇过后，我意识到，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他的血色双瞳只是无神的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眸中的聚焦已经涣散的几乎看不见。而后过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的眼睛慢慢合上，凸起的血管渐渐隐在苍白的皮肤下面，尖牙也如同有了意识般悄悄地隐进了他的嘴唇中。他就这么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在我面前昏迷了过去。”

“我把他救了起来。但与其说是我救了他，实际上我只是想要从他身上了解到一些事情。这样做也许很冒险，但我不得不如此。我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他胸前的骨头几乎全部凹陷下去，有的断骨嵌入他的心脏与肺部，老实说，我不认为他还能活下来。但我犹豫再三，还是在他胸前做了简单的包扎，当时杰伊看着我的目光简直像在看一个神经病。我明白，他认为这个人活不成了。然而实际上，我却近乎下意识的觉得他会活下来。他背后的伤要比他胸前来的厉害得多，但是由于无法拍片子，我也不能具体的检查出什么来。只能大概判断，他的脊柱断了。”

“我将他安排在偷渡客住着的船舱中，拜托我新认识的朋友，卡夫卡照顾他。仿若要确定自己的猜想那般等待着，等待着他醒过来的那天。而没过多久，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他醒了过来。杰伊听到这个消息认为是个奇迹，而我知道，这并非奇迹。我是说，奇迹或许可以以任何一种形式展现在人的面前，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奇迹是在不经过人为的努力后产生的。我是说，他的心肺都被断骨给刺穿了，而我只是用简单地纱布象征性的为他包扎了胸部的伤口，这点事情，可算不上能够促成奇迹诞生的努力。”

“但毕竟他还是醒过来了。并且除却暂时不能坐起来之外，在受了那种近乎必然致命的伤势后，他竟然以一种莫名的速度恢复到了与普通人一般的体质，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而这样一来，从他之前面部露出的特征以及这种完全脱离常人范畴的自我治愈能力来看，更是让我确定，他或许，就是那古老传说中的吸血鬼，一种神秘且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极度危险的生物。这样的生物，为什么会存在？他真的是吸血鬼吗？我们之前的猜想，那种被称为‘病毒’的血液，是否是从他的身上传播出去的？三十年前的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么？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是未知的，但我知道，只要不动声色的接近他，我总能发现什么的。”

妮娜的声音在此戛然而止，空气中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妮娜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抿了口咖啡，以让长久说话导致有些干涩的喉咙得到一定的滋润，“看起来，这位福克斯先生一早就知道你的小秘密呢。你与他在这儿住了将近一个月，莫非都没有察觉出来？还是说，你自认为你掩饰的很好？”

周天明深吸口气，并没有回答妮娜的问题。他也是在读了在这些纸张上的记录后才发现原来福克斯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如今来看，或许，他邀请自己住到他那里，都是开始计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