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灵魂献祭一线天
边戒醒来已经是两周前的事情了，经过近半个月的修养，他羸弱的身体已经恢复有七八成了，当然前世刀头舔血的日子所积累的经验帮了不少忙。十多天的时间里，由于身体记忆的作用，边戒已经完全融入浮屠界的生活。

在这个魂兽几乎代表一切的世界里，人们获得魂兽的方式仅有灵魂献祭或灵魂传承两种方式，此外别无他法。灵魂传承条件苛刻，跻身四重天后的俢术士才可以将自己的魂兽图腾以特殊的方式传承给别人。因而灵魂献祭成为了浮屠界人们获取魂兽最普遍的方式。然而灵魂献祭石的垄断，却将浮屠界社会各个阶层流动的最后通道彻底冻结。

在这个先赋性社会里，社会阶层的集体世袭已成为万年不变的定律，平民也是习以为常。阶层固化的社会因为失去弹性而容易破碎，这个地球定理在浮屠界完全失效。这里的贫苦阶层虽人口众多，但他们的根本不具备颠覆社会的力量，因为社会的绝对力量——魂兽，始终牢牢地掌控在上层社会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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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界的气候和历法与地球极出奇地相似，一年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共360天，均分十二个月，每天十二时辰。

十二月三十号黄昏，艾绿色的太阳缓缓坠落西方，再过不到半个小时，一年一度的灵魂献祭仪式将正式开始。

每年这个晚上都注定成为浮屠界最激动人心的一夜，尽管灵魂献祭已经失去拉近社会阶层的意义，但依旧有无数人心怀憧憬地在这一年中最后的夜晚，进行人生最重要的蜕变。成蛇还是成龙？答案将在近半个时辰的古老仪式里揭晓。

光线略显昏暗的土房中，身处天凡三道的边关和天凡二道的边锋两人盘膝坐在地面上，刚刚拾荒回来的二人闭目冥想，为今晚的屠戮界修炼做最后的准备。陈旧的木床上，边戒透过窗外静静地望着西沉的太阳，手里轻轻地摩挲着手中暗光盈动的石头，等待着他空前绝后的“第二次”灵魂献祭。虽然他还不敢肯定，换了一个灵魂的人是否还可以进行灵魂献祭，但为了这个家，拥有他唯有放手一搏。

天空之上，还没等太阳的完全沉没于西方，赤色的月亮已经诡异地露出东方的地平线，于是浮屠界一年一度的最瑰丽天象拉开序幕。太阳艾绿色的余晖盘踞在西方的天空，月亮赤色的光芒霸占着东方的长空空，此刻浮生界的夜空宛若一块红绿分明的玉石。而艾绿色与赤色的交界处，赫然是一条笔直辽阔的七彩色带。

这条被伊洛兰卡教廷称为天国门缝的色带就是灵魂献祭仪式开始的标志，而在半个时辰后，这条一线天将失去它炫丽的色彩，隐匿起来，直到一年后的现在才会再度现身。

盘膝而坐的边戒把食指咬破，把从指尖涌出的鲜血滴落到两腿间的灵魂献祭石上，然后闭目冥想。沾染鲜血的暗金灵魂献祭石一改它幽静的一面，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土房照个通亮。强光隐去，边戒身下出现一个幽光浮动的圆形法阵，无数古老的符文围于他身旁，轻轻地悬浮飘动。

经历如同时空穿梭般诡异的感知后，边戒发现成功完成灵魂出窍的自己，身处于一个玄幻的世界，以一朵灵魂之火的形式飘浮于半空。

灵魂之火，实质上就是一个人灵魂的本体，由于其外形像一团火而得名。

半空之中飘浮着一团团灵魂之火，其中绝大多数的灵魂之火都是半透明的，少部分外面裹着一层酒红色或杏黄色的彩膜，至于像边戒这样拥有暗金色外膜的灵魂之火，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就只有他一个。很显然这些彩色外膜就属于灵魂献祭石的辅助效应。

无边无际的七彩湖面上撑起一棵参天大树，无数灵魂之火飘浮于飘渺的空中，这是珍藏于约得尔曼冈神圣教堂油画《灵魂界》所描绘的场景，也是此刻边戒所看到的景象。

高愈万米的主干，千丈宽的树冠，真正意义上的遮天神木，苍绿色的叶片闪耀着青光，赤色的树枝上挂满了无数形状各异的果实，果实表面还长着各式奇异的图腾。灵魂神木，灵魂界的核心所在，它能结出十二阶的所有魂兽果实。成熟的魂兽果实会从枝头处脱落，掉入树下的七彩湖里。一旦人的灵魂之火与成熟的魂兽果实相结合，便立刻化作与之对应的魂兽出现在屠戮界，灵魂献祭仪式也就此完成。

边戒没有留恋身边梦幻般的美景，按照记忆与感知稳稳地控制着自己的灵魂之火，慢慢加速往下坠落，目标就是树下的七彩湖。人们可以通过判断魂兽果实便面的图腾来确定魂兽，并挑选自己喜欢的魂兽，但前提是灵魂之火旁边得有成熟的灵魂果实，而几乎所成熟的灵魂果实都沉浸在湖里。当然也有恰好熟透的魂兽果实，刚刚脱离枝头往下掉。

问题是，被动等待运气砸在头上的作风，并不适合处事主动的人。

“果实越是好，藏匿得越深。”这句浮屠界耳熟能详的谚语，就是出自于灵魂界。所有进行灵魂献祭仪式的人都一被告知这样一个定律：越是高阶的魂兽果实，就沉没在越深的湖底。于是没过多久，从陶醉于景象中清醒过来的人们，都开始控制自己的灵魂之火往湖面坠落。

但控制灵魂之火的难度，远远超越普通人的想象。前世与异性脊髓灰质炎斗争中所练就出来的身体控制力，以及上一次灵魂献祭的经验，在这关键时刻给予边戒莫大的帮助。当漫天灵魂之火还在半空左摇右摆艰难下降时，他已经抢先冲进湖面。

七彩湖的湖水共有七层，由浅至深的湖水颜色为：赤橙黄绿青蓝紫。据说那些九阶之上的魂兽果实就藏匿在第七层的紫水层里。而边戒第一次灵魂献祭仪式就是在蓝色水域里得到九阶贪狼的魂兽果实。

湖水的阻力非常强，尽管边戒的灵魂之火的坠入速度并不慢，但仅仅下坠不到三尺深就已经被迫停止下沉的趋势。七彩湖远没有它表面看上去平静，湖水中暗流涌动，越往深处，湖水流动越剧烈越不规则。

边戒一边地驾驭着灵魂之火暗流中艰难下沉，一边观察四周湖水流动的情况。第一次灵魂献祭仪式的经验告诉他，循规蹈矩地控制灵魂之火下潜，撑到湖水的第六层已经是极限。比起暗涌，湖水对灵魂之火的腐蚀性才是最致命的打击。缺乏灵魂献祭石所提供的外膜保护，湖水的腐蚀随时可以对灵魂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甚至是让灵魂泯灭。这也是为什么坚韧如边戒两位兄长，最终只能下潜至第二层的橙色水域，无可奈何中选择金属史莱姆魂兽果实的原因所在。

知与行之间的距离，不是光扯几下嘴皮就能够拉近的。其间除了意志力的决断，恐怕还有许多让人不自力的现实因素。

小心地避开暗涌以及漂浮在附近的低阶魂兽果实，边戒的灵魂之火困难地下沉至黄色水域，暗金色的外膜已经被湖水腐蚀掉三分之一。越是往下，湖水的阻力和腐蚀都会相应的大幅增强，照这样下去，蓝色水域将依旧是是边戒这趟灵魂献祭仪式的终点站。

就这时，前面不远处的地方突兀地出现数个漩涡，一个大胆的想法闯进边戒的脑海。边戒谨慎地控制着灵魂之火缓缓地靠近其中一个漩涡，他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试图利用漩涡的吸力加快下沉的速度。但这个异常冒险的方案要想取得成功，就得必须克服重大的难题：如何避开同在漩涡里的旋转的低阶魂兽果实。

富贵险中求！

人人避之若浼的漩涡，边戒反其道而行之，让动靠近。很快，在漩涡的吸引力下，边戒的灵魂之火完全陷入剧烈的下旋运动中。

一团外裹暗金薄膜的灵魂之火，在猛烈旋转的漩涡中，左躲右闪地惊险地避开一个个擦身而过的魂兽果实。利益与风险向来并处，风险越大，利益也越大。很快，凭着多年出生入死练就的冷静和警觉，边戒的灵魂之火在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躲闪动作中下沉到第五层的青色水域。

而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件边戒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原本相互间有着一定距离的数个漩涡，忽然快速靠近，数息之后，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七彩湖中。如果说，对于之前的小漩涡边戒有足够的把握摆脱其束缚，那么现在湖水强悍的吸力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够抗衡的了，边戒的灵魂之火只能在漩涡中剧烈地旋转下沉中听天由命。值得庆幸的是，灵魂之火的质量较魂兽果实要重，下沉速度比魂兽果实要快上一线，所以惊险之余没有碰撞到魂兽果实。

不过这种，微妙的平衡很快被打破。七彩湖第五层青色水域与第六层蓝色水域间，一团紫金色外膜的灵魂之火，也被水流强大的吸力扯进漩涡之中。于是巨大的漩涡中，暗金色和紫金色两团灵魂之火随着水流高速螺旋下沉，同时不断靠近。